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七把那篇报导来来回回看，边看边咂味儿，内心不由感叹，这对母子实惨啊！柯彦诚要是知道自己死后老母亲放不下他，讨饭也要留在西宁为他的死求一个真相，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小五，这个事儿我们上点心，早了结早好，天天吊着，心里难受。”胡七满脸惆怅：“……可是没头绪啊！死那么多人，指不定哪个苦主比桂姨还苦，唉！”

“师父，有头绪的，”郁苍道，“师父你想，那个何伯要杀桂姨，为什么？杀人总得有动机吧？桂姨只是个为儿子的死求真相的可怜母亲，在西宁人生地不熟，会和什么人结仇呢？或者说，她的存在，威胁到了哪些人的利益呢？”

胡七放亮了眼睛：“小五，你是说，要杀桂姨的人，很有可能是幕后凶手？作为受害者的母亲，桂姨在西宁为儿子的死亡真相奔波，很有可能，她手里已经有了可靠的证据，所以对方想……杀人灭口？”

郁苍点头：“只是……还有一个疑点……”

胡七立马了然，——杀人灭口是动机没错，但还是那句话，明明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为什么要派个五六十的大爷动手？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这失手的概率也太高了吧！

“所以，问题可能出在‘原爷’身上，”丁小酉也想到了这个疑点，“丰都茶楼的幕后老板是原爷，何伯很有可能是受原爷指使。”

胡七在纸上记下了“原爷”两个字，再画了个圈，表示是个脑袋，三笔两勾，口鼻处点满了黑点点，“胡子拉碴一大爷”跃然纸上。

“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做些什么，去查那个原爷？”胡七摊手：“唉，为师这个脑袋咯噔咯噔地响，小五，要不你做我师父吧……”

丁小酉可算是看明白胡七是什么人了……

——这二货！

** ** **

微风穿堂，风中沁着一丝凉意，扑在脸上，如湖面漾起涟漪，清凉在心尖上蔓延开，旧事如风，片羽掠过。

这种时候，适合沏一壶茶，坐着对友浅聊。

“友”是有了，但可惜是个二货……丁小酉看着几乎趴在地上的胡七，终于开口：“胡……那个胡七……你在干什么？看好了吗？”

胡七一时东看西嗅，一时贴着地摸摸，很有兴致：“我在琢磨你的影子，看了半天，还真没有影子？！丁小酉，你跟我那徒儿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要不你考虑下？”

丁小酉一时语塞，她实在不知道胡七为何思维如此跳跃。

“我只不过丢了个影子，以后肯定会找回来的，”丁小酉很淡定，“郁苍跟我不是一路人，你别拉郎配。”

“怎么不是一路人啦？”胡七差点跳起来：“我们家小五，那长得可是一表人才、英俊非凡、气宇轩昂……虽然你也很漂亮……但小五怎么就和你不般配啦？！”

“你别忘了，我又不是人！”

“那可巧了，小五也不是人，天造地设！”

“……”

丁小酉觉得和胡七这天没法儿聊了，幸好胡七口中的传奇徒弟郁苍同学回来了，她看见胡七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小五，有什么发现没？”

郁苍手里拿了一叠报纸，走近了放在桌上：“师父，小酉，警方通报出来了，十二名死者的身份也基本确认，纸媒做了专题报导。有几具尸体巨人观严重，一时没法确认身份，登报呼吁市民认尸呢。”

胡七赶紧捞起报纸，很“大方”地扔给丁小酉几张：“小酉，一起看，先研究研究死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死者的信息确实很重要，这回胡七可是挺着调。

丁小酉拿过报纸，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郁苍走近，挨着他俩坐下。

“挺可惜的，都很年轻。”胡七惋惜着。

已确认的身份信息中，十**、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占了半数，还有两名研究生居然还是柯彦诚的室友！

要是非要说死者之间有什么联系……那就是柯彦诚他们寝室风水不太好，柯彦诚几个月前刚死，尸体摔进了黄河，没想到后脚两个室友就跟上了，尸体也在黄河中被发现。

胡七记下了这个信息，回头还得上网查，网友的力量很强大，这种震惊网络的悬案，通常在互联网会有长久的关注度，各种有用无用的信息都能被扒出来，很多线索就隐藏在各类扒料贴里。

“从玄学角度来讲……”胡七托着下巴分析：“可能柯彦诚和室友的关系很不好，甚至过节大到可以杀人，所以他去世之后，通过一些玄学手段，把室友给召来……嗯，一定是这样……”

也有道理。丁小酉心里附和。

胡七虽然分析得很不正经，但这确实是一种可能。大学生之间的矛盾引发了寝室凶杀案，这种情况不少见的，至于玄学……她丁小酉的存在，本身就是个玄学。

柯彦诚的两个室友叫佟灏、刘鹏飞，郁苍拿笔将这两个名字圈了起来。

“小五细致啊，”胡七搭上郁苍的肩膀，“回头问一下桂姨认不认识她儿子的这两个室友，……这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

郁苍点头，笔尖滑下，又圈起了两个名字：程心蕾、田洁。

这是两个女生，两人结伴来大西北玩，一起遇难，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和柯彦诚也没有什么联系。

“要么……她俩是柯彦诚前女友？”胡七很有思路。

“没那么巧吧，你觉得死者都和柯彦诚有关系？”丁小酉有点出神。

** ** **

各大门户网站弹窗都在报这桩案子的最新进展，各种小道消息铺天盖地。距警方通报不过个把小时，已经有论坛八出了不少有关受害者的信息，有为这些受害者惋惜的，有声张正义的，也有毫无同理心的各种不善猜测……

胡七蹲守在八贴里，扼腕叹息：“真是好人没好报啊！！！丁小酉，你过来看——”他指着爆料贴里的朋友圈截图：“这是程心蕾的最后一条朋友圈，她在西宁碰巧也遇到了桂姨，你看，还给桂姨买吃的呢！”

丁小酉凑过去，用手放大了屏幕上的朋友圈截图，——“西宁第三天，碰上了一个很可怜的乞丐婆婆，她说饿，我去旁边M记打包了套餐，这婆婆对我说了好多次感谢，其实不用啦，举手之劳。全世界lucky！”

配图是一张自己的自拍，很可爱的女孩子，对着远处的月亮比心，身后很长的林荫道路牙上，坐着一个人，丁小酉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桂姨。

“太可惜了。”丁小酉叹一声。

这么好的女孩子，年轻青春，人生才刚刚开始，却在暑期的旅程中，葬身异地。

这是程心蕾的最后一条朋友圈。之后可能是隔了几天才失踪，也有可能不是在西宁出的事，西北环线的旅程，一般不会在同一个城市停留多天。

“从玄学角度来说……”

胡七又开始了“玄学”分析，面对丁小酉的侧目，他十分有词：“丁小酉，你还真别不信，这世上有些人的命格就是这么奇特，遇啥克啥，遇块石头都能把它克成粪坑里的石头，这个柯彦诚，估计就是这种命。”

虽然没什么证据，但胡七已经很自然地觉得柯彦诚气场怪怪的，谁和他关联，结果都不好。

虽然程心蕾只是在西宁遇上了桂姨，没柯彦诚什么事，但胡七还是给四舍五入了一下，程心蕾怎么着也算和柯彦诚扯上关系了。

可能是……柯彦诚的寝室，风水真的不好。

** ** **

胡七怎么也没想到，丁小酉这个女人居然在西宁有这么大一处宅子，——四进小院装饰古朴，院中流水淙淙，草木繁盛，稍微拾掇一下能直接当民宿开。

丁小酉仿佛看穿了胡七的心思：“我是打算开民宿的，毕竟到处走动，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丁小酉，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胡七很郑重问道。

“就是……到处走动，这就是我的工作。”

胡七当然听不懂，这算什么工作？他狐疑道：“丁小酉，你的脚也太大了，落脚需要这么大宅子？”

“没办法，人活着要挣钱啊，跟你说过了，我是打算开民宿的。”

“你——够——有——钱——了！！！”胡七对着大宅子流口水。

丁小酉很正经地解释：“你忘啦，丰都茶楼以前是我家的产业。”

这倒是。胡七回过神来。

可是据江湖传言，丰都茶楼的前任老板，也就是丁小酉的父母，已经遭奸人暗害，死得很惨。

她一个孤女，能活下来已经不易，哪来这么多钱？

郁苍领着桂姨也赶到了，丁小酉这宅子最大的好处就是房间多，多住十个桂姨都不是事儿。

桂姨是个重要人物，他们担心任由桂姨和从前一样流浪在街头会出事，所以索性把桂姨藏起来，他们几个也需要避一避，丰都茶楼近来还是不能去，那边原爷的眼线肯定不会少，别查案还没查出什么头绪，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