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跟别人解释也没用。

“那你先休息吧，我也回寝室了。要是下午不舒服，记得跟教官请假。”

“好。”

-

再见到季凛封，是军训结束后的月假。

或许是为了让大家更好地适应高中生活，令人意外的是，他们的第一个月假竟然是在军训结束后，并没有等到一个月。

高一、高二八点放假，高三没有月假，只有每周日的一个下午。

周阅晗回家把午饭需要的食材都准备好已经是十一点了。

这样，等接到季凛封和他一起回家做饭，然后休息、下午五点再送他回学校，来得及。

周阅晗跑下楼，骑着自行车往学校赶。

离季凛封中午下课还有半小时，周阅晗就在学校对面的柠檬熊，点了两杯清凉的柠檬水，坐在靠门的位置，翘首以盼。

季凛封出来得很快。

“哥！”

周阅晗站起来朝他挥手，季凛封几乎是立刻就看见了那个穿浅紫色长裙的女生。

他的妹妹。

季凛封骑着自行车穿过马路，朝她过来。

路行安在后面大喊：“那我先走了。”

“好。”季凛封甚至没有回头。

周阅晗礼貌性朝路行安挥手示意。

路行安是季凛封从小一起长大的同学，她也有缘见过几面，但没有深入了解过，说不上熟悉。

她只是经常觉得，路行安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但又看不出奇怪在哪里。

季凛封笑着揉了一把周阅晗乱糟糟的头发：“好不容易在家休息，怎么还跑来学校？”

“来接你下课啊。”周阅晗把属于季凛封的柠檬水递给他，“给你买的，去冰的。”

季凛封从来不喝冰的。

季凛封接过柠檬水，视线却落着她的手上：“你的呢？”

“冰的。”

柠檬水的杯子外面还挂着凝结又滑落的水珠，她想隐瞒都说隐瞒不了。

季凛封从周阅晗的手中抽走柠檬水，把自己去冰的那杯塞进她手里：“喝这杯。”

“哥……”

“不行。”

撒娇也没用，软磨硬泡也没用，周阅晗只能认命，乖乖喝去冰的那一杯。

“可是哥，你不是从来不喝冰的吗？”

季凛封的柠檬水是冰的，所以喝得格外慢。

“谁让某个人给我买了一杯冰的呢。”

“明明给你买的是常温的……”

“好了。”季凛封把周阅晗沾在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生理期结束了？”

“昨天已经结束了！”

九月二日到九月七日。

“那也得过几天才能喝。”

“哥哥——过几天又该开学了。”

“那也不行。”

“好吧。”

反正怎么也没办法改变他的想法，谁让那是她哥呢。

-

“哥，我的睡衣呢？”周阅晗在衣柜里翻来覆去找睡衣，却连睡衣的影子都没看见。

季凛封揉搓着刚洗完的头发，从卫生间探出半颗头：“前天给你洗了，应该还在阳台上挂着。”

“哥，你平时学习那么忙，不用帮我做这些的，我月假回来可以自己洗。”周阅晗把阳台上的衣服取下来。

基本都是季凛封的衣服，还有周阅晗新洗好的床单和被罩。

“哥，月假就回来三四天，不用洗床单的。”

“一个月也就洗一回，不会太麻烦。”

床单上还有洗衣粉留下的味道，带着还没有散尽的阳光的暖和。

“可就算是一个月洗一次，手洗也很累的。”

家里的洗衣机坏了小半年了，因为剩下的钱不多了，又还没有到冬天，就一直没有换新的。

没找到自己的睡衣，周阅晗索性先把季凛封的衣服叠好，放回他的衣柜。

“哥，你的衣服我先给你放进衣柜了。”

“好。”

吹风机的声音很吵，季凛封的声音听不太清。

其实之前的那个吹风机也坏了，但周阅晗的头发长，不及时吹干容易感冒，所以他还是买了新的回来。

周阅晗把开了一半的房间门又关上。

这个房间以前是堆杂物的房间，很小，堪堪摆下一张一米宽的床、一张很小的书桌、一把很旧的椅子，同样狭小的衣柜只能挤在房门后面，开着房间门就打不开衣柜门，要开衣柜门就必须关上房门。

季凛封的衣服不多，整整齐齐叠放在衣柜里面。

最上面放的是一条粉色的裙子。

“这不是我的睡衣吗？”周阅晗拿出那条裙子。

放好季凛封的衣服，周阅晗拿着自己的睡衣往外走，季凛封已经吹完头发了。

“哥，我的睡衣你放错了。”

季凛封正好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刚热好的牛奶。

“放在我的衣柜里了？”

“嗯。”周阅晗接过热牛奶，“哥，你快去休息会儿吧，快到时间了我叫你。”

“好。”

他已经很困了。

五点之前需要赶回教室，他还有两个小时可以睡。

-

回到房间，周阅晗小心翼翼地扒开衣柜里的衣服，取出那只斑驳的木盒子。

木盒子上有一只锁，钥匙被她随身带着。

打开木盒子，里面是一本小小的日记，日记本的封面上是一朵已经开始褪色的紫色蔷薇花。

从初三到现在，写了很多页，剩下的空白页不多了。

可小小的木盒子容纳不下第二个日记本，她又不可能扔掉这个日记本。

翻开第一页，是她补写的，十年前的一篇日记。

六月二十一日，他们都走了，我只剩下季凛封。

六月二十二日，季凛封说，他会永远照顾我，他就是我的哥哥。

-

周阅晗给季凛封准备完带去学校的晚饭，刚洗完的头发还在滴水没来得及擦干，家门被敲响了。

周阅晗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穿着不算便宜的西装，腋下夹着公文包，居高临下看着周阅晗。

“叔叔。”

他是季凛封的叔叔，她也跟着叫叔叔。

他没有回应这一句“叔叔”，只是躲开周阅晗，像是在躲什么瘟神。

“季凛封呢？”

周阅晗让在一边：“哥哥在休息。”

话音刚落，季凛封从房间里走出来，把周阅晗拉到身边。

“叔叔，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季凛封应该才刚醒，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嘶哑。

“你姑姑让我来通知你一声，她们家马上就要搬去江城了，问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叔叔，麻烦您转告姑姑，我就不去了，祝姑姑在江城一切都好。”

他“哼”了一声，转身就要出门，说话的声音不大，刚好能让房间里的每个人都挺清楚。

“早就知道，你就是个连血缘亲情都不在乎的家伙。”

自从季凛封的父母去世之后，他的姑姑就一直想接季凛封过去一起生活，但是季凛封从来都是拒绝。

周阅晗知道，季凛封不去，宁愿留在这里跟她过苦日子，都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这样，季凛封可以去更好的学校，拥有更好的生活，顾好自己就足够了，而不是带着她这个拖油瓶。

叔叔离开之后，周阅晗忍不住劝他：“哥哥，你真的不去吗？”

季凛封微微一笑，忍不住捏她皱在一起的脸：“我的选择，从来就没有变过，你觉得呢？”

“可是你不应该因为我和他们闹成这样，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血缘关系有那么重要吗？”季凛封似乎是在自嘲。

周阅晗不知道他的姑姑到底是什么人，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趁着他还只有八岁，没有能力反抗的时候，拿走他们家所有的遗产，只留下那一处带不走的房子，最后甚至企图把卖房子的钱据为己有。为什么要接他过去一起生活？不过是因为拿走他们家的财产，却又对这个幸存的孩子不管不问，被人说闲话了而已。

“好了，这么小年纪，就别操心这些了，我会处理好的。过来，给你吹头发。”

周阅晗乖乖坐好，把后背留给季凛封。

“哥，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再去休息会儿？”

“休息够了，倒是你，头发还是湿的，也不拿毛巾擦干，感冒了怎么办？”

湿漉漉的头发被他握在手里，透明的水珠从她的发梢流下，顺着他的手心经过跳动的脉搏，绕过手腕，滴落在沙发上，留下一片洇湿的痕迹。

“你……”

吹风机的质量不是特别好，噪音很大，季凛封好像在说什么，周阅晗一句话也没听清楚。

周阅晗回过头：“哥，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季凛封笑着把她的头转回去，重新启动吹风机。

……

高三是没有体育课的，但是这一天例外。

由于接连不断的考试，高三十七班大部分学生都萎靡不振地趴在桌子上，连上课也是面前撑起脑袋。

眼看着大家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班主任大手一挥：“物理课不上了，愿意留在教室睡觉的睡觉，愿意去操场上晒太阳的晒太阳。”

季凛封本想留在教室多看几道错题，被路行安强行拉着去晒太阳。

“季凛封，你再不晒晒太阳，就快变成吸血鬼了。”

“哪儿有那么严重？”季凛封抛了一下从隔壁班借来的篮球，“去打球？”

“好啊。不过你一天就睡四五个小时，不怕打篮球猝死啊？”

“放心吧，死不了。”

路行安在季凛封身边绕来绕去，试图抢走他手里的篮球，奈何季凛封球技好，他愣是连篮球都没碰到。

路行安忽然指着不远处正在慢跑的队伍：“你看，那是不是周阅晗？”

季凛封顺着看过去。

周阅晗跟着队伍的步伐，正在慢跑，长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在背后摆动着，风吹过，她额前的碎发也飘动着。

“哎，我的了！”趁着季凛封分心，路行安已经得手了，篮球在他指尖旋转着。

见季凛封的眼神紧盯着操场，路行安把篮球往地上拍：“别看了，等他们休息了去打个招呼？”

季凛封看了他一眼，劫走篮球往另一边走：“有什么好看的？”

路行安：“？”

是谁没事就给周阅晗送东西，又是送吃的又是送学习笔记，生怕人家在学校受一丁点委屈？现在倒是装得豁达。

路行安白了他一眼。

不看就不看，反正到时候魂不守舍的不是他。

-

跑完步就是自由活动。

周阅晗和陈佳微坐在草地上，聊着课间偷偷看的小说。

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两个人的对话。

“我管他是谁，我看上了就追！”

周阅晗抬头，是同班的彭欣璨。

很外向的一个女生，成绩很好，人际关系也很好，想要什么就会主动去追求，比如好成绩，比如——

周阅晗顺着她们的方向看过去，是正在篮球场打篮球的几个人。

一个是季凛封，一个是路行安，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人。

周阅晗心里一颤。

彭欣璨想追的该不会是季凛封吧？

季凛封：你只需要快乐地生活，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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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