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欧水突然捂住心口，嘶吼着泪流不止。

她只感觉全身被撕裂、心脏被碾碎，痛得恨不能立即去死。

桃瑾将她的情线在小指上打了个结，皮笑肉不笑道：“欧水堂主，我想你真的太天真了。”

“你在跟一只妖谈条件吗？！”

“呵，威胁我？！”欧水挣扎着抬眼，丝毫不准备妥协。

“被虫子吃了的人，对你很重要吧？你敢威胁我，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南谣宗！”

桃瑾冷笑一声，也是没把她的刚硬放在眼里。

“重不重要难说，”

她跌下崖壁的最后一眼，不仅看到了徐放词，还看到了那翡翠。

那翡翠才是世界上对她最重要的东西，看着它从眼皮子底下溜走，谁能不心痛？！

南谣宗，她一定要去。

那翡翠不会落到比徐放词更难搞的人的手里了。

她呼出一口气，“反正人都死了。什么时候去，都无所谓。”

“倒是欧水堂主你……你好像比我们更想去南谣宗吧？你想去看看阿依灵的现状，你认识她。”

“呵，乱说一通！”

“是吗？那就更好了。”

桃瑾捏住她下巴，眼神怜悯，“那我就只能吃掉你了。吃掉你之后，你就没法去看阿依灵了。等南谣宗里的反叛分子杀了她，我会给你烧纸的。”

“……等等！”

欧水终于松口，“我带你们去！”

桃瑾松掉情线，欧水浑身失力、滑倒在地上。

“走吧，现在就带我们去。”

“不行！除了给他们送药的时间，其他时间我都进不去。”

桃瑾估计了□□内的法力，日夜奔波的话，确实有风险。

稍加修整，对代青岳和金禅也有好处。

“什么时候送药？”

“明天。你们可以假扮成我的学徒。”

“那他呢？”桃瑾指了指张生林。

张生林大惊失色，后退几大步，“几位大人，你们冒险，别带上我啊！我还有老母要照顾！”

“南谣宗如今是阿依灵管着，你怕成这样干什么？”

桃瑾实在不理解张生林，他怎么一面瞧不上阿衣灵，一面又极其怕她的样子。

“我哪是怕里面的人……里面的人也怕，如果你们露馅了，那第一个遭殃的不肯定是我吗？！”

“主要是怕他们的虫子！南谣宗发生了那样的事，还有人求着入宗当弟子，不是没有原因的！”

“毒虫谷里的虫子，即使是幼虫，也比外边的成虫凶残百倍！”

代青岳嗤之以鼻，“他们明知，那是以活人为饲养出来的血脉，却还要去争抢。难道以为，享受恶果不是作恶吗？！”

张生林只是拱手求饶，“什么做不做恶的，小的只有一条薄命，比不过各位大人神通广大。我就祝各位……”

“呵，张生林，”欧水撑着膝盖起身，嘲讽一声，“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呢？这一带的地痞流氓你最熟，不带你带谁？！”

“我……祖宗们！绕了我吧！！！！！”

桃瑾他们一觉睡到中午。

欧水切了腊肉、炕了烧饼。桃瑾只夹了几片腊肉，还是为了配米酒。

用好饭后，他们三个就换上了当地的大襟上衣和黑布长裤。

各自背上一筐药草，就往南谣宗去。

欧水领着他们穿越苗寨，往更高处走。

怪不得别人找不到南谣宗，他们先是跳进了一个土洞，在昏暗的地道里滑行了许久，才到一片雾林。

“来！把琴风草绑在脸上，主要是要遮住鼻子。”

欧水递给众人一片孔雀尾巴一样的大叶子。

琴风草不仅外表和孔雀尾相似，绚烂夺目，面积也如其一样大。

他们将最边上两片叶子绑在脑后，其余的便像面帘一般，一直垂到腰间。

这些白蒙蒙的雾气，看似毫无特别，一触碰到琴风草却变得焦黑难闻。

金禅不小心吸入了一小口，就恶心得要呕吐。

见状，欧水毫不留情地嘲讽起来，“小金蛋，你说你这么金贵，何必跟过来自讨苦吃。你和桃姑娘她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别把琴风草摘了。吸了真的毒气，就没那么简单了。”

“……我不会摘的。”

穿过雾林，他们就到了一个简陋的寨子。守在寨口的，还是朴素的木台，甚至没有放哨之人。

“好了，可以取下来了。”

金禅仍然小心翼翼的，等到他们每个人都取了，他才缓缓取下。

“金蛋子，这下又变得谨小慎微了？你这小心劲儿，怎么全使错地方了呢？”

欧水言归正传，“琴风草一年才长一株，不是免费给你们用的啊。回去都得给我结账。”

金禅默默递上一大块银子，“给。还望欧水堂主多担待。”

“我……”欧水摸了摸荷包里的几个铜板，她倒哽住了。

沅陵贫苦，大多是自家种田自己吃。有些人家也种异草，不过也是低价卖给有需求的当地人。

张生林白内障的那只眼睛都在冒星星，激动不已，“欧水堂主！你在犹豫什么？！你不要我要了啊。”

“你敢？！”

欧水迅速收下那银子，面上一肃，“走，先跟着我，千万别轻举妄动。”

“你们去前院，我去后面探探。”

话音一落，桃瑾就变作桃粉色雾气，偷偷潜入了寨中。

欧水轻叹一声，“你们和她不一样，一定不能到处乱走。别看这里连个村子都不如，其实那土里、墙里，爬的都是毒虫！”

“只要你们乖乖跟在我后边，阿依灵看出你们是外地人，也不会说什么的。”

说着，欧水上前敲了敲木门。

随即，那木门就开出一个小口，一个木盒子从口内伸了出来。

“嘶——”

木盒里传出野兽一般的嘶吼，一双黑底白环的触角翘了起来。

欧水让代青岳三人退开，严厉警告他们，“千万别靠过来。”

她从筐子底部拿出一株闪着金色荧光的五瓣草，每一瓣花叶都是不同的颜色，却是同样的夺目鲜艳。

五瓣草的草根到最顶部的那瓣花叶，长度和人的手臂差不多。

她拿着草根小心靠近，让最外边那花叶触碰到触角。

在触碰到的一瞬间，便有一只手指大的红色甲虫探出了头。它一下咬住花叶尖端，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它逐渐露出娇小的全貌。它的身躯，竟还没有它的触角大。

若是欧水现在丢掉五瓣草，它一定会跟着五瓣草一起，掉到地上。

那是她万万不敢想的，所以她一直伸着胳膊，坚持到它咬住草根，才缓缓松开了手。

“呼。没事了。等它吃完就行。”

甲虫的触手分开朝向两边，一边向代青岳，一边向金禅。

欧水松手的时候，两根就又一齐朝着她。

寨门口空旷不已，这只娇小甲虫却是场上唯一发出声音的生物。

代青岳莫名觉其瘆人，背后一阵发凉，“欧水堂主，它是什么？”

“它是分尸虫的娘，血影虫。也不能说是娘……其实它们是红影虫的粪。”

“不过这血影虫太凶了，我也只敢养养分尸虫。”

“五瓣草看着漂亮，其实只要一片叶子，就能杀死一个人。但是血影虫一天就要吃数朵才能满足。若没有吃到足够的五瓣草，它就要出来吃别的东西了……”

血影虫将一整朵五瓣草吞下，仅尾部鼓胀了一瞬。片刻之后，就有几条分尸虫相继钻出它尾部。

“砰！”它吃饱喝足，闭眼睡觉掉进了木盒。

木盒迅速被收回，木门随即敞开。

两个弟子迎了出来，“拜见欧水堂主！宗主等候多时了！”

“嗯。你们领我去吧。”

他们走向深处那间被彩色幔布罩着的木屋。

代青岳不动声色靠近张生林，小声道：“那个赶尸匠，他应该也是南谣宗的弟子。碰上了怎么办？”

“放心，他不是。他赶了几十年尸了。”

“好。”

“喵！”

一只胖橘猫窜上代青岳的背，跃进金禅怀里。

“叮铃铃……”

一少女掀开幔布，走出木屋，缓缓来到他们面前。

她两条麻花辫垂在身前，彩绳与编发交织，显得格外俏皮可爱。

脚腕上系着红绳，几颗金铃铛清脆摇响。

“欧水姐，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阿依灵咧着笑，一口白牙配上小麦色皮肤，憨态可掬。

正值傍晚，夕阳垂挂，天地浸满橙黄，却都比不过她两颗梨涡亮眼。

“阿依灵妹子，这次带的草药少了点。”

阿依灵无谓一笑，“无妨无妨。你们都是欧水姐的朋友吧，快进来快进来。”

她轻快转身，百褶裙略微蓬起。

“等等。”

金禅脚步一顿，好不容易扯出的笑容快速凝滞。

他低下头，不自觉揪住了猫毛。耳边的每一声铃响，都如同刺在了他心上。

“这位公子，我的猫……不喜欢别人揪着哦。”

阿依灵笑容甜甜地仰头看他，“不过它很喜欢你。你揪的时候轻一点。”

“啊？”金禅赶紧将猫递出去，“原来是宗主的猫。冒犯了，冒犯了。”

胖橘猫丝毫不惧怕悬空，还在金禅手上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喵呜。”

阿依灵宠溺地挠了挠猫头，声音温柔，“你看，它真的喜欢你。”

朝暮：大家还记得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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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人蛊·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