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系统警笛轰鸣般的催促声中,余秋栀告别了贺桐,一路脚步匆匆前往白浔鹤的办公室。
白浔鹤喜静,办公室位于长廊深处阳光无法找见的地方,门前一片阴影,带着些微凉意。
有白浔鹤的地方,好像总是带着凉意,余秋栀忽然想到。
照这么来说,M&L夏天能省不少电费吧。
“笃笃笃——”
“请进。”白浔鹤声线平淡,听不出情绪的好坏。
但是说了“请”,证明心情还行。
余秋栀开门走进去。
高大的落地窗面对夕阳余晖下的整座城市,纱帘半拉,一道斜阳从缝隙中倾斜投射,打在办公桌后面那人身上,白色的头发被残阳染成如血般的橙红。
白浔鹤坐在办公桌后面,埋头看手机,手指不停地点来点去,不知道在弄些什么。
“白总监?”余秋栀试探道。
白浔鹤抬起头,眉眼间的褶皱略微放松,抬手将自己的手机丢在余秋栀身前:“自己删。”
言语间是一种解放之后的疲惫感。
余秋栀不明所以,低头一看,手机上满屏都是自己刚刚发癫甩出去的表情包。
一时之间,她的神色非常精彩。
白浔鹤捏了捏眉心:“加上你的四条发言,一共是358条消息,我撤回了46条,剩下的你自己来。”
余秋栀捏着白浔鹤的手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低头看了眼,屏幕上方还有别人给白浔鹤发消息的弹窗,出于礼貌,余秋栀立马收回视线。
白浔鹤:“别站着不动,删完了之后还有你的实习考核要说。”
“哦。”余秋栀老老实实低头撤回消息,目光仅仅落在整个屏幕的下半部分,在第不知道多少次用指腹点击屏幕之后,余秋栀终于忍不住了。
她换了个手拿手机,脑中呼唤系统:“为什么没有全选的选项,只能一条条撤回。”
系统:“这毕竟是游戏,有的功能还不完善,我们会根据玩家的反馈在正式服进行调整。”
“别正式服了,就现在吧,我的手要废掉了。”余秋栀甩了甩自己酸胀的胳膊。
系统的机械音语调平平字正腔圆:“不可以哦,还请期待正式服的上线。”
“滚。”
三百多条消息,甩表情包的时候有多爽,现在删起来就有多烦躁,日渐西斜,在白浔鹤的白发从橙红变成暗灰的时候,余秋栀终于把自己作孽发出的表情包删干净了。
白浔鹤手上的事情也刚好忙完了。
他抬头从余秋栀的手中接过手机,掀起眼帘对上余秋栀的含泪的目光,微微一怔,语气都放软了不少:“工作群是商量工作的,如果你想闲聊发表情的话,设计部里有私聊的小群,你可以找他们问问。”
“是~”余秋栀现在软得连声音都带了波浪号。
白浔鹤伸手用食指在自己耳垂上轻轻擦过,将手边的一份合同递给余秋栀:“你的实习考核是明星的私人订制,要求我看过,不算难,客户指定要你来做。”
“我?”余秋栀不信,接过白浔鹤递来的合同翻看两眼,“我也没什么特别出名的代表作,为什么让我来?”
“你上一张设计稿效果很好,客户过来挑设计师的时候刚好看到你的作品,所以点了你的名字。”白浔鹤解释。
上一张设计稿……余秋栀想起来,那是她穿越的第一天被人告知半小时内要上交一份完整的设计稿作为考核成绩的一部分,作为常年游走在ddl第一线的人,余秋栀只用了短短二十五分钟完成了设计稿,但是质量嘛……
这个东西她心里还是有点数的,虽然那张设计稿是她本人画的。
余秋栀摸鼻子:“应该不是我设计稿的问题。”
“?”白浔鹤看她。
余秋栀:“应该是因为我便宜。”
“?”
“我是实习生啊,找我做设计不贵。”
余秋栀金字塔呆久了,不知道正常毕业生的设计水准在哪一条标准线上,还在那之前的标准衡量自己的设计水准。
白浔鹤也懒得多说什么安慰夸赞的话:“不管是优秀还是便宜,这个客单是你的,跟你最终的实习成绩挂钩,不要敷衍。”
适时,余秋栀的脑中也传来系统音:“支线任务一:完成明星的珠宝设计,成为M&L正式珠宝设计师。”
余秋栀捏着手中的合同抖了抖,纸页相互摩擦哗哗作响:“行,我知道了。”
白浔鹤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拿起笔接着自己手下设计稿的绘制。
余秋栀有点好奇。
游戏文案中,白浔鹤身为M&L创始人兼设计总监,十年前仅凭一场个人珠宝秀的展出就改变了整个西方对于宝石的切割理念,名扬海外,从此成为国际上独一个断层珠宝设计师。
甚至余秋栀本人选择成为珠宝设计师也有年轻中二病受白浔鹤刺激的缘故。
如果说作为玩家余秋栀,她最希望发生的事情就是白浔鹤真切地出现在自己眼前;那么作为设计师余秋栀,她最希望发生的事情就是目睹白浔鹤的设计稿。
余秋栀上前凑到白浔鹤身后,探头盯着桌面上的那张设计稿细细端详。
那是一张关于玫瑰荆棘胸针的设计稿,粉色的帕帕拉恰作为玫瑰的花瓣采用别样的切割方式将光线汇聚于花朵的正中间的鸽血红,花朵正下方是作为枝干的银质荆棘。
是一份好看却平庸的设计稿。
余秋栀之前也画过这样的,但临交稿前还是改了,那张设计稿让她一炮而红,打响了海外知名度。
很失望,但也没有非常意外,毕竟是二次元,所有的东西都脱胎与人的设计,游戏公司也只做游戏本身,而不是设计。
余秋栀伸手在纸页的边缘描绘出一个轮廓:“我觉得荆棘不一定要成为玫瑰的茎干,也可以是它的花蕊。”
“对于绝大多数的女孩子而言,她们也许长相乖巧,但是灵魂坚韧,刺不存在于被男性抚摸的枝干,而存在于女性对于世界的态度。”
这也是当年设计的一个主题,余秋栀再次提出也不过是展示自己的想法。
就在余秋栀骄傲仰头等待夸赞的时候,白浔鹤反应平平:“哦,然后呢?你怎么还不走?”
“嗯?”
“我说你怎么还不走?”
余秋栀不可置信:“我刚刚说的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但是——”
握笔的手没有动,白浔鹤反而抬头看向余秋栀,眼中难得流露出一点类似烦躁的情绪:“我确实说过你的设计娴熟且具有新意,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对这一张设计稿指指点点。”
“这张设计稿的初衷不是女性,我也没有对它表现出为难的意思,还请你保持距离,不要自作多情可以吗?”
“你表面上在为女性思考,实则在将玫瑰与女性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已经为女性打上了标签。”白浔鹤用一句带刺的话结束了争辩。
余秋栀想反驳为自己辩解,却不知从何辩解,告诉白浔鹤自己的真实身份是玩家?告诉白浔鹤他以引为傲的设计稿实际上只是游戏策划的胡思构想?告诉自己提出意见是因为曾经画过类似的设计稿,一切都是有前提的?
天边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在地平线,整个办公室骤然暗下去,余秋栀起身往后退了两步,与白浔鹤拉开距离,低垂着脑袋,神色掩藏在阴影中:“抱歉,是我逾越。”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甩上,发出一声巨响。
一直到晚上回家,余秋栀洗完澡坐在床上,系统都还在她耳边斥责:“你怎么可以跟男主那么说话,完蛋了,男主对你的好感值一定会再次降低,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任务不能完成,你就不能回家了。”
“闭嘴。”余秋栀不堪系统的骚扰,忍不住出声怒斥。
发着光的毛球猛地灰暗下去,蜷成一团:“你生男主的气为什么要冲我发脾气?”
“因为你要我在白浔鹤面前忍气吞声来获得好感值。”余秋栀大声,“我当年出国留学都没这么卑微,怎么现在玩个游戏就要低声下气!”
“他是白浔鹤,是男主,不是上帝。”
“可是……”毛球还要说些什么,被手机来电提示打断。
余秋栀摆了摆手,示意吵架到此结束,她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不像惊喜的惊喜”。
她神色一瞬间变得空白,转头对毛球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接通电话的瞬间,最先与鼓膜共鸣的是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很安静,好像在室内,只有打电话的那一个人。
最后还是妈妈先出声。
“喂,宝宝在吗?”
余秋栀失笑:“在,我不在谁接你的电话。”
“你现在忙吗?”
“不忙,要是忙我就不接你电话了。”
然后又是一瞬间的沉默,像是某种预兆,余秋栀也没有像之前一样不正经地抱怨妈妈“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不爱了吗,还是在外面多了别的女儿?”
“啾啾啊。”余秋栀的小名叫啾啾,据妈妈说,是因为她小时候话特别密,每天叽叽喳喳地围着妈妈叫。
“啾啾,妈妈那天说的话不是本意,妈妈跟你道歉。”妈妈每次谈心的时候,话语间都会带有一层厚重的故事感,“但是妈妈一个人把你拉扯大,直到一个人生活有多么辛苦,我从来没有否定你,觉得你玩乙游喜欢白浔鹤就不是正常人,但是一个人真的太难了。”
“啾啾,妈妈希望你幸福,不要跟我一样辛苦,万一哪一天妈妈不在了,起码还有个人能替我陪着你。”
余秋栀眼眶酸涩蒙上一层水雾,她伸手捏住自己的鼻子,抑制鼻腔中那股油然而生的辛辣:“可是妈妈,我也没有爸爸。”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道:“我姑娘怎么会跟她妈一样不幸?我当年没人管,你现在有妈妈看着,妈妈给你看的人,不说是你最喜欢的,但一定是最适合你的。”
余秋栀抬头眨了眨眼睛,白炽灯发出刺眼的光落在虹膜上,她甚至能看到灯罩旁边彩虹的光晕。
她眨了眨眼睛:“好的,我知道了,等我回去就相亲好不好?”
“你不要觉得有负担,不想去的话就不去,顺其自然也行。”
“没有不想去,就是觉得,可能也是时候了。”
通话气氛跟着这句话,一瞬间变得松弛起来,妈妈说话总是大嗓门,一个人就能制造出非常热闹的动静,像老家夏天的蝉鸣,风从门前的小院经过,妈妈拿着蒲扇在她身上驱赶蚊虫,蒲扇中的草木香和晚风送来的麦浪的气息交杂在一起,时光倒流,余秋栀蜷缩在被子里,好像一瞬间变成了那个趴在妈妈怀里的稚童。
余秋栀吸了吸鼻子:“妈妈,如果有一天我回家之前要受很多很多的委屈怎么办?”
妈妈的声音如同摇篮:“那妈妈会一直等你回家。”
“你不要在外面委屈自己。”
“呜……”余秋栀把脸埋进被子里,声音呜咽不清。
“妈妈,我想回家了。”
前面几章确实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描写繁琐???后面就好了,改了。
应该是的,但是剧情就是这样,懒得改了,文风这个东西等我琢磨明白再说。
(天老爷,之前有人说我小学生文笔,如果真的要论文笔,说实话,我写出来的我东西我自己都看不明白)
我个人觉得,好的文笔不应该让阅读的人感到累赘,所以比起累赘,我可能更倾向于简单精准的文字。
(一点无厘头的碎碎念,不用当回事)
祝各位天天开心[比心][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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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现充求生实录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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