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传出的异响震的陈铮整个人踉跄了一步，勉强站稳后赶忙回头问其他人：“什么声音，你们听到没有？”

李知紫的眼神活像是在看傻子，扔下一句“废话”，便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往洞口的方向赶。

见状，陈铮也连忙追了上去，可到了洞口跟前，还是只能干着急，那个结界完全没有消散的迹象，他不安的来回踱步：“里面到底怎么了啊，这是打起来了？顾……咳，梦魇不会出事儿了吧。”

李知紧一下下咬着嘴唇边缘有些起皮的地方，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含糊不清，但回答陈铮的语气却显得十分肯定：“不会的，就算真出事，也是另一个。”

“你怎么就知道？”陈铮显然不服。

李知紫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一个猪队友，已经懒得再提醒他眼睛长在脸上是让他用的这件事儿，冲着洞口仰了下头：“看到什么了？”

“结界啊，那个该死的结界。”陈铮不明白她的意思，也讨厌她这副态度，气儿不顺的怼回去了一句：“要不是因为这个玩意儿，我早进去自己确认了，还用问你？”

叹了口气，李知紫像是不再打算指望他的智商。

“不是，你倒是直说啊。”陈铮没了耐心。

“结界是谁弄的？”

“你这不废话么，顾琰啊。”陈铮答完，在李知紫短暂的沉默中终于恍然大悟：“哦！你的意思是说……”

“既然结界还好好的在这里，那起码证明刚刚那阵异响，有危险的并不是顾琰。毕竟……”说着，李知紫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如果出事儿的是他的话，他弄的这个东西自然没法儿再维持下去。”

陈铮无话反驳，咽了下口水，转头盯着那个能代表着顾琰仍旧安全的屏障问：“那你的意思咱们还等？非得等到里面真的搞出人命……”

他想说这么干等得等到猴年马月，然而这句话甚至还没说完，那层屏障就在他们眼前消散了。漆黑的洞口暴露在众人的眼中，山洞两侧的应急火把随着洞口吹来的夜风闪烁着光焰，忽明忽暗，照不亮太多，透着一股子阴气森森的凉。

陈铮：“……”

李知紫：“……”

一旁的驻守人员伸脖子往山洞里瞅了瞅，回头看向刚刚一直咋咋呼呼说要进去的陈铮，请示道：“这，这开了，你要进去么……”

陈铮：……

就你会问，就你长眼睛了好吧！

.

.

剧烈的声响将人从将醒未醒的状态里强行拉扯出来，祁煜睁开眼，不远处躺了一地的，正是由佳和陈浪他们。

顾琰在哪……

他撑地欲起身，可手部刚刚接触到地面，就几乎被筋骨分离般的刺痛感冲昏。肉眼来看，他手心的皮肉确是完全无事的，之所以会有不适感，大概是和自己刚刚在幻境中的行为有关吧，但没顾得那些，祁煜换了只手站起身，这里确实已不见顾琰的影子了。

负重而行般的乏力感是久处黑暗之地导致的，既然决定涉身此地，这点便无法避免，但除此之外，他完全无恙，且那种乏力不适感也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消失，或者说，是如流水般灌入身体的能量挤去了自己持续积累的疲惫……他抬起头，墨色的眸子里落入了星点。

“啊，我的头好沉。”由佳揉了揉太阳穴，只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缓了缓，她定睛望向手边，散落在地上的，竟是绑他们的绳子。

这是回到了最开始关他们的那个地方？

不对啊，明明刚才还在那个大坑边缘，祁煜和梦魇打了起来，他们正打算帮手的时候，又发现梦魇要伤的并不是祁煜而是自己，那个场面，他们自然是不敢莽撞上前，可然后……然后到底发生什么了？

由佳试图去回忆，却发现了更加令人震惊的事，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只直指一条通路，也就是研究所那些人押送他们进来的那条。可是，此前他们受到亚奇兽的突袭而慌忙逃跑时走的路呢？由佳不敢置信的拿袖子揉了揉眼睛，那些路不见了，像是从未出现过。

等等，袖子？

那些早就被撕碎了的衣服，竟也完好无损的穿回了身上……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们平安回到了这里，梦魇也不见了，甚至连衣服也归为原样，如果不是时间倒退，那眼前的一切好像是在告诉她，什么梦魇，什么亚奇兽，不过是他们被关在这里之后做的一场梦而已。

她摇了摇头，怎么都觉得那些不是没有发生过的事……而且，仔细分辨的话，如今困住他们的山洞也不再如原先一般漆黑似的，顺着光线，由佳抬起头，惊见原本该全然封闭的山洞上方，竟露出了一片夜空。

“外面，是外面！” 陈浪这时也醒了过来，他倒是没察觉出其他细节，只惊喜的指着那处裂缝豁口：“这是怎么回事，山洞塌了吗，地震？地壳变动？不是吧，这也太幸运了。”

怕他太过大声而引来山洞外面驻守的那些人，由佳连忙拉他：“嘘，嘘。”

“裂缝？我们能出去了！”说话间，其他人也纷纷醒了过来：“等等，咱们怎么会在这？刚刚不是还……”

“也对啊，那个梦魇……”经人提醒，陈浪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本不是应该在这里的，不过左右寻不到人，立马摇摇头作罢：“管他呢，你们想啊，现在研究所的人都傻呵呵在洞口守着呢，这不是老天给的机会么。”

看陈浪那架势，恨不得下一秒就要蹭蹭爬上去了，由佳拉着让他暂且别冲动，回头想问问看祁煜的想法，却见他孤身站在那里，像是出神在想着什么，月光从崩裂的缝隙处投下一柱银白，回旋的光尘偶尔闪烁着晶亮，都似不忍扰他，而落得轻了些。

其实，比起天然而成，这处裂缝的出现更像是谁的有意而为，女孩子的第六感让由佳想到了一个人，但……远远看了眼祁煜，她还是没能出声打扰。

寸寸月光落在身上，于祁煜而言是久旱逢甘霖般的救赎，这一幕太过于熟悉，以至于一向理性处事的他，心中也泛起了不合时宜的酸胀，思绪被回忆的浪潮覆过，席卷着他回到与眼前的一切太过相似的那个晚上。

那晚，他只身在试验场大闹了一番，一是为了拖住兰瑟而方便顾琰在关押处行动，二也是想尽力放走这边被抓的人，但终究是吃力了些，虽然广场大多数人顺利离开了，在和兰瑟的交手中，他还是愈发落了劣势，恰好那时北宁打了通讯过来问他们的位置，他报出了顾琰的，虽然兰瑟确实棘手，但顾琰那边的情况也是未知，自己是没法抽身过去帮他了，起码要多撑一会儿，撑到顾琰他们成功后安全回来，他本是这么想的，可雪上加霜的是，K带着那个东西出现了。

厚重的壁体组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随着时间流逝，留存在祁煜身上的光芒也渐渐消失，一切回归于黑暗……这显然是对方研究了他的能力，专门针对他的陷阱。他也想过和基地联络，但在那个空间内，通讯信号完全被阻断了。

黑暗之中，触摸着自己手环上本不该有的细微划痕，他恍然反应过来，这是顾琰的。

他想起顾琰的手暖暖的，想起他强行给自己带上时露出的倔强模样，而自己的体温偏凉，现在的手环已不像刚刚戴上的时候那般暖，将手环握在手心，他想，不知道它会不会想念自己的原主人呢。

偏偏在那个时候，他听到顾琰的声音。

“祁煜，你在里面？”

怎么这个空间里不仅利用黑暗压制他，还能窃人思想而用幻觉动摇人心……他收起手环闭上了眼，欲放空思绪，而还没来得及，外面的人又叫了他一声。

……好像真的是他吧。

他回答的时候还略带迟疑，却没想到外面的人在听到回应后，先丢进来了句：“你怎么证明你是祁煜？”

带着几分玩笑的语气。

不是顾琰，还能是谁。祁煜不自觉地朝着他声音的方向侧了下头，嘴角浅浅浮现出一个笑容，虽然这个笑容将没于环境的漆黑，无人能知，甚至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他是惊喜的，却不意外，仔细想想那个时候，他虽身处绝对的劣势，却自始至终没慌乱过，就好像心中清楚，自己绝不是一个人，会有人来找他，也许嬉皮笑脸，耍耍懒皮，把豁出性命为自己冒的险当做玩笑轻松说出，无论他身处何处，会有人朝他走来，带来温度，带来光芒。

而此刻，原本漆黑的山洞一如那时的容器，头顶的缝隙亦是，那时那道声音如梦似幻般的跨越时间和空间，重现在他耳边——“祁煜，这下可以了吧，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