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近两个月,陶然回到家,偌大别墅寂静空荡,团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屋内静的针落可闻。
陶然迈步上楼,她停在自己房间门口,没有进去,向隔壁房间走去。
这是她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从前是不屑,后面是懒,她很少有事情要去他房间找他,即使有事给少年发个信息,少年很快就会出现在她面前,根本用不着她过去。
谢知遇房间布局和她的差不多,但是空间明显比她的小许多,屋内摆设简洁却很干净,只有基础的床,柜子,书桌,墙壁挂着古朴钟表,书桌上摆了几本书,还有一台黑色波纹机械风电脑。
很眼熟,经常见少年抱着电脑敲打什么。
陶然面无表情坐在书桌前坐下。
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是唐语发来的各大院校.校招报考链接,统考刚结束,校招报考就开始了。
陶然本想解决完谢知遇的事情再弄这些,可唐语又接着给她发,“其中z大的报考时间今天截止,要早点填呀。”
陶然去年拿到过z大校招录取通知书,她文化课对于上z大也够了,但因为属意华美,她没有报考,选择了复读,她今年本来不打算再考z大校招了,可是想到如果今年高考成绩依旧不理想,没考上华美,z大也算是个保底选择。
z大好就好在是晋市本地,离家近,也是国家重点高校,蒋希和蒋烬虽然支持她复读考华美,但心里还是更倾向她在本地上大学,他们嘴上没说,陶然却能感觉到。
她不能不考虑他们的心情。
陶然回复完唐语,打开z大报考链接,填写信息,但是在提交窗口却一直有个弹窗,显示要用pc端版本提交。
陶然抿唇,退出页面。
她刚要起身回自己房间拿电脑,眼角余光触到什么,她看向面前现成的电脑,打开。
电脑屏幕亮起,要输入密码。
陶然想到了那次和陶原天就配型的事情谈崩,她从半山别墅跑出来,少年默默跟在她身后,她借少年手机打电话,问他密码,少年抱出的一串数字,那串数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是她的生日。
陶然试探性的敲下数字,按下回车键。
电脑解锁,陶然脸色却异常难看。
她当时只觉得是巧合,可是在今天得知少年做的那些事情后,陶然不会觉得少年把自己手机和电脑密码都设置成她生日,是无心之举。
她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存了这样的心思。
她握着鼠标的手有些颤抖,指尖不小心点到显示屏下框栏目,下一秒电脑屏幕出现一处画面,赫然是她房间的监控画面,侧边还有密密麻麻的小框视角。
监控软件被固定在电脑栏目框下方,显然是为了方便时常查看。
看着眼前监控画面,陶然大脑有一瞬间的嗡鸣,脸色难看的厉害。
她挪动鼠标,切换屏幕视角。
画室,餐厅,客厅,后花园……
这些她常呆着的地方都装了摄像头,摄像头的位置各有不同,视角也不相同,显然是隐蔽的针孔摄像头,难怪她竟毫无察觉。
她想到了抑郁症最严重那段时间,她许多次想要用刀片划伤自己,少年总会用各种理由敲响她的房门,阻止她近一步动作,还有在医院浴室自残那次,少年来的那么及时,他说回来找手机,团子应激,他担心她出事才闯了进来。
可是这段话实在漏洞百出,团子被放在猫包里,厚厚的猫包加上木门阻隔,团子是如何嗅到血腥味并应激的呢?
那时候她精神状态实在不好,没有深思,现在细细想来,原来她住院那段时间,竟时时刻刻都在少年的监视下。
她的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
甚至就连浴室那么私人的视角,少年都放了针孔摄像头。
那她在浴室洗澡,换衣服,少年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十二月,晋市一年四季最冷的天气,陶然后背却生出冷汗。
额头渗出细密汗珠,陶然握着鼠标的指骨用力到泛起青筋。
蓦地,她视线对上屏幕黑暗处的反光。
门口赫然站着一道惞长人影,黑发,骨架瘦削,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
似乎发觉她的视线,少年漆黑的眸沉沉望向她。
他们目光隔着屏幕小小暗色交汇,少年脸上刻意伪装的乖巧温驯彻底没了,黑眸阴翳,眼里的情绪沉的让人看不出深浅,好似这才是少年的真正面目。
对视的瞬间,陶然有一瞬耳鸣,身体控制不住的颤粟。
这一刻,她心中竟生出淡淡惊惧。
她,竟有些怕身后少年。
房间是死一样的沉寂,一点点动静便会放的格外大。
身后响起脚步声,陶然没有回头。
脚步声愈近,谢知遇走到陶然身后,弯腰,她的后背和少年胸膛紧密相贴,他几乎以一种拥着她的姿势,伸出修长骨节的手指按住电脑屏幕。
啪嗒声响,电脑被阖上。
与此同时,少年低哑的声音在静谧室内响起,“怎么办?被姐姐发现了。”
陶然被这声音惊的回神,后知后觉的愤怒涌上心头,她推开少年怀抱站起身,嗓音冷若寒霜,“你监视我?”
“是。”他弯了弯唇,“姐姐刚刚不是都看到了?”
陶然气的身体细颤,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扬手。
啪——
这一巴掌陶然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少年清隽脸颊被扇的偏过头,冷白的皮肤瞬间一个鲜红的掌印。
陶然翻出纪斯樾发她的图片和短信截图,眼中冰冷,“这些也是你做的。”
肯定句,不是疑问。
女孩显然已经知道了一切。
这个时候否认没什么意义,谢知遇承认,“是我。”
啪——
第二个耳光落下,陶然手指控不住的颤抖,她冷冷看他,“失忆也是假的?”
“是。”
陶然冷笑,又是一耳光落下,她掌心火燎地疼,“你高烧那晚,发生的事情是真不记得,还是装不记得?”
这次谢知遇却没吭声,陶然拍了拍他红肿脸颊,她眼中厌恶又憎恨,“抱着自己的姐姐亲,谢知遇,你恶不恶心啊?”
谢知遇闻言脸上苍白。
“最后一个问题,喜欢我?”
“喜欢。”少年应得毫不犹豫,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看着她,里面的感情浓重的让人心惊。
陶然闻言僵滞了一瞬,似乎觉得恶心,她冷冷放下手,讽刺:“喜欢上自己的姐姐,谢知遇,你是不是有病!你他妈是个变态吗?”
谢知遇勾了勾血色尽失的唇,“反正也不是亲的,不是吗?”
话落的瞬间,脸颊又挨了两巴掌。
女孩冷漠的声音传来:“从今天开始,我们之间的抚养关系到此结束,这套房子留给你,我会再给你一笔钱,你也可以去法院起诉我,都随你。”
谢知遇脸色随着陶然的话一寸寸苍白,到最后已经血色尽失。
心脏好似被荆棘千万次鞭挞,搅的他心口血肉模糊,疼的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轻声开口:“姐姐发现我不是想象中的乖顺听话就要丢掉我吗?”
“随你怎么想。”陶然说完不再看他,迈步往外走。
手腕被一只大掌篡住,少年火热的身躯贴了上来,他环着她,嗓音哽咽,求她,“姐姐我知道错了,不要放弃我好不好?你不喜欢我监视你,我以后不会了,我以后也不会再插手姐姐的事情,姐姐,别…别不要我……”
话说到最后,语调已经颤的不成样子。
脖颈传来一阵湿润,少年哭的伤心,陶然眉心蹙的很紧,她心里有些乱,话说的却愈发恶劣,“别再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觉得恶心。”
她说着挣开他的束缚,就要离开。
谢知遇瞳内阴郁,他低低道:“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姐姐都不会再要我了。”
“是。”
少年低低的声音响起:“好,我以后不会再出现在姐姐面前了。”
陶然抿唇,向外走去。
身后脚步声渐渐远去,阳台推拉门的声音响起,下一秒。
沉闷的重物落地声。
屋内安静的有些诡异了。
陶然缓缓回头,房间已经没了少年身影,纱窗被风吹的扬起。
她腿软的险些站立不稳,踉跄着脚步跑到阳台。
鲜红的血液顺着少年身体流出,他身体呈现一种扭曲的姿态,唇角溢出血渍,他似乎还有些意识,漆黑的眸死死盯着她,唇瓣蠕动,叫她姐姐,说对不起。
陶然手抖的不像话,她看着这一幕,险些晕厥。
从没有像此刻这么清晰的意识到,少年就是疯子!
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和疯子一般计较!
她抖着手拨打电话:“喂,是120吗……”
…
谢知遇跳楼的事情瞒不住蒋希,抢救室外,陶然坐在空椅安静等待,蒋希很快赶来。
她是个心软的人,在放下对谢知遇的成见后,就把她当个正常小辈来看,那孩子话少,默默做事,对陶然也是掏心掏肺的好,他身世也可怜,父母那代的恩怨确实不该带到他身上去。
听到谢知遇不小心坠楼的消息,蒋希眼睛都红了,“这好好的怎么就从楼上摔下去了。”
陶然没有说实情,“他衣服落阳台外面,想要去捡,不小心踩空,坠了下去。”
蒋希听了这个解释眼眶愈发红,怒其不争,“一件衣服而已,便是扔了也不可惜,怎么就非要去捡!那可是三楼!”
陶然没有说话,她的腿仍有些软,想到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她唇瓣抿的泛白。
少年不是个正常人。
他就是个神经病!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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