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位侍郎脑子不太好使,但刑部的效率还是有的,很快便找齐了朱老三近三个月都见过的人,他们大部分都是平民,还有几个小官差,只有苏维扬这一个在朝廷上任职的大员,他挺无语的,
张往让他们都站到了一起,苏维扬本就少银子,不富裕,现在回家这一身衣服也得丢掉了,因为他实在不忍受猪肉味,恶心的想吐,偏偏张往还要挨个询问,谁也跑不了,他的行为显然十分的符合程序,
且苏维扬与大元满朝文武格格不入,谁能来救他呢?
没有人。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人群里面,前面的人还在不停描述,
“朱老三这个人,怎么说呢大人,我以前感觉他又疼媳妇,为人又老实,虽然长的丑了点儿,但始终是个踏实能过日子的,但最近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事,他与家里大吵了几架,已经好多天没回去了。”朱老三的一个年老的邻居如此道。
“大人!朱老三这个人特别爱拿钱出去养人,将钱大笔的给红炉院的花丹姑娘,但最近却迷上了兴德坊的豆企,塞了好多钱进去,还来问我借钱呢,我哪有啊,他就打我,我是真没想到他竟然打我!”朱老三的一位年轻邻居道。
“朱三他为人稳重,但我们总觉得他有点奇怪,脸上也有长长的疤,问怎么来的也不说,最近,最近好像脾气有点暴躁,这之外就没什么了。”朱三一起共事的假“官”真探子道。
………
等周围人都走后,只留下了一个苏维扬,张往已是累极了,便道:“今日先不听了。”
苏维扬就又被独自关了起来,志阳城天气冷,刑部大牢里炭盆子少,张往与他不对付,也不可能给他一条棉被盖,苏维扬只能一个人熬着刺骨的冷,
幸好是冬月里,大牢里没有那么多的蛇什么的,只是有些行动迟缓地虫子,他原本是站着的,后来便将角落清了清,清完了又不想坐下了,便又一个人踱步到铁杆子的旁边,撑着身子靠了上去,然后去看上方一个小窗外面的月,
他抱着臂将手蜷缩在衣袖里,心里淌过无数的感觉,他此时很想念那一双温暖的大手,只是现实终究是寂寞的,他只有这轮月色与度,牢里黑暗阴沉,苏维扬强撑着精神,
夜里却发起了烧,他抖着手拿出一个白净的瓷瓶,将里面的药胡乱的吞了下去,没有水,他艰难的吞咽着,昏昏沉沉地扒着杆子半撑着昏睡了过去,等到第三日上午狱卒来放他出去的时候,他两颊飞红,看着像是病入膏肓一般,狱卒吓了一跳,赶紧来扶他,
苏维扬意识昏沉,下意识地摸着地上的瓷瓶,一个狱卒把瓷瓶塞到他手里,然后几个人合力将他抬了出去,
一个狱卒惊叹:“他好轻啊!”
另一个人唏嘘道:“听说二十了吧,还这么轻,比我昨日扛的米还轻。”
又一个叹了声:“看来做官的过的也不都是那么好。”
苏维扬毕竟是秦扬亲封的补缺,张往可以出气,但不能真把他弄死,刚巧吕燕明今日来他这里说什么药没了?张往先是一愣,说你药没了找我干什么?
吕燕明瞪着他:你不是官吗?做官不得管抓贼?
张往恨铁不成钢的拿扇骨敲他:“抓贼找京兆尹呀,找我干什么?我还管给一个小药馆抓贼?”
吕燕明拍开他的扇子:“去去去。别拍我。
一,你是官,官管民,是吧。二,你是我朋友,朋友有难你能不管吗?三,我是丞相的儿子,可不是什么小药馆。”
张往头疼的看着他:“行行行行行行”他敷衍的派了几个人去,被吕燕明瞪了一眼,他“唉”了一声:“我也烦着呢,之何。”
之何是吕燕明的字,
吕燕明问他:“怎么了?”
张往又“唉”了一声,恰好此时又有人通报说苏维扬比病了,快不行了,张往惊了一下,下意识问:“那祸害这就不行了?”
吕燕明不赞同地问:“你给他用刑了?”
张往:“哪能啊,两天没给饭吃而已,正好你在,你去看看吧,我不想见他。”
吕燕明摇了摇头,但人命关天,他便匆匆地出了门。
苏维扬虽没到快要死了的状态,但也离死不远了,吕燕明忙着给他扎针,又命人煮药,
苏维扬原本就生的过于瘦弱,之前大雨没有病,在雪里也没有病,一年到头来他始终顽强坚持着,却没想到这会来了一趟刑部大牢便病的差点要了命,他看着被扎满了针的苏维扬叹了口气,
“你这命也太倔了吧,唉”
他悄悄地对着昏迷不醒的人说:“若不是殿下叫我今日来这里,你这条命啊,可就真的没了。”
吕燕明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透了一些风进来,苏维扬手指动了动,眼角滑过一滴热泪。
明日,宫里忽然传来消息,宣苏维扬觐见,苏维扬精神好了一些,只不过仍然很虚弱,吕燕明扶着他站起来换衣服,顺道问了一句:“陛下可有说是为什么?”
来传旨的是小安子,他犹豫了一下,苏维扬哑着声音道:“无妨,这位是丞相公子,宫廷之事不是秘密。”
小安子点了点头:“昨日早上刑部在兴德坊门前抓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一看竟然是之前来朝的南粤使臣,他手里抱了一包东西,一扯就全都掉出来了,加上之前朱老三的病症,陛下听了立马叫了太医来查,竟自己饮用的水里发现了这个药物,昨日夜里宫里大查,这才发现南粤竟然在很久之前就往宫里塞了人来,被发现就立马自尽了,陛下大怒,原想迁怒南粤,但又碍于之前签署的条例不能动他们,眼下……陛下召集了几位大臣与苏大人想要商议对策。”
苏维扬咳了几声,吕燕明不满道:“陛下不知道苏大人病了吗?”
小安子和苏维扬都心知肚明,陛下就是想折磨死苏维扬,苏维扬对小安子招了招手,小安子会意的上前扶住了他,苏维扬对吕燕明道:“多谢吕大夫了,诊金我回来会补给先生的。”
吕燕明从匣子里拿了一罐子药数了几个放在瓶子里给他:“要实在撑不住了就吃几个,然后赶快来找我或者找大夫,总能活着的。”
苏维扬接过,笑了笑:“多谢。”
等他在马车上坐好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几声炮仗的声音,苏维扬靠在马车板上哑着声音说:“安哥,十二月了吧。”
小安子跪坐在他旁边贴着他还在烧的脸:“快别说了,嗓子都成这样了,这几日吃苦了吧。”
苏维扬摇摇头说:“是我自己身子弱,在牢里待了两天就成这样了,没事的。”
他病后有些乖巧,小安子拿起一个厚厚的毯子给他盖上,有点儿难过地说:“陛下怎么这样呢?”
苏维扬也不知道,为什么秦扬就是不肯放过自己呢。
他多么想好好的活着,不追旧仇,也可以放下别的东西,安安稳稳一辈子。
可是这样的愿望对于苏维扬来说难如登天,他这第一的佞臣,总会有一日不察之时被秦扬一句话被迫走上粉身碎骨的道路,但这或许正是秦扬所乐见得。
苏维扬撑着病步入长极殿,对着秦扬叩首问安,秦扬看着苏维扬虚弱地几乎撑不住的身影,心下总算好受了一些,他难得好心的叫苏维扬起来并赐了座,苏维扬谢过恩,他垂着眼坐下,看也不看上方的帝王一眼,
秦扬满意他的自觉:“苏卿竟然病的这般重。”
苏维扬:“谢陛下关心,臣无事。”
秦扬也不是真的关心他的病,他只是那么随口一问,小安子退了出去,长极门的大门被从外面关住了,秦扬声音沉了沉:“诸卿想必都知道了,朕也不兜圈子了,南粤这毒有解。”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秦扬这么一说他们便都明白了。
吕相“只是大元与南粤签署过的协议里有一条便是过往不究,之后两国互不相犯,更何况他们的火流子确实厉害,没有对应的武器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刘阁老拄着拐杖沉思了一会儿:“我们南粤国内一无所知。”
语言不通,文化不通,历来大元也不关注南粤,更何况南关之战后,大元人更是不主动涉猎南粤,
秦扬问:“苏卿呢,有什么想法?”
他每次这么问的时候,苏维扬都必须拿出对策来,苏维扬哑着嗓子道:“陛下,臣确实有个想法。”
“语言文化不通,大元可以举办一个四海学堂,邀天下不同语言的人来此,这样不仅可以学习了解南粤语,也可以了解其它族的语言与文化。
再遣使前往南粤学习,深入了解其生活环境。之后我们再一一击破。”
吕相摸了摸胡子:“办学堂……”
苏维扬笑道:“大元可以设置一个虚职,代大元对外交流,给他们俸禄和土地,让他们享受一些优待,但前提是,这些人需要先通过四海学堂的考核,到时候用什么人不用什么人还是陛下说了算。”
刘阁老目色闪了闪:“这会不会对学子们有影响?”
“刘阁老,若能因此而使百姓免于战火,使圣上得到解药,便是一本万利的事了。”
苏维扬掩了掩眸子里的光,悄悄在心里补上,顺便让我得到火流子,何乐而不为。
刘阁老还在犹豫,吕相倒是诧异地看了苏维扬一眼,秦扬道:“就按苏卿说的办吧,银子不够去国库支,朕累了,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苏维扬站起来又行了个叩拜礼。等人走后,小安子从门口跑了进来扶他,苏维扬借着他的力起了身,吕相又看了他一眼,与刘阁老一同走了,
苏维扬将手从小安子那里抽了回来:“安哥,去布公公那儿吧。”
小安子心下稍安:“是,苏大人。”
朱老三:多面间谍惨死谁手?好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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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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