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跪阴仙(18)

血管像一团毛线一样杂乱无章地堆砌在躯体上,中间依稀可以看见白色的骨头破线而出,一层白色的皮包裹住血管和骨骼,因为被水侵泡的原因,白皮变得格外蓬松,仿佛稍微动一下那团血管线就松散开来了。

这时的祁宋还并未看见全体,只是因为一张类似于人的皮肤和骨骼就让确认了这一定是人的尸体,而不是什么动物尸体,于是他再往前走了几步,离那个“尸体”更近了些,并且用铁叉不断地翻开白纸片,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就在此时,天空突然响起巨雷,闪电撕裂了乌云密布的天,那个“尸体”突然翻了个面!

彭!

窗外突然亮起的闪电使得三人的谈话戛然而止,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宴会厅里突然变得嘈杂起来,惊呼声此起彼伏。

“怎么打雷了?”

“要下雨了吗?”

丘吉无意间瞥见站在远处的高个子,每个人都被这道空雷吓了一跳,唯独他不受任何影响,安安静静地伫立在落地窗前,仿佛在欣赏这片刻的欢愉。

“然后呢?”

林与之对祁宋诡异的经历泰然自若,再次轻抿一口果汁后,便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可祁宋却闭了嘴,或许是觉得这里人多眼杂,不适合将后面的事说出来。

“明天我带你们去研究所,你们一看就知道了。”

说完他的手机便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短暂地和手机里的人说了两句后,站起身来。

“我已经吩咐了我的同事为二位安排了住所,宴会可能还要一会儿,我脱不开身,就先送你们下去和我的同事碰头吧。”

林与之点头,朝丘吉看过来,丘吉知道要走了,赶紧把面前的果汁一饮而尽,只不过太冰,冻得他脑瓜子嗡嗡地疼。

免费的东西,能捞一点是一点,谁知道师父后面还会做出什么“开源节流”的事。

三人乘坐上来的那部电梯下了楼,到达门口的时候,丘吉又跟那个服务员对上了,二人大眼瞪小眼,瞅了老半天,最后才擦肩而过。

服务员盯着三人的背影,紧张地抹了把汗。

这俩叫花子竟然跟奉安市的祁宋警长有关系,看来以后就算流浪汉从这里路过,他都得上去问个好才行。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路口转角处,车还没熄火,看样子是刚到,里面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透过窗户看见祁宋过来后,赶紧下车迎接。

“这不祁警官说的那俩贵客嘛,快进车里去,里面嘎嘎凉快!”

师徒二人上了车,祁宋向那人又交代了几句便回酒楼去了。

那人倒也热情,进了驾驶位就把空调调到最低:“我老早就听祁警官说请高人来协助破案,我寻思咋也得是白胡子白头发的老神仙吧,结果这一见,好家伙,俩年轻小伙,你俩这颜值破案都白瞎了,直接出道得了。”

丘吉觉得耳朵好像被传染了一样,感觉不像在车里,倒像在什么冰天雪地的地方,穿着花棉袄子打腰鼓,这东北话绝对是他听过最正宗的。

那人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后座坐的端端正正的俩人,嘿嘿一笑道:“我是新来的实习警察,跟咱祁老大混饭吃,我姓赵,你们叫我【赵小跑儿】就行,毕竟天天跟着祁警官屁股后面颠儿颠儿跑,腿都溜细了。”

这赵小跑儿喋喋不休的模样倒是显得精气神十足,听着这一大股碴子味,丘吉没忍住乐了,跟他聊起来:“跑儿哥,听你这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赵小跑儿咧嘴笑了,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东北那嘎达的,给你们找房子是祁老大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嘿,这房产中介都让我给干上了。”

“跑儿哥,你这口音可真正宗。”丘吉不禁赞美,“一听就知道你是哪块地的。”

赵小跑儿是个敞亮人,大大咧咧地挥挥手:“我哪有口音,妹有口音,我讲的都是普通话。”

他就这样一路絮絮叨叨地聊,直到夜幕降临才停在了一片与方才金碧辉煌的酒楼截然相反的景象前。

“到了,二位。”

赵小跑儿熄了火,指着窗外一栋在昏黄路灯下显得格外破败的老旧筒子楼,楼体灰扑扑的,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块,窗户黑洞洞的,不少玻璃碎裂,整栋楼在闷热的夜幕里显得格外粘稠沉重。

林与之刚一下车,眉头就几乎不可察觉地蹙了一下,一阵风从远处的巷口袭来,他的深蓝色道服不经意地被掀开了,他微微仰头,目光沉静地扫过这栋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建筑。

“小吉。”

“在呢师父!”丘吉应得飞快,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瞬间也捕捉到了这栋楼的异常,他吸了吸鼻子,小声嘀咕:“跑儿哥,警局经费这么紧张吗?我还以为会请我们住酒店呢。”

赵小跑儿正从后备箱往外拎师徒俩那点可怜巴巴的行李,闻言不好意思地笑笑,操着浓重的东北腔:“嗨,你门是玄门,找你们来办事,压根没敢跟上头批经费,我只能给你们先领来我住的地儿,奉安市房价贵,我一实习警察,有的住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将口袋挂在自己肩上,不好意思地笑道:“二位如果嫌弃,我自掏腰包给你们找酒店去?”

“不必了。”林与之环顾四周,“低调一些是好事。”

赵小跑儿也就是那么一说,体现自己热情好客的人设罢了,真让他找酒店,他哪有钱?

林与之没有理会赵小跑儿抠门的样,对丘吉微微颔首。

丘吉立刻会意,下了车以后绕着整栋楼走了一圈,寻了三个特定角落用小指头在泥地上抠出个小坑,埋进去一小把殷红的红豆,又迅速用土掩盖好。

“师父,妥了。”丘吉拍拍手上的土,小跑回来。

赵小跑儿看着师徒俩的动作一愣一愣的,面上直乐:“这是干嘛呢?驱邪啊?”

“对啊。”丘吉嘿嘿一笑,“这是我们的职业病。”

赵小跑儿捂嘴忍下来想要笑的冲动,倒也不追问,拿着俩师徒的行李就往大铁门那里走。

“走,上楼,404。”

这栋楼的住户应该非常少,公共设施非常陈旧,感应灯坏了大半,仅有的几盏也接触不良,忽明忽灭,闪烁不定,投下扭曲晃动的光影,赵小跑儿能找到这么偏僻的房子也真是节省到家了。

可他为了面子,还是生硬地解释:“别看这儿破,可是风水宝地,听说底下这片地以前是唐代皇家粪池,装过几代皇帝的大便,有福气。”

“……”

丘吉抱着手臂白了他一眼,细心地提醒他:“粪便在我们道家属于秽物浊气,堆积久了只会滋生瘴疠,怎么会有福气呢?”

赵小跑儿被他的话说乐了,反驳道:“小孩儿还真有副大人样儿,瞧这装腔作势的,不过你还小,没遭受过社会的毒打,跟皇家贴边的,可都是好东西,管他是不是秽物浊气,你要给我五百万……”

他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我能吃。”

“……”

丘吉双手抱拳,啧啧摇头,上辈子见了那么多名人雅士,这一时间竟然还不习惯跟普通人打交道,惭愧了。

“到了,404!”说话间赵小跑儿已经将两人带到了一扇旧铁门前,行李往地上一放,掏出钥匙打开门。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硬板床,一张靠墙的长桌,还有一张木制沙发,看起来像是外面六十块钱一天的小旅馆的布置,窗户紧闭着,玻璃上糊着一层污垢,几乎透不进光,唯一的光源是天花板上吊着的一个光秃秃的灯泡,光线昏黄,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这筒子楼有点老旧,洗脸刷牙上厕所得去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条件有点艰苦哈。”赵小跑儿搓着手,努力挤出热情的笑容,“二位先歇着,我这就去给你们置办点生活用品,脸盆、毛巾、牙刷、拖鞋……包在我身上。”

他转身就要走。

“等等,跑儿哥。”

丘吉突然叫住他,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从自己那个宝贝布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小把红豆,煞有介事地递过去。

“我看这楼风水不太好,这红豆有驱邪避鬼的效果,贴胸口放着,保管那些牛鬼蛇神见了你都绕道走。”

赵小跑儿看着丘吉掌心那几粒红艳艳的小豆子,再看看丘吉那张故作神秘又带着点促狭的脸,“噗嗤”一声乐了,差点把鼻涕泡笑出来。

“小老弟儿,不是我不信,但是咱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新时代人民警察,一身正气,百邪不侵,要传出去给人家知道一个警察晚上抱着豆子睡觉,多笑人,你自个留着吧哈。”

他应该打死都想不到,之后他不仅每晚都抱着豆子睡觉,甚至还想跟师徒俩睡一个床。

赵小跑儿转身哼着不成调的歌,脚步轻快地下了楼,很明显,这人虽然受祁宋所拖安置师徒俩,但背地里压根不相信鬼神之说,所以租房子才会连风水都不看,找一处这样阴气极重之地。

丘吉也不再刻意提醒他,反正别人的生死只有师父在乎,他可不在乎,他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看向正在默默环视这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屋子的林与之。

“师父,要不要我帮你接点水擦擦脸?”

“一会儿吧。”

他走到窗边,指尖拂过积满厚厚灰尘的窗台,动作依旧沉稳,只是眼神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幽深。

“楼的风水不好,阴气较重,但我没感受到邪物的存在。”

丘吉闻言,卸了力一般四仰八叉地躺在木床上:“那就行,我还想好好睡一觉呢。”

不过他的眉头依旧没有缓解,紧紧盯着手中的罗盘,那个在喧闹的城市中毫无作用的罗盘,却可以在极度静谧的空间内感应到磁场细微的变化。

可这次却令人匪夷所思。

指针在罗盘上大转了几圈后却停在某一处,微微颤抖。

磁场很混乱,罗盘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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