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逐渐弥漫，遮盖天际，直到那引路的棕雀短促地发出一声鸣叫，两人才得以在昏暗的小巷中窥见了三个人被风沙遮掩住的身形。

三个人状态都不太好，在小巷的出口处聚集着。见万灰扬和尹尘尽匆匆赶来，莫晡时及时伸手将他们拦了下来。

“不要轻举妄动。”莫晡时道，“人就在外面。”

夏歧靠着墙壁，双手垂在两侧，胸前有一道不浅的伤口。束熙在一旁扶着他。莫晡时则在距两人稍远的一块石墩子上坐着。

“他很了解我的能力。”夏歧喘着气向两人汇报采集到的情报，“他的能力是使对方脱力，剑上附有‘传导’的能力。”

“只有他一个人吗？”尹尘尽沉声道。毫无疑问这个“他”指代的是他们一直追捕的韩皓清。

万灰扬顺着墙壁探出半个头去，立刻有几支箭矢朝他的方向疾射而来。好在万灰扬这一下也只是试探，他收回头来，道：“他还有远程武器。”

“不是他。”夏歧道，“他还有个帮手。我们没法确定那个帮手的位置，总是受到干扰。”

“灰扬，跟紧我。”尹尘尽说着，推开莫晡时的手，在莫晡时面前停顿了几秒，拔出剑来向外冲去。万灰扬立即跟上。

尹尘尽刚探出身子，果然乱箭就向他飞来。他早做好准备，站稳脚跟后身体旋转带动手腕，翻出一阵阵剑花，劈里啪啦将箭矢尽数挡下，剑风卷起阵阵沙尘。万灰扬紧紧贴在他的身后，见一波箭止，下一波还未起，万灰扬抓紧机会探出头去试图在沙尘中捕捉那人的身形。

这里的沙尘格外的多，随风扬起翻腾，之朝着人的脸上打。再加上阴暗的天空，万灰扬瞪大了眼睛也没看见个谁。突然，一柄剑撕破尘埃，划过一道弧线。尹尘尽把万灰扬护到身后，横剑抵挡。那人也并不恋战，一击中了尹尘尽的剑，相持几秒后意识到尹尘尽的剑上大概是没有“传导”的，便向后一跳，隐没在了沙尘中。万灰扬自剑光相交的那一刻就开始紧盯着那把剑。如他所料，作用于所谓有“传导”能力的剑上的能力会对持剑者造成同样的效果，他的心跳正逐步加快。

“趴下！”身侧突然传来束熙的喊声。

尹尘尽得令，直接搂住万灰扬的腰身，带着他侧向卧倒。下一秒，两人前方漫天的沙尘仿佛具有了什么魔力一般，化作箭矢如雨般降下。有几支箭矢偏离了地心引力，斜斜地插入万灰扬和尹尘尽身旁的泥地里，万灰扬看了一眼，与刚才袭击他们的箭是一样的形制。

万灰扬失了视野，心跳渐渐平复。而方才突如其来的箭雨中分明传来了一声闷哼。沙子还在漫天飞舞，遮挡视线。尹尘尽护着万灰扬的头，转头向小巷内喊道：“完了没？”

“你想办法把刚才掉出箭矢的那几颗沙子弄到韩皓清周围去！”巷子里又传来束熙的声音。

“他在做梦吧。”尹尘尽转头小声对万灰扬抱怨道。这是个明显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是他才不知道他指的到底是哪几粒沙子，二是他们也找不到韩皓清。

现在无法确认敌人的位置。这沙虽然是好的武器，但同时也限制了视野。万灰扬撑着地爬起来。尹尘尽抬箭，飞速的替他挡下了又从远处射来的几支箭。

“他怎么能确认我们的位置？”万灰扬从地上拔起一支箭来，问道。

尹尘尽不语，扯住他的袖子，带着万灰扬换了个位置。

“闭气。”万灰扬听见尹尘尽说。

万灰扬乖乖以袖掩鼻，一呼一吸十分轻缓直至完全停下，周围飞旋的沙粒也在此时静了下来，开始慢慢落下。尹尘尽抓着他另一只衣袖，在呼吸逐渐放缓的同时小心翼翼地移动。

又是几支箭袭来，相较于刚才准头大差，只有几支贴着他们的身体擦过，激的空中轻飘飘的沙尘又是一阵翻卷。万灰扬下意识想要去抢过尹尘尽的剑抵挡，尹尘尽按紧了他的手，向座冰雕似的杵在那里，箭尖擦过他的肩头，割开了一层衣服。

是靠沙子。万灰扬也明白了。有人站立的地方，由于要呼吸，沙子的流动方式是不一样的。干扰他们的人占据了高处，很容易就能看出哪里的沙子流向不同。

韩皓清和那个人是一伙的。很明显，他也明白这一点。

原处隐隐约约传来喊声，万灰扬尹尘尽二人已离原本的小巷有一段距离，万灰扬模模糊糊听不清楚，身旁的尹尘尽昂着头听了一阵，面露凶色，抬脚将万灰扬踹出老远。

方才渐渐落下平息的沙被万灰扬身体一扑，又纷纷扬扬了起来。模糊了两人的视线。万灰扬刚想破口大骂，又是一道人影越到了他的身边。那人匆匆把衣服往下一扯，盖到万灰扬身上，随后压低声音命令道：

“别出声。背对着我，直跑。”

万灰扬没来得及开口，那人便拔出剑来和尹尘尽乒乒乓乓打了起来。听到那人的声音，万灰扬便放下了心，把衣服往身上裹了裹，朝着前面直直跑了出去。衣服上的三道金纹在沙尘中闪过一道光。

直到面前出现房屋的墙壁，万灰扬才不得不停了下来，回身观望。漫天沙尘中剑光阵阵，只能隐约看到两个人在拿着剑打的难解难分。

尹尘尽再次缠上对手，说什么都不肯把对方放走，一招一式咬的死紧，大有对方只要露出逃走的意思就能将对方一剑劈倒的气势。莫晡时不甘示弱且战且退，抓住机会就作出开溜的动作，并时时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对方拿剑的手。在沙尘的剪影中，叮叮当当的上演着一出好戏。

“可恶！武器不够了！”不远处传来束熙的破口大骂。其声音之大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清楚。

他们怎么怪怪的？万灰扬不明就里，靠在墙壁一动不敢动。

风沙中似乎夹杂着什么东西飞动鸣叫的声音，只是那鸣叫声刚刚响起，就伴随着风沙被撕裂的声音戛然而止。风沙的旋向再次改变，一只猛禽狩猎完毕，拍动着风离去。捕猎的声音实在不大，仅凭听难以听出它的位置。

终于，鏖战中的两个人分出了胜负。胜者把败者按在身下，熟练的反扭过其的一只胳膊，扯住对方的头发向上一提，把脸凑过去看了看，道：

“果然是你啊，韩皓清——”

霎时间，在地上的两个人之间，出现了第三个人。

同时，靠在墙壁上的万灰扬，感觉胸口被什么人模住了。他低头去看时，那个人却已灵巧的绕到他的身后。身体过电般的突然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脖颈上横上一阵凉意，身后传来了韩皓清的声音：

“我不想伤人。你别动。”

弥漫的沙尘终于渐渐散开，率先映入大家眼中的是一棵树。

那大概是一棵杨树，突兀的立在街道的正中央，抖动着枝叶簌簌作响。

风沙散开，视野中仍旧是一片昏暗。只有安放在附近的房屋门前的四方灯幽幽地发出橘光，一时间这周围竟有了几许温馨的氛围——如果不是现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的话。

泥土铺就的街道上，三个人一趴一跪一站。原本跪在趴着的人身上的尹尘尽察觉到身边有人，抬剑就砍，却被那人一个闪身避过。那人一身黑衣，带着兜帽，脸上还扣着一个简陋的木制面具，上面是朴素的木头原有的纹路，并无什么特殊的花纹，只为遮盖面容而存在。

那神秘人的体术明显比尹尘尽好，即使没有拿着剑，光靠拳肘也能一次次化解尹尘尽的攻击，他一边招架着，一边从地上拉起了莫晡时。莫晡时在他拉住自己的瞬间反制住对方的一条胳膊，身下打转，去拌那人的腿。那人不闪不避，任那一脚踹在自己腿上仍站的稳稳当当。手上还持续着与尹尘尽的战斗。

见自己救起的不是韩皓清，那人只是一怔，随后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笑声：“可以啊，你们。”随即便闭口专心与二人战斗。

万灰扬一方面留心着前方的战况，一方面又留意着后面的敌人。韩皓清抓住他，好像是想拿他作人质。但他犹犹豫豫的迟疑不前，又像在思索拿他作人质是否有效。万灰扬转动自己目前还能动的脖子，右手边不到二十米是方才的那条小巷，他现在可以期望着不知在否的束熙和夏歧出动。

现在是要拖延时间。万灰扬想着。

“我们在兰宫见过的。”万灰扬对身后人道。

韩皓清明显挑起了兴趣：“是你？”

万灰扬以为他记起来了在兰宫两人的一面之交，正想点点头说对呀是我，对方放在他胸口的那只手却不安分的加重了几分力，在他胸前两处揉了一揉。

“你不是。”韩皓清斩钉截铁道。

他在干什么？万灰扬愣在原地，要不是他现在处于对方的能力作用下浑身无力，他真想立刻回头给这个人一拳。就算是男的，身体也不能这样随便摸

尹尘尽在战斗中不忘往这边瞟上两眼——烟尘散尽后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找到了万灰扬的位置，只是一时无法出手相助——看到这一幕，他似乎想起来什么，大喊道：“灰扬，你先把他激怒！”

这一瞬间的分神让他的招式出了点偏差，神秘人一拳向他打过去。或许是有意为之，那一拳并没有结结实实落到尹尘尽身上，而是在淋5触碰到时拐了个弯，打向了空气。

尹尘尽有自己的原则，自己未受到对方的实质性伤害，使出的剑招再怎么凌厉也只是名为招架的花拳绣腿。那神秘人显然已经发现了这点。而一旁的莫晡时虽然招招很厉誓要见血，却连神秘人的衣角都割不到。

“你很有趣。”神秘人一把抓住尹尘尽的剑，固定住他的动作。那人的手上也带着厚厚的黑色手套，剑刃再锋利也仅仅是割破了表面的一层皮革。他另一手轻松的招架着莫晡时的进攻，一边问道，“谁教的？”

尹尘尽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咬着嘴唇想拔出自己的剑来。

“也不撒谎？”那人呵呵笑道。

万灰扬这边已经把所有能骂的词汇骂了个遍，韩皓清却还是没有动怒的反应。他甚至没控制住自己笑出了声。

他一笑，手中的剑就开始发抖，万灰扬眼一闭趁着那剑劲松的一下向侧面倒去。脱离了对方的束缚，还没挨着地，身体就恢复了力量，他连忙回头瞪了过去。

韩皓清第二次中招显然还没有适应，身体一抖捂住胸口半跪在地开始喘粗气。他一倒下，伺机而动的夏歧便冲出来，先是拎起万灰扬把他往巷口放了放，看着韩皓清差不多能站起身来时拥上去给了他一个吻。

当初他怎么对万灰扬的，现在他就是怎么对韩皓清的。

只不过下手更重。

万灰扬以第三者的视角观察到，夏歧上面动作着，趁对方被突如其来的进攻冲击的恍惚的时候，飞速的抽出别在自己腰间的匕首，精确的戳刺进对方的手臂，挑断筋络，而后又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位置上留下了一些血流不止的伤口。但对方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那边的尹尘尽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他立刻认识到夏歧进行的事不能被打断，于是便开口企图吸引那神秘人的注意力：“我有原则……”

他开口的一瞬间，神秘人便随之开口高声训斥：“干什么蠢事呢，韩皓清！”

尹尘尽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算了。突兀的开口将自己吸引对方注意力的目标暴露的清清楚楚，即使对方只在刚才看了一眼韩皓清的位置，也是能知道

此刻他想引开注意力的对象是谁的。

他心下有些焦急，用力的拧转剑刃想把它抽出来。

神秘人嘶哑的声音到来的恰到好处，韩皓清浑身一颤，本来想伸手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人，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无论如何也举不起来，只得抬脚猛地踹开夏歧。万灰扬的能力使的他的心跳和血液流速一起变慢，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淅淅沥沥溢出血来。

“我只能做到这里啦。”夏歧飞速退回，拍了拍还坐在地上的万灰扬的肩，“解除你的能力，等上十多分钟，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失血过多而晕倒。”

开始还债啦2333

不是很会写战斗的场面

大概就是尹尘尽和莫晡时演了一场戏诈出了神秘人

万灰扬由于战斗经验不足无法参与其中

谢谢大家支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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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城西（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