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船舷边缘远望去，星星点点是整座北京城的灯火，顾琰伸出手，感受着穿过指尖的风，高空的氧气略显稀薄，他深吸了一口气，听到有人叫他。

“棉花糖烤好了，吃吗。”问着，祁煜把签串递了过来，在他身后，映亮夜空一隅的暖色篝火正随风轻摆着，这主意具体是谁最先提的已经不记得了，那时北宁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笑着问大家是不是很合适，然后，忽然有人说，咱们去甲板上BBQ吧。

“嗯。”顾琰转过身，从祁煜手里接过。

稍微烤焦的白色在口腔里融化，味道是甜而绵软的。篝火那边，柯允丞问苏籽，“对了，白天没来得及问你，陈铮和李知紫那边是怎么个情况？”

苏籽摇摇头，“他们没有。”

“啊，所以得到双记忆的真的只有我们……”

回忆他们得到双记忆时的情形，不得不提到的一个共同点是，两次都发生在顾琰触碰原石之后，但如果说第一次被波及的人只有柯允丞和祁煜，而他们两人都得到了双记忆，那第二次，则是有太多人符合这一条件的，但得到双记忆的却仍只限于他们，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说头绪，也不是完全没有。”苏籽看向大家，“因为，另一个共同点就是，自己人。”

人是他有意识地自主选择的，顾琰知道苏籽想表达的意思是这个，也承认确实只有这样能比较合理地解释目前的情况，但走回大家身边，他还是摇了摇头，受到原石影响的瞬间，他感受到的是有许多杂音钻入脑子里，十分痛苦，混乱，可以说是无意识的状态。

“我不觉得我那个时候可以……”

苏籽朝顾琰点点头，决定暂时跳过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在研究所的那段日子里，都有谁直接碰过你。”

其实她提及这个，问的主要是权曦，但想着说不定还能得到点什么别的答案，便选择了不干扰顾琰的思考过程。

在研究所呆的日子不长也不算短，乍一听这个问题或许会觉得不好回答，但实际上，虽然研究所并没有特别声明过不可以接触梦魇，但若不是非必要的情形，也没人会想不开来招惹他，顾琰很快给出了答案，“陈铮，李知紫，林莫奇。”顾琰想了想说，“……还有子诩。”

这个答案让苏籽稍有挑眉，毕竟没听到那个名字，她问，“权曦没碰过吗？”

“至少在我醒着的时候没有直接碰过，实验的情况下，他都会戴手套。”顾琰选择把那些细节用实验两个字简单带过。

“等等，那个陈铮……按理说也是不能碰我哥的啊。”顾希很快捕捉到一个细节，“你们不是说过他不是Dreamer吗，按照苏籽姐的推测来说，除了念力能力，普通人也不能碰原石的啊。”

“还是说，我们目前也不再能把变异者当做普通人来看了吗。”这事儿不能细想，柯允丞忽然感到一阵恶寒。

苏籽想了想说，“或许我们确实不能再把变异者当普通人来看了，虽然难以想象他们被改造的过程，但无疑与原石有关，正因为原石对Dreamer不起效用，才只能从普通人下手。”

陈北宁同样深觉不适地搓了搓手臂，“所以，可以理解为他们是成功碰了原石的普通人吗……我是说，呃，没疯的那种。”

“嗯，在原石改造下，不耐受的人肯定也是有的，硬要说的话，变异者大概算是成功的个例吧，至少他们的身体是在原石的影响下发生了变化的，或许我们可以用疫苗来理解，就像有些疫苗也是注射病毒，只不过是经过一定类似灭活处理，且用量是把控在可接受范围内的，于是就会促使身体里产生对该病毒的抗体。”

裘雪轻轻“啊“了一声，似乎理解了，“也就是说，他们在原石的实验过程中产生了抗性，对原石的抗性？”

看苏籽点点头，裘雪倒是想到另外一件事，“但既然研究所这段日子在顾琰身边安插的都是Dreamer和变异者，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研究所那边的人也都清楚原石的可影响范围并不是所有人了？”

顾琰想了想说，“在山洞里的时候，陈铮还是有意识地在躲避我朝他扔过去的善之石的……我觉得，他可能只是不觉得触碰吸收了恶之石的我等同于触碰恶之石。”

正说着，他们听到了某种异响。

“是正常的系统提示音，可能是有什么鸟类靠近船体了吧，没事，有气流驱赶。”苏籽很快解释了一句，把注意力重新拉回正题，“顾琰，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在研究所这段日子，你有没有接触到青馆。”

顾琰有一瞬的错愕，“你知道青馆？”

“啊？青什么……”柯允丞看看苏籽又看看顾琰，虽然没听懂，但看这两个人的反应也能知道这话题不一般。

顾琰确实是听过青馆的，毕竟这段时间在研究所，在很多事情上，那些人并不避讳自己，所以不管是青馆，还是那条地下轨道，他都稍有接触。事实上，之所以研究所一开始在梦境场选择的临时根据地是798工厂，也有那个地方离青馆较近的原因在。这事儿顾琰原本也是打算要讲的，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比较多，还没来得及。

可据他所知，这件事情可以算是研究所的机密，是连K也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他才觉得意外，苏籽……

“我是知道青馆对于研究所来说很重要，只有研究所核心人员才能接触的到，是他们费心藏起来的地方，但理由我不完全清楚，只听过他们说，好像是藏了什么在那里。”

顾琰说着，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是有些疲困，而苏籽的思路还在顾琰说的那个“藏”字上，她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意外，“四年前，兰瑟受‘那位’的指示推翻研究所的控制权那晚，除了源先生以外，很多和研究相关的人都不见了，我想八成就是被关在了青馆。”

“苏籽。”

忽然，祁煜开口，“为什么当初你不信任任何人，却选择告诉罗晏自己是双记忆的事？”

关于过去的事，关于苏籽，从她自己的描述中不难听出，她是一个比较谨慎的人，按她所说，在得知自己是双记忆之后，她甚至都没有和自己的指导教授讲，却偏偏把这件事告诉了认识不久的罗晏。

“不是我告诉他，是他告诉我的。”

“他告诉你？”柯允丞愣了愣，恍然想到什么，“啊，难道是……”

“嗯，他说……”苏籽看向他们，“他看到了那样的未来，我告诉他我是双记忆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