二零零五年,十一月。
姜林接到同事电话的时候,正在排队买早上六点第一批出锅的鲜肉饼,值了一晚上夜班出了七八次警,除了一次是劝诫天台少女放弃轻生的念头,其他的全是酒鬼闹事逃单。当警察的第二年,姜林习惯了午夜这城市的繁华灯光和辖区内各种乱七八糟鸡毛蒜皮的小事,好在他任职的派出所管的地盘儿是出了名的出警迅速,雷霆手段,因此治安相对良好,小偷都被抓服了,轻易不来这片儿。所以大早上接到命案电话的时候,一夜未眠晕晕乎乎的大脑突然像寺庙的钟狠狠撞击了一下似的,姜林脑海里就出现了这么几个大字,我想要的大案子终于来了。
挂了电话鲜肉饼刚好被递到眼前,姜林扔下三个五毛钢镚儿,拿过鲜肉饼咬了一口,烫的他呲牙咧嘴的边一路飞奔到现场。
死亡的是前一夜姜林从天台劝回的少女,李晓,十七岁,目前在林城一中读高二。
妈的,鲜肉饼真好吃啊,姜林想用刚刚下肚的鲜肉饼麻痹自己的眼睛,但是看着地上散落的脑浆和鲜血还是忍不住想作呕。
陈所长和轩哥走过来拍了拍他,说,好小子,第一次见这种现场居然能忍住不吐。刚说完,姜林对着旁边的矮冬青吐了出来。
死去的少女身着纯白色的睡裙,宽宽松松裙摆露出她肉乎乎的脚踝,只是坠落的时候她的腿可能砸到了高楼墙体的突出部分,虽然没让身体碎成几节,但是却让她的腿扭曲成了诡异的角度。姜林掀开白布,看着有点印象的面容,她的脸是青色冷冷发白的,不同于凌晨两点时她哭喊着,双眼和两颊通红的样子,那一刻姜林才突然的反应过来,有一个他曾费劲口舌劝导,曾站在天台的边缘哭喊,曾在他怀里紧紧抓着他衣角有温度的生命,消失了,就在他曾经出过警的同一地点,同一个人,相同的情景,不同的结局。姜林突然觉得眼底湿湿热热的,一口气憋在脑门让他呼吸困难。
“可以确认与凌晨两点出警救助的是同一人。”
姜林盖上了白布,任其他现场的同事把死者放上了车。
轩哥给姜林一副手套和证物袋,姜林不解的看着轩哥,自杀案件还用取什么证?
轩哥白了他一眼,说,“不是自杀,这小姑娘是被人勒死后,从六楼扔下来了。”
姜林掀开白布的时候就认了认脸,压根没往下看到女孩脖颈处的勒痕。
姜林觉得自己逊爆了。
陈所带着姜林和轩哥跟着市刑警队的同事上了六楼,楼道里台阶上突出的钢筋像是抛了光,有点滑溜溜的,姜林注意到五楼最后一块台阶上有点白色像面粉的东西,其他人应该也看到了但是没说要取证,姜林也就没吱声。
六楼是女孩的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居委会的张阿姨赶过来说明情况,李晓的爸妈都在省会良城带着她弟弟打工,平时都是李晓一个人在林城上学,虽然李晓未满十八岁,但是她早就学会了做饭和照顾自己,林城治安一向不错,周围邻居也都是熟人,李建华和张旭对于女儿李晓一个人在家还是放心的。
刑警队的方队长带着人在六楼已经待了一段时间了,他已经找到了勒死李晓的凶器,是一根许多细绳编在一起的七彩跳绳,初步判断与李晓脖子上的勒痕一致。
李家在六楼,是这栋居民楼最高的一层,这栋楼没有电梯,如果凶手行凶后想要逃出去只能通过楼梯,刑警队在整栋楼问了一个遍,都没人看到有什么陌生人进出过。
也有可能是这栋楼的居民做案,姜林暗暗的想,前夜李晓闹跳楼自杀的时候,整栋楼都被吵的不得安宁,说不定有人因为半夜被吵醒等警察走了之后报复李晓把她杀了。
方队长把跳绳的证物袋交给姜林看了一下。问,“小姜,你凌晨出警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这根跳绳,是不是被害人家里的东西?”
姜林摇摇头,说“这个我还真没注意到,半夜出警的我和小费都是男的,常待她家里也不合适,我们把李晓从天台送回家的时候,确认她情绪基本稳定后就走了。”
方队长点点头,带着姜林他们去看李晓家阳台的边缘,有被什么东西剐蹭的痕迹,水泥墙体上的一层白灰被刮了一块去,方队长判断是凶手在将被害人尸体抛下六楼时,由于被害人死亡后身体较重,凶手只能扶起被害人贴着阳台并用腿顶着被害人进而将其抛下。
凶手极有可能是一个力气很小的人,从勒死被害人的杀人手法和抛尸楼下的推测方法来看,凶手的身高在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之间,较为瘦小,甚至有可能是女性。
方队长又和姜林聊了一下凌晨出警的情况,也看了一下轩哥手里拿着的小费的出警记录,表示暂时不需要派出所的协助了,陈所长和方队长握了下手准备带着他们回所里。
楼道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刑警队的陈其,他气喘吁吁的爬上来,说“报告,李晓死亡前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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