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约八百年前,百源海外出现了一种怪物,他们似乎是一种怪异的尸体,还拥有生前的武功和少许记忆,但神智都退化得和四五岁孩子一样,可怕的是他们专门杀人为食,只留下武功高强的人转化为同类,普通百姓都只能充作他们的血食。
一开始百源海外的人叫这种怪物为“食人鬼”。
因为距离中原太远,那时还没有多少人意识到这种食人鬼的可怕,直到有一天,一位神人心念涌动,她起身前往海外探查,发现居然整个百源海,数百座岛屿都被这种怪物占据了,海外门派被屠戮一空,普通百姓被如猪狗一般圈养,作为血食。
神人见此惨状,勃然震怒,出手清扫这些怪物,并传讯给好友,邀其调动门下资源,重整百源群岛,但不知为何,这位神人传讯后,竟消无声息地消失在了百源海。
等到其友人赶到,竟发现自己的好友也变成了这种怪物。
那时节天地完整,世间有神人境七人、造化主两人,两位造化主闭关多年,神人境已经是当世顶峰,神藏洞天,力可搬山,这样的人物竟然也化为怪物,这位神人顿觉事态诡谲,没有缠斗,而是带着弟子折返中原,邀请另外五位神人共议。
却没料到,那些弟子中已经有人被寄生,并在神人共议于白玉京时,屠戮中原。
一时间,中原大地狼烟四起,无数修者陨落,连神人境都沦落了四位,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终于,两位造化主被惊醒,他们沟通天地,终于探明了这些怪物的根底,它们不是尸体异化,而是一种无形无相的域外天魔,它们也并非以血肉为食,而是喜欢人灵情种的情绪,才故意激发人濒死时浓烈的愤怒、恐惧,只要人心中有负面情绪,它们就能寄居其中,一点点吞噬人的神智意识,达成真正的天魔夺道。
更为可怕的是,它们背后还有一位魔母,她正在破开此界壁垒,让自己更多的子嗣进入这处七情浓郁的天地,魔母能够破开天地壁垒,也是一位造化主境界的存在。
“就像老虎会吃鹿,猫儿会吃老鼠,咱们在这种天魔面前,因为有情天然受限,虽然是一样境界,两位祖师也没有把握一定能镇杀魔母,最终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
两位造化主将自己的意识融入天道,同去袭杀魔母,逼她唤回所有子嗣自保,几乎世间所有地仙境以上的修者都前往百源海外,将域外天魔拖在群岛上。
“两位祖师知道人情不绝,天魔不灭,所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割裂出一片天外天,将魔母连同所有域外天魔都封死在天外天上,只是这样一来,前往百源海外的仙人们都会被带到天外天,陷入永无止境的鏖战中,直到一方彻底死去。”
两位造化主为防消息泄露,被域外天魔知晓,并没有将这件事告知旁人。
为了割裂出这片战场,两位造化主拖着同为造化主的魔母,一同化道,成为这片天外天的根基,上千名仙人也被带到了天外天上。
域外天魔虽然灵智不高,近乎牲畜,但对魔母无比忠诚,它们不愿沿着魔母当初破开的通道离去,一心想要救出魔母。它们中有四位神人境高手,其中一人甚至不惜自爆身躯,就为了撕开天外天。
为了阻止它们,被一同带入天外天的仙人们和这些域外天魔进行了旷日持久的厮杀。
无论这近千名仙人心思如何,为了活下去,亦或者为了稳住天外天,保护留在下界的后代弟子们,他们都未曾退缩。
至今已有八百余年。
陈紫陌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问道:“只有地仙级以上的修者才能参与最后开天一战,是不是说,只有到了仙人境界,才有抵抗这种域外天魔的可能?低于仙人境的,在域外天魔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女子点头道:“是。人间武者要踏入仙人境界,不只是武道修为要高,更要有极高的心境修为,神识强大,才能和天魔相抗。”
陈紫陌想着连一只鹅都打不过的自己,万一遇到那些天魔,估计让人家直接杀了夺走身体的资格都没有,多半会变成“血食”。
她到底是倒了多少辈子的霉,才来到这么个地方啊?
女子看着这个竭力镇定、依旧难免惊惶的小姑娘,以她的阅历,当然看得出这个姑娘有很多隐瞒的地方。
这小姑娘说自己是在小洞天里长大的,亲人都不在了,最近日子过不下去,才到处走动,寻找书里说的“城镇”,想着自己有手有脚,总能讨口饭吃。
可小洞天只能短暂地藏身,无法长久居住,如果小洞天真的能藏人,那当初三位神人完全可以在自己的小洞天内开辟出“城镇”,供仙人居住、修养、繁衍。
天魔只能寄身□□,没有普通人作为“食粮”,它们在延续上怎么比得上人?哪怕一开始捉襟见肘,只要拉长战线,仙人们完全可以耗死对面。
问题就在于,他们没有可以退一步缓一缓的立足之地。
退一万步,就算真的有人做到了,有一个特殊的小洞天可以供人居住,她的祖辈亲人们,即便没有留下武功传承,也不该没有告诉过他们天外天上的域外天魔是什么。
毕竟那是他们最大的敌人,是他们必须龟缩在小洞天内、不能外出的缘由,如果不知道这一点,他们早就该走出小洞天了,而只要出了小洞天,他们迟早会见到游荡的天魔。
所以,在天外天上成长到二十来岁,这二十多年下来,怎么会对域外天魔一无所知?
哪怕她就是在特殊的小洞天里居住,家中传承断绝,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就是没有说明洞天外的情形,只禁止他们外出。仙人可以依靠沟通天地、食气而生,没有传承武功的普通人总要吃喝穿衣,为了生活必须耕种织布、做饭洗衣的。
这天外天上除了仙人就是天魔,又没有农夫织女劳作贩卖,他们只能靠自己,长年累月,手上必然会有劳作的痕迹,可这姑娘肌肤润白,四肢无力,只有右手上有握笔的茧子,分明是书香世家供养着长大的。
这个孩子......`
唉。
模糊人影心中暗叹,开口说道:“这天外天上境况恶劣,你想要活下去,只有习武防身,可我现在这样的状况维持不了太久,教不了你太多。也罢,相逢是缘,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小孩送死,这样吧,我把太虚宫的心法教给你,你能学多少是多少,好歹有一点自保的能力,这天外天上别的没有,仙人不算少,运气好遇见愿意教导你的,你就跟在那人身边。”
陈紫陌怔了怔,就要学着古礼拜谢,却被对方一把扶住,那女子笑道:“哎,之前说收徒,不过是个玩笑。我没能教你武学之道,没能告诉你为人之理,更不能照拂你渡过难关,何况我只是一抹残念,不能算你师父,这一拜我受不得。”
陈紫陌道:“您纵然不算我的师父,也对我有救命解惑之恩,人生在世,当恩怨分明,我并不是觉得拜了您就是了结了这桩恩情,而是真心感激您。”
女子摇头道:“此刻说感激我,还太早,你先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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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紫陌跟着模糊人影走进了山中,一路上有不容易攀爬的地方,对方都会拉她一把,并教她手脚用力的方式,气息又该如何调节。
“武道修行上,每家都有自己的路数,但有些东西可以共通,比如说习武入门,要到自控如意,就是你要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来,手抓住这里,抓稳,五指用力,呼吸,我点你身上的几处穴道,你会感到体内有热意,那就是气感,努力去记住这种感觉,将它们连成一线,气力顺着这几处运使。”
女子的身影漂浮在半空,时不时发出气劲,轻轻打在陈紫陌的穴道上,刺激她体内的气感,也引着她运气使力。
这其实是个笨办法,相当于把鱼钓上来了,再把鱼竿塞进陈紫陌手里,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要不是因为天外天上实在险恶,自己的时间又不够长,必须让她尽快拥有一些自保之力,女子也不会就这样教她。
“很多东西你都是要学的,人体大穴、气感源发、甚至医药之理都是最基础的东西,等到了高深处,看你要走的方向,要学的东西会更深更多,习武不是乱练的,否则只会损伤自身。我会将一些基础教给你,哪怕一开始听不懂,你也得努力背诵,记清楚牢固了,以后境界到了,累积感悟,才能得道。这都是武道上的根基,你缺太多,如果想要突破神游境界成仙,这些东西一定要下苦功去补,否则终你一生,也不过是个武夫。”
“我记住了,前辈。”
陈紫陌从虚境出来时,为了御寒特意穿了厚厚的棉衣,眼下却不方便行动了,干脆脱了外套丢回虚境中,一开始还被风吹得全身冰冷,但在那影子的指引下一点点纠正走路、攀爬的姿势,尤其是被激发出气感后,她渐渐不再觉得冷了。
等到了一座石头堆砌的宫宇前时,陈紫陌已经是满头大汗,明明寒风不绝,她身上却冒着热气,内衫完全被汗湿了。
她喘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抬眼看去,就见这座高大的石殿上挂着一副同样是石头雕刻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太虚宫”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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