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2

下课铃响起。

杨老师合上课本,目光如炬般扫过全班,“距离高考只有几十天了,我希望大家都再坚持坚持,咬咬牙,抓紧最后的时间查漏补缺,别给自己留下遗憾。”她顿了顿,“课代表和我去办公室,拿试卷。”

等杨老师出去后,班里顿时吵闹起来,沈明瑾非要拉着同桌出去透气,教室里趴倒一大片补觉的。

许星微依旧坐着,看着窗外的树发呆,直到身旁传来一道关切的声音“许同学,你还好吗?”

她先是一怔,而后转过头,撞入那双湛蓝的海洋,语气有些恍惚,“为什么这么问?”

“你整节课都在走神。”沈临微微倾身,声音放得更轻,就同爱人间的低喃一般,“总觉得你……不太开心。”

许星微只是静静盯着她,茶色的眼瞳里映着他的面庞,良久才开口,“你相信‘似曾相识’吗?”

沈临沉默着,没有回答。

而许星微似乎也不需要他的答案,垂下眼眸,自顾自地轻喃,“我信。”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座位。

在她转身的刹那,沈临眼中一闪而过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不舍。

许星微闭上眼,又睁开,带着凉意的春风穿过走廊,拂动她耳边的碎发,带起一阵痒意。

远处群山被云雾遮挡,千年静立于一处,庇护者一方苍生。三两只麻雀叽叽喳喳的落在树梢,不时用鸟喙整理着羽毛。

“似曾相识……”许星微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教学楼下,拉着同桌晃悠的沈明瑾上,沈明瑾笑的张扬肆意,几乎和许星微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在她循规蹈矩的十几年人生里,第一次出现了令她猝不及防的变数。沈临给她的感觉太过熟悉,可她很确定,在此之前,他们并不认识。

许星微再度看着远处的群山出神,一个莫名其妙却又挥之不去的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

楼道里人来人往,所有人眼里都有不同程度的焦灼。

可眼前的真实,却让许星微感到……虚假。她总觉得自己忘了某件至关重要的事。

直到预备铃响起,她依旧站在窗边没动。

“许星微,上体育课了!”沈明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教室,抱着篮球出来,疑惑地打量她,“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沈明瑾刚刚回来了?我怎么不记得他上来过,”许星微感觉有些荒谬,越来越多的念头滑过她的脑海,“从楼下到这里,少说五分钟,就算沈明瑾很快回来了,但……为什么他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甚至呼吸还很平稳……”

许星微手心微湿,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许星微?”沈明瑾疑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许星微回过神,强迫自己不乱想,保持以往的样子。

她睨了沈明瑾一眼,伸手作势要拍篮球,“少管闲事。”

沈明瑾敏捷地侧身躲开。啧了一声,“得,当我没说!上体育课去了。”

正式铃响了起来,原本喧闹的教室彻底静了下来。

许星微微不可察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座位。

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只剩冷风钻过窗缝,哗啦哗啦地翻动着书页。黑板上,杨老师的板书还在。

许星微坐下,无意识地转着笔,左手刚要靠在桌面,却猛地皱眉“嘶”了一声,收回了手,右手下意识地攥紧了笔。

“麻烦。”她心想,而后缓缓挽起校服袖子。几滴血从刚结痂的伤口渗出,在蓝色的校服内衬上晕开点点暗红。再往上,新旧交替的疤痕布满了整个小臂。

她用纸巾擦去腕上的血,团成一团,又取了两张干净的叠好,压在伤口上,用右手紧紧按住,拽下袖子遮住那些疤痕起身。

刚走到教室后门,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个带着清浅花香的怀抱。

她身体一僵,后退一步抬头,正对上那双含笑的湛蓝眼眸。

怎么又是他?她心下暗忖。

“走得这么急,撞疼了吗?”沈临声音柔和,手里拿着几本新书,“我刚要进门,没来得及避开。”

“没事,是我不小心。”许星微不再看他,低声道歉,下意识用右手护住左腕。

沈临顺着她的动作垂眸,视线落在她遮掩的动作上,忽然明白了什么。他面对许星微时,唇角惯有的笑意消失了,紧抿着。

“我先走了。”许星微侧身想从他旁边绕过,却在擦肩的刹那被他轻轻拉住胳膊,一把拽入怀里。

“你……”许星微微微皱眉,有些不悦,但嘴里还没来得及说出的话,却在看清沈临神情的瞬间戛然而止。

那双面对自己总是笑意的眼睛,此刻笼罩着令人心悸的阴翳。

她微微用力想挣脱沈临的怀抱,却被按着肩膀,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带着她转过身,两人面对面站着。

许星微心底涌起不安,她不想让沈临发现自己的秘密——尽管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隐瞒。

低沉的气压以沈临为中心弥漫开来,强烈的压迫感让许星微不自觉地后退,这次沈临没有强硬地拽住她,而是松开了手。

许星微抿唇,直到脊背抵上冰凉的墙壁,退无可退。

她把摁着的纸巾往袖子里塞了塞,确保不会掉出,这才伸手想去挪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可她的指尖刚触碰到沈临,沈临就向前逼近一步。

清雅的花香无声地萦绕,几乎充斥了她所有的呼吸。

沈临一米八几的身高完全笼罩了许星微,投下的阴影将她彻底吞没。

“你……”许星微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沈临没说话,只是直勾勾盯着她,而后缓缓俯身靠近。

距离在呼吸间缩短,许星微的心脏失控般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近在咫尺,沈临的脸庞似乎与记忆里某个碎片骤然重叠——

“许星微!看哥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沈明瑾欢快的声音从楼道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却又暧昧至极的氛围。

原本就要破土而出的回忆如潮水般退去。许星微猛地回过神,用力推开沈临,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沈临没追上去,站在原地,感受着指尖残留的温度,眼底情绪翻涌。

他喉间溢出若有似无的轻叹,喃喃,“还真是……不乖。”

沈临似乎感觉到什么,的目光转向窗外,远方的群山在一息间模糊,化作一片虚无的白光,旋即又恢复原状,快得仿佛只是错觉。

“看来时间不多了……”

楼道里,沈明瑾手里拿着袋糖,看着许星微跑远的背影,有些懵,“许星微,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许星微没有回头,脚步更快了。

沈明瑾挠着头走进教室,自言自语,“奇怪……”

突然一股莫名的凉意忽然爬上脊背,他顺着直觉抬头,只见沈临站在教室后门,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

那眼神,怎么看都像是……带着几分幽怨?

沈明瑾用力晃了晃脑袋,赶紧把这个荒谬的念头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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