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第三十八章

僧人一笑,双手合十:“相传在很多年以前,鸣沙山无山,月牙泉无泉,此地,”他指了指脚下,“什么都没有。却有一座雷音寺。有一年浴佛节,雷音寺的方丈如往常一样,端出一碗圣水,哦,就是这碗水,”他轻轻拂过碗口,一下子将“相传”的古事拉到了眼前,“这碗圣水据佛经记载,乃是当年佛祖赐予雷音寺,可驱邪镇宅,占测吉凶,在‘洒圣水’佛事中,人人虔诚地企求能得甘霖。这一年,天道不顺,雷音寺来了位外道术士,欲夺圣水,口念恶咒与方丈斗法,方丈不敌,整座雷音寺为术士所引的黄沙掩埋。从此,雷音寺就被埋在了地底下……”他跺了跺脚,“就在,地、底、下啊!”

丁小酉听得心里发憷,地底下……?葛杏花让她去“看一看”的雷音寺,难道是地底下的这个?

僧人继续说道:“只有那碗圣水,不为风沙所侵,显灵将术士变成了一块顽石。而圣水本身,倾倒而下,变成了月牙泉。”

僧人微微弯起身,将那碗水尽数洒在了地上:“月牙泉在古时,从未干涸,尽管狂沙漫天,亦未被盖覆。”

“高僧何许人?为何在此?”

丁小酉沉于心事,郁苍见状便代她问。

“我若不在这里,今天的鸣沙山,还会有女孩子失踪。”僧人一双眼睛炯然有神,洞若观火。

这本该慈悲为怀的话,却听得郁苍和丁小酉后背一凉,如坠冰窟。

“大师是何人?既然知道鸣沙山失踪的女孩子因果,想必也知道她在哪里,她……还活着吗?”丁小酉急切道。

“还活着,”僧人微微点头,“但需要你去救。”

“我何许人也?”僧人笑道:“该死之人。”他解开僧袍,露出胸膛,胸口的黑色印记像狰狞的疤,蜿蜒欲上,噬人性命,“贫僧俗家姓郭,郭家成年男子胸口已现黑记、尚活着的,唯贫僧一人。”

丁小酉想起了那个梦——象群宁和地走向象冢,每一头大象的心口处,都有大片的黑色。她当时还想着,如果把大象化作人,那片黑色应该会等比例缩小很多吧?

而今再联想,如果梦中的大象化作了人,不就是眼前高僧的样子?

她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原烨的样子,还有原烨当时与她讲《盗猎录》来历时的场景……给原烨爷爷《盗猎录》的老人,就是郭家的后人。在原烨的讲述中,郭家所有的成年男子,一旦胸口出现了红色印记,印记渐深,由红变黑时,人就不中用了。从来没有郭家的男人逃脱这一“定律”……

而眼前的僧人……

他像是看出了丁小酉的疑惑,将僧袍重又穿好,笑道:“我本是该死之人,自身上出了红记,我妈就整日以泪洗面,后来机缘巧合,遇到身上有修行的高僧,他满为可惜地摇头,向我妈说,这儿子已经不中用了。我妈大惊,我们郭家出了红记等同阎王索命的秘密外人从不知道,那僧人却一言说中。我妈除了哀哭,已无旁的模样。那僧人又说,这孩子有佛缘,如果肯出家,从此四大皆空,或有一救。我妈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将我舍去了佛门,未想这便真捡回了一命。后来,亲族里出了红记的男孩也依样出家,却仍被阎王敲了门。”他敛容,双手合十:“贫僧,是郭家出了红记的男儿中,唯一幸存至今的。”

丁小酉还想问些什么,忽然风起,她缩了缩脖子,一转身,哪还有什么和尚的影子?

只有沉肃、熟悉的声音在耳边飘起:“贫僧法号了悟,丁施主,我知你从何而来,欲往何处去。贫僧与你,终有一见!”

** ** **

“郁苍,你听见什么了吗?”

“他说他叫了悟,他还会回来的。”郁苍十分精简,他掏出了师父胡七为他置办的手机,“小酉,我接个电话,一直在震。”

电话那头,颜悦的声音慌乱而焦急:“郁苍!你和小酉快来我家!我家……”她压低着声音:“我在阁楼发现了……发现了……一个……不不对……一具……好像是一具尸体……”

郁苍一惊,首先想到了行事古怪的葛杏花……

她……做的案?

郁苍很能理解颜悦遇到这种事会第一时间求助他和丁小酉这两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葛杏花对颜悦非打即骂,态度差的不像亲生,实在不是个可以沟通求助的母亲。

郁苍问:“看清楚样子了吗?男尸还是女尸?有没有**迹象?”

被郁苍这么一提醒,颜悦渐渐冷静下来:“郁……郁苍,好像……好像没死,是个女孩子,和我差不多大,没有味道,没有……**……”

她醒悟过来,尸体是会**的,且**的速度极快,人活着还是已死,其实看一眼是有预感的。

“你别急,我和小酉马上就来。”

郁苍挂了电话,向丁小酉道:“小酉,我们去一趟颜悦家吧。”

“怎么?”丁小酉抬眉。

“颜悦说家里有个女孩子,不像尸体,可能昏迷着,我怀疑是鸣沙山失踪的女孩。”

丁小酉的眼神忽地亮了,在阳光下掬着一汪水。

她拉起郁苍的胳膊:“我们马上走!”

** ** **

到了颜悦的家,颜悦避开她母亲葛杏花,将郁苍和丁小酉引上阁楼,他俩放轻脚步上楼梯,心里有一种莫名接近真相的兴奋。

那和尚说,鸣沙山失踪的女孩并没有死,需要丁小酉去救。便是这一句话让丁小酉十分安心,她此时并不知道颜悦家昏迷不醒的女孩与鸣沙山失踪的女孩并无任何关系。

那女孩躺在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上,双目闭着,脸上的表情并不放松,甚至有一些惊惧,她昏迷之前,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

丁小酉走上前,握起她的手搭脉:“果然活着。”她微微凝神,又道:“但是人间的医术应该医不活她了。”

“什么意思呢?”颜悦紧张地问:“她……永远这样了吗?”

她知道人在遭遇重创之后有可能出现活死人状态,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变成了植物人,永远躺在那里,依靠他人料理起居,自己再也醒不过来。

“原则上是这样,”丁小酉毫无保留,“但是遇上了我,我可以让她醒过来。”她抬头看向郁苍,这回是向他说的:“其实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只需度口气,就能让本身悬着气儿的人起死回生,对吗?”

她将郁苍归于自己“一类”,郁苍于她,既熟悉又陌生,她看不透郁苍,但确信他非人间道之人。

“小酉,我……”郁苍欲说什么,却终是不能说,只看着丁小酉的眼神像春风里招曳的青柳,柔柔地垂下。

丁小酉的注意力早已从他身上移开,她认真地注视床上的女孩,见那女孩眉目清秀,肤白如雪,煞是可爱。这么好的姑娘如果真的一睡不醒,那也实在太可惜了。

她伸手,轻轻地探上女孩的额头,呼出一口气来……

气息入鼻,没一会儿,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旁的颜悦紧张地双手交握,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家阁楼上莫名出现的女孩儿,正踌躇间,丁小酉已代她问了:“你是谁?”

她走近:“你是鸣沙山滑沙时失踪的女孩儿?”

** ** **

江盛涵甫一醒来,见周围是陌生的环境,身边围着的三人俱是自己不认识的,本就混乱的头脑此刻更像一团乱麻,她支着胳膊捂着脑袋,努力地回想自己昏迷前的最后场景、此刻正身在何处……

想不起来,完全想不起来。

这几个人,她根本就不认识!

但是……她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夜晚,她拖着行李,坐上了出租车,明明马上就要到学校、马上就要到学校了……

“啊……啊!”江盛涵抱着膝盖瑟缩着后退。

那个司机……那个司机!

“你怎么了?”丁小酉靠近,眼中满是关切,她能感受到眼前女孩入骨的恐惧,她一定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胡七的声音。

“不是,我们不是你女儿的同学……你是葛杏花对吧?你是葛杏花我们就没找错人,就是来找你的!”

“江盛涵在你这儿吧?哎,你就别不承认了,那小姑娘你还想不想救她了?我跟你说,你那个好姐妹的儿子是成不了事了,能救江盛涵的只有丁小酉,你得抓紧时间啊!万一丁小酉都救不了,那不歇菜了?!邱彩云的罪名谁给洗?江盛涵不醒过来,没有她的证词,那邱彩云就是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你知道不?——要偿命的!你,别挣扎了,赶紧把江盛涵交出来……哎那个,你倒是请我们进去坐坐啊,这一路来,热死个人了!”

……

丁小酉松了口气,胡七中气十足,别信他个鬼,还热死个人,他好着呢!

倒是胡七话里透露的信息太多,她一时消化不来,胡七大兄弟似乎经历了很多不同凡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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