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林跟着陈所、轩哥他们回到派出所，一夜未眠又经过了体力和脑力双重的折磨，让他头晕脑胀，陈所嘱咐他和小费去所里的宿舍躺会再回家，一进宿舍小费没心没肺一样倒头就打起了呼噜，姜林闭上眼睛，即使大脑已经累的不行却很难入睡，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想凌晨两点李晓一袭白衣在天台哭喊的样子，李晓安静躺在白色担架被抬走的样子，他进去李晓家的每个细节，还有陈其说的，李晓死亡前怀孕了。

姜林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炸了。

他在警校算是一个差生，除了体能和法医学课堂上能得到老师的另眼相看，其他科目基本上都是遭尽白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事情明明他也努力了，就是没办法像别人一样“正常”的理解和完成。

姜林第一次后悔毕业没有争取进刑警大队，其实他是有机会进去的，只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他总觉得别人出生带着脑子，而自己出生就只有一根筋。

“林哥，你能不能别叹气翻身二重奏了！”小费这一觉睡的也不安稳，尤其是姜林在宿舍里一会辗转反侧，一会捂着头连连叹气，这动静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姜林索性坐了起来，“小费，你说李晓才上高中，怎么会怀孕呢，她自杀和他杀会不会都跟怀孕有关？”

小费也坐起身来，头靠在墙上没说话，口袋里小灵通信息提示灯响了又响，他低头看了一下短信息，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吓了姜林一跳。

“走吧，林哥，林城一中，来活了。”

猫在林城一中校园的矮冬青后面，姜林都感觉跟做梦一样。他不知道刚来派出所俩月的小费是怎么得到李晓在学校有个男朋友消息的，而且还能带着他从食堂后面的栅栏里翻到学校里面。

二零零五年十一月十七日，星期一，下午六点，林城一中放学铃声响，小费站起来盯着从教学楼李一涌而出的学生，连喊几声“李跃超”，一个个子不高头发有些凌乱的男孩子向小费这边看过来。姜林一个大跨步迈过冬青围栏揪住了李跃超，没等李跃超反应过来，姜林和小费连拖带抱的把他拽到了学校外面的小巷子里。

李跃超看着五大三粗的姜林和虽然看上去瘦但是高挑的小费，姜林和小费也直视着他，三个人僵持着对视着，谁都没说话，李跃超有点扛不住了，主动开始脱下外套和毛衣，然后从秋衣内侧的暗袋里掏出了两毛钱塞小费手里，说，“今天就剩这些了，刚交了学校饭费。”

小费看了看手里的钱随手塞给姜林，姜林又惊了差点把钱甩出去，天地良心，他当警察这么久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他都没碰过。小费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别说话，继续直勾勾的盯着李跃超。

李跃超只感觉被小费盯得毛毛的，忍不住开口说：“今天真的没钱了，明天……明天放学还在这里我给你们拿行吗？”

小费从头到脚的又看了他一遍，李跃超烦躁的揪着裤腿，他不明白为什么两个陌生人也来堵他，平时学校那些喜欢围着他蹭点好处的人白老师已经帮他摆平了，不知道是不是学校里的人生气了故意找校外的混混找他茬，李跃超突然的有点埋怨李晓，不该听李晓的把这事告老师，也就一天几毛钱的事，现在好了，两个凶神恶煞的大块头挡在面前，今天这顿打怕是少不了。

李跃超熟练的准备双手抱头的时候，小费开口了，“你女朋友呢？”

李跃超懵了一下，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他们说的应该是整天跟他在一起的李晓，“你说李晓吗？她今天没来上学，白老师给她家打电话也没人接。她怎么了，欠你们钱了吗，多少钱我来还。”

姜林又懵了，按理说，李晓确认死亡已经有十几个小时了，刑警队除了通知家属之外最有可能了解到李晓日常情况的地方就是学校，如果警察到学校来走访调查，再结合今天李晓没到学校，那么学生多多少少也应该知道一点消息，但是看李跃超这样子好像一点都不清楚。

小费开口说，“你承认李晓是你女朋友了？”

李跃超摇摇头，“不是，我李晓只是关系好，因为我没什么朋友，李晓帮过我，我们走得近，就被学校的人传成那样了，反正解释了也没人听，随他们怎么说了。”

“那你知道李晓的男朋友是谁吗？”

“不知道，李晓应该没有男朋友啊，她连玩的好的女生朋友都没有，她就我一个朋友，但是我们真的不是那种关系，你们到底是谁啊，找李晓干什么？”

姜林感觉李跃超咽了一下口水，那是明显心虚的表现，他笃定李晓一定有男朋友。

正当姜林打算继续逼问李跃超的时候，小费一句话让两个人都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小费说，“李晓死了。”

李跃超久久都不能在这句话里醒过神来。

姜林满脑子都是，完了，可能要被开除了，不仅私自找犯罪嫌疑人在非工作地点围追堵截，还抢了人家两毛钱，现在还泄露了重要案件情况。

“死了，怎么死的，怎么可能呢。”

“她是被人勒死后从阳台扔下来的。”

李跃超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心里一下明白过来眼前的两个人的身份，也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找他。他的心头突然涌上了很复杂的感觉，他又悲伤又想强迫自己冷静，他又是一个人了，一个没有朋友整天挨欺负的可怜虫而已。

“我确实不是李晓的男朋友，也没有伤害过她，周末我跟我爸妈一直在临县的姑姑家，因为我们有小雪团聚的习惯，但是这周末姑父要出差，所以提前到了上个周末，我是今天早上才从临县回来直接到学校的。”

姜林觉得李跃超这话说的应该不像是在撒谎，虽然在案件现场方队长说过凶手可能是个头不高的人，而且力气比较小，李跃超勉强到他胸口应该也就一米七左右，但是他知道李晓去世那一刻的恍惚和震撼不像是装出来的。

姜林把两毛钱丢给李跃超，说，“我们今天没来找过你，你走吧。”

小费没有说话，也转身跟在姜林后面，他们都快走到巷子口了，李跃超才很小声的说，“李晓的男朋友，应该是白老师。”

小费和姜林猛地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