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下次再来找你”后带着路安染离开,往外走出一段距离后路安染挣脱开我拉她的手,脸气的通红地说:“你干嘛不让我揍他!还要再来找他。”
“他肯定是被吓到了,刚刚那个确实是他娘,他们之间的事我不清楚……但肯定不好说,反正他说那些话应该不是真心的,过几天等他冷静了我们再来问问。”
说到这路安染冷静了几分,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只剩下一个小黑点的竹屋,“………他们娘儿两人一个比一个奇怪。谢小狗快恢复正常吧,他刚刚那样子真让人不舒服……”
“但愿吧,我们先走。”
离开万天宗后的第二天,我和路安染再一次来到万天宗,这一次我们并没有受到看门弟子的阻拦,很顺利地进入到内部。
见到谢蓝桉时他正坐在竹屋门前的竹椅上拿扇子扇风,脖子上缠了绷带,表情的话…看他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我走到他面前把一个袋子丢给他。
“扣掉我替你付过的赔款,里面还剩下六百块上品灵石,还你了。”
他看都没看一眼,讥笑道:“好一个铁骨铮铮戚槐商,我以为你会全部还我呢。”
“我没理由替你背负欠款。欠债偿还,天经地义,多的不拿,少了便要。你不数一数?”
他把扇子“沙”的一声收起来,“不了,我信任美丽帮左护法戚小妞先生的正直人品,肯定不会少给我。”
路安染:“那……你好点没?我们去玩吧?我不会叫你谢小狗,我不当帮主了,美丽帮昨天我解散了。”
昨天一早路安染便找我解散了美丽帮,因为她发现正如谢蓝桉所说她对我们两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不是对待朋友的一个态度。
这个帮是属于路安染的东西,存在权在她手上,我仔细询问一番她是不是真的愿意也不后悔,她坚决点头,我便没什么好说。
我至此失去了“戚小妞”这个称号。
说实话,我有点解脱感,毕竟被旁人听到……上次被谭长老听到被笑话了一整天,不到一会就传遍了整个逍遥门,逢人便被别人叫戚小妞。
就连师兄也有耳闻,平日训练里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我。
谢蓝桉听到美丽帮解散后捂着肚子大笑一场到咳嗽。
“呵呵,这么在意我的话啊?真是受宠若惊。”随后他瞬间变脸,一脸冷漠,“你觉得这样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吗?傻瓜。你听不出来吗?我是讨厌你们才这么说的,真是傻得连大补丸都用不着吃,吃了都浪费。”
路安染听了直接气的发抖,我挡在她身前,说:“别这样,你还没缓过来吗?”
“缓?我还用得着缓吗?你是不是自以为我很悲痛,需要朋友爱的拥抱来治愈童年的阴影?呵,像你这种人估计爹不疼娘不爱心里缺爱才会如此袒护他人以此来弥补童年的遗憾吧?啊…抱歉,我说错了,他们很爱你,听说就是为了救你个扫把星你爹才死的。”
说我可以,说我爹娘我要他的命。
我怒喊道:“你才是!嘴上说的那么不情愿平日里还跟我们来往,你什么心态?!你这不是在犯贱吗?”
谢蓝桉愣住,似乎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种话。
我继续说:“因为你没有朋友所以才假装勉为其难的和我们一起玩,你也不想想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高傲自大嘴又臭,当真以为你身为万天宗独子那么谁都会对你客气?没了这个身份还算什么,就凭你这个臭脾气,屎都不知道被人硬塞着吃多少!”
随后我和他打起来。
我丧失了感知和思考,肌肉下意识地动起来,机械般地上下挥动,仿佛这个世间哪怕是天道的九天雷劫劈下来都没办法让我离开这该死的家伙身上半步。
上天爱一个人会让他去游历,去得到,去失去。
现在我还知道一个东西,那就是让他有机会去暴揍一个讨厌的家伙,而不是像谢蓝桉一样,凭着一张嘴自以为能占据上风般在那里毫无意义地喋喋不休。
我们的打架被万天宗的三名弟子撞见,他们拉住我的双臂和脖子让我呼吸困难,我看见谢蓝桉被我打到血流满脸,坐在地上单腿支起,手放在膝盖上面冷若冰霜的看着我。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被他的指甲挠到脸上多了三道划痕,活像被有病的流浪狗给袭击了。
蜜蜜站在中间左右为难地看我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安慰谁,最后它跑到谢蓝桉那里伸舌头给他舔舐伤口。
路安染正在一旁和听闻风声赶来的万天宗掌门解释前因后果。
事实上一个发疯的神经病能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抹掉眼上和嘴边的血,恶狠狠地回瞪谢蓝桉,撂话说:“路安染,别说了,先动手的是我,此番冲突我全权担责,谢少爷看不上我这个凡夫俗子,我没资格继续做谢少爷的陪练童子,请您另请高就!今日起我们再无瓜葛!”
我们断交了。
意外的我并没有担责,万天宗没有向我或是逍遥门发来要求赔偿道歉的消息,这也好,省了一桩麻烦事。
谭长老来找我问过事情的因果,我不愿说他也没多问,难得他那么会看气氛一次。
路安染被黄长老禁足在流珂宗半年,这半年里我无所事事专心修炼但并没有进步多少。
我资质太差,哪怕有师兄这样的强者指导我依旧不得要领,虽然他的眼神一直冷静,但我总能从自己幻想中看出他眼里的失望。
而在这半年里我没听到过一点关于谢蓝桉的话题,也没有见过他一面。
他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上门来找我麻烦,他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无人在意,无人记得。
这可不是在说明我想念他或者是可怜他!
平静的风,寂静的环境,还有清新的没有火药味和灰尘味的空气我是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好像也就三年左右吧。
没有他们的日子居然是这么平淡的,感觉还不赖……或许吧。
半年后的冬天,路安染的禁足也结束了,但我还是没能见到她。
她真正踏上了漫漫修仙路,从早到晚的修炼和历练,她每天不是在秘境里就是在去秘境的路上。
路安染和我通过一次信,她说流珂宗因为派系内斗现今宗门内并不太平,自己被迫卷入其中,若不尽快提高修为她很可能死在内斗中。
“别担心,我会活着变强,不会任人欺负也不会居高临下。我可是谁啊?我可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又举世无双的天才黄长老亲传弟子,到时候我罩着你。”
她在信中的结尾是这么说的。
十几年后,我停留在筑基期。
路安染结束历练以金丹期的修为重回流珂宗成为流珂宗掌门和黄长老两位高手的亲传弟子。
同时谢蓝桉的消息突然间传遍五湖四海,说万天宗 掌门独子谢蓝桉身体恢复康健,测出冰水双灵根,修为直冲元婴期,进步神速,是修仙界又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我独自一人坐在房中坐榻上擦拭我的剑,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手上的帕子在剑身上一回去二回来,回过神来竟从早上擦到了正午。
说不在意和曾经朋友之间落差是假的,我是凡人,一个有七情六欲会羡慕会嫉妒的凡人,一个不应该以平凡天资出现在修仙界第一宗门逍遥门的普通凡人。
我其实并不太伤心,很快就平复好了心情……大概吧,虽说日后我还是会偶尔重现今日的悲伤。
原来当年谭长老说的修道会嫉妒是有原因的。
我这般资质若不是有师兄护着早就该被请退出逍遥门了。
我问师兄你为什么这么护着我,你带着我一个不得期望的师弟只会有辱你的名声。
师兄说:“我来不及护你的家乡,护你一人也好。”
“你在可怜我吗?”
“是,也不是,你入仙门后回不了凡尘,你和凡人已经有了差距。”
无论是从认知阅历还是见识上我都无法和凡人比较,可我也无法和天才如云的逍遥门那些弟子们比较,我夹在中间,左右不得门道。
谭长老当年说的也对,我不能修仙,只能修道,去修那在这乱世中没什么用慈悲之心,它不能保护我,给不了我安全感。
我终日活在惶恐之中频繁做噩梦,不敢踏出逍遥门半步。
梦中的我被无尸嘲笑:“就你这乳臭未干手无缚鸡之力的毛头小子还敢夸下海口来报复我们、保护天下,笑死人了。”
随后我便被它们拖入深渊看见数千数万张被无尸吃掉的人的脸。
他们全都拼命地挤到我面前,悲痛的脸全部变成嘲笑的脸,让我的弱小和自卑无法逃离。
我还看到爹娘的脸,他们十分悲伤,说怎么生了我这么一个儿子,自己用死换来了我的生,我却活的这么狼狈。
每每从噩梦惊醒我必定浑身大汗。
在日复一日的积压下,我在一日打坐时差点走火入魔,无尸毒液复发,强行压制后我吐出一口鲜血昏迷过去。
失去意识前我意识到:道心不稳,我的修道路恐怕也要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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