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是一个男女平权的朝代，孟氏江山，百姓安居乐业。

百年前，周厉王性情暴虐，残害宫妃，又逢三年大旱，减免税收以至国库空虚，免除兵役以至兵力不足，尹国趁国家疲乏，侵略国土，屠杀国民，与尹贼割地求和，损失国土过半。周武帝起兵攻尹，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收复失地，与此同时周厉王被宫妃们勒死于寝殿之中，天下间皆拥武帝继位，废男权之制。

后，帝王励精图治，养精蓄锐，先帝时周朝已国富兵强，先帝下令讨伐尹国，三度伐尹，最后一次伐尹三载，先帝驾崩，陛下继位继续伐尹之战，继位一年后，尹国国灭，尹民被俘。

威威朝堂，天子与诸臣商议尹民如何处置。

“臣以为小人之国难出君子，凡尹国王侯将相一概杀之，庶民为奴充入皇宫。”

“不可，陛下，尹国虽不如我朝强大，能立足在四海之内必有人才，臣以为有用者留，无用者杀。”

……

陛下下旨：尹国皇室全部绞杀，尹人三代为奴，子孙三代不得参加科考，后世子孙不得参加官科科考，从武不得任三品以上武职，尹奴烙印后发放市集买卖。

次日，春光正好，晏清王府，微风拂起新发的柳绿，一壶清茶许流年，半卷闲书慰平生，晏清王孟晏安青衣墨发春簪头，细细翻着木兰阁的账目，四年大战还是影响了经济，木兰阁本月又亏了不少，好在战事结束，应该会有好转。

晏清王孟晏安的美不同于平日人们口中清纯白净的美，她生得端庄大气，一颦一笑里藏着皇家的威严，她是大周的王，穿的素雅也能让人觉得贵气。她出生时紫微星异常明亮，钦天监说她是祥瑞，是天下共主，她的一生就如名字一样肩负着大周兴亡，要大周河清海晏，国泰民安。

“殿下，李将军求见。”桑榆道。

“让他进来。”

李沐是受她举荐，一路升到正二品武将，看他这副模样恐是出了什么事。

“参见殿下，求殿下救岄素一命。”

“岄素？奥……是尹国的那个异姓王，听说他曾是一个将军，受封为王，后因意图谋反被人灌了毒药囚禁宫中，如今已是个废人了。”孟晏安放下手中茶，“李沐，你为异国将领求情怕是……”孟晏安言外之意便是他对孤没什么用。

“殿下，臣对大周绝无二心，臣战金姿立落入敌军陷阱，得岄素出兵相救才挽回性命。臣非忘恩负义之徒，如今他性命危矣，还请殿下救他一命。”

“可以，但孤有一个条件，事后你自请辞官，到木兰阁负责货物运输。”李沐此番，孟晏安自是不悦，一则陛下尚未说明处死尹国皇室的名单，他却确定岄素必死；二则如今陛下刚刚登基不久，皇位不稳，如若保下岄素恐落人话柄，言官若是拿她开刀，要阿姐为难的。

“当归，送他出府。”

婢女当归应了是，便带李沐往外走。“李将军莫急，待殿下消了气，当归自替将军求求情，殿下并非冷心冷性，将军又与殿下自幼相时，不会……”

“当归姑娘，我知道殿下不会让我平白无故辞官，想来殿下自有用意，多谢姑娘宽慰。”

另一边皇宫里，少年帝王正批阅奏章，先帝与太后恩爱一生，宫中无其他嫔妃，子嗣薄弱，只有她与晏清王二女，过世并未留下遗诏，大周一向立长立嫡，二十岁的她便成了帝王，坐在这高位，她也时常问自己能否担得起大周子民的期望，她不如先帝那般野心勃勃，在她眼里父皇是强国霸主，而她志不在开疆拓土，只愿国家富足，四海升平。

“臣孟晏安，拜见陛下。”

“快起，此处并无外人，妳还是唤朕阿姐吧，妳这般到让朕不适应。”孟剑星忙停下手中的事务。

“好好好，阿姐，朝堂我拜陛下，平日我唤阿姐。”私下里剑星也从来不在她面前显露皇帝威严，虽说是君臣，她们的关系还是如从前一般无二。

“快坐，怎么想起来到姐姐这儿了？朕看妳在木兰阁忙得很，难得还能记得宫里的姐姐。”

“阿姐，我想向妳要个人，妳可曾听过岄素，就是因百姓爱戴被诬陷谋反的藩王，他为人正直，温润如玉，又心怀天下，听说还有几分姿色，如今他成了尹奴，我想着能不能不烙印，记在宫奴册，送到我府上，此等美玉若是因此有瑕，岂不可惜，我想留着做小郎。”

“妳早说喜欢他，朕还当妳是无情无爱的石头呢，妳本就因痴迷商贾言官颇有微词，如今又想留着亡国之奴做小郎，怕是到时候参妳的本子又要在朕这儿堆成山了。况且妳也知道太医说朕难以生养，今后妳要坐在朕的位置，怎能落人口舌。”

“阿姐，太医说的是难又不是不能，姐姐与王君身体康健，子嗣是早晚的事。虽说士农工商，可若无人从商，市集怎么能热闹非凡，若无游商，百姓怎能在冬季吃到南方瓜果，言官看不起商贾却也离不开商贾啊。我才不愿坐在这里看四四方方的天，阿姐若是烦言臣的本子还是早早生个皇侄，我可是连长命锁都准备好了。”

“罢了罢了，别在这儿烦朕，看妳实在是喜欢岄素，一个异姓王而已，朕给妳道手谕，快去诏狱领妳的心上人。”

诏狱阴暗潮湿，一身污垢的岄素被衙役领了出来，他来不及去遮挡刺眼的阳光就被按在地上，“还不拜见晏清王殿下。”

“他不懂周礼，无妨。”孟晏安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并无波澜，喜欢不过她救人的借口，“回府吧。”

婢女看着这样的岄素面露难色，“殿下。”就这一辆马车，他若是上去，这么脏，会弄脏马车不说，殿下怎么办。

“上来吧。”做戏做全，李沐这次算你欠孤的。

晏清王府几个字映入眼帘，两侧写着“慢品人间烟火色，闲观万事岁月长。”岄素心里五味杂陈，他会周语也清楚小郎是什么。在大周，若男子当家，可有正妻，侧室，小妾；若女子当家，可有主君，侧夫，小郎。与尹国男人掌权不同，大周男女皆可掌权。“谢殿下救奴性命。”

“你会周语，”这到是让她惊喜，“你不必谢孤，金姿立一战是你出兵救了大周将士的命，所以孤今日救你，大周习俗与尹不同，明日孤派人教你周礼，府上并无其他侍君，你就住在月华殿吧，孤命人准备了衣物，沐浴后换上，冬禧会带你去。”

说完，孟晏安便回了寝殿。她敬重这样的人，也同情他的经历，可叹伴君如伴虎啊，岄素这样好的人如今落得如此境地，世事无常，万般滋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月华殿是晏清王府中一处偏殿，岄素进前只见两侧写着“溪深树密无人处，惟有幽花渡水香。”殿内布置雅致，书案整洁，窗子是黑檀的，雕了松柏的暗纹，岄素掀起帘子的一角，帘后是卧房，屋内点着熏香，缥碧色的素纱衬得屋子明亮。

“岄素小郎，请。”冬禧说罢将房门关上。

水的温热，香的淡雅，从尹宫到王府似乎是一场梦。

尹王奢靡无度，周边诸国早已蠢蠢欲动，岄素是尹国公主之子，也正是因为这点儿皇室血脉，他为这早已破败不堪的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为尹征战四方，将生死置之度外，父母亡故不能赶回，却因一朝猜忌，奉密诏入宫的他被诬陷谋反，一杯毒酒，武功尽失，被囚宫中，与世隔绝。直到周朝铁骑撞开尘封已久的大门，他才知道尹国覆灭，国不再国，家不再家，身在狱中，他恨昏王无道，怜黎氓之苦。本以为自己会同皇族草草收场这荒诞的一生，又被晏清王收做小郎，人虽活，心已死。

岄素早已死在那场众叛亲离的宫宴上，死在深宫里，如今只剩这副躯壳了，若能为为奴的同胞同晏清王挣点好处，这是他最后能为这个国家做的事了。

孟晏安并不知道岄素心中所想，她只知道眼前人还是曾经的少年郎，“李沐，木兰阁是周朝最大的商铺，水路、陆路运输遍布全国，我要你帮我训练出能与强盗抗衡的队伍为运输商队保驾护航。”

“臣……李沐定不辜负殿下期望。”

“我记得十二岁那年我偷跑出宫，溜出城后，走着走着就迷了路，又累又困直接睡在路边，然后你就把我捡回来，当时我看见你家就想这是什么样的人，家里除了床铺锅碗瓢盆，什么都没有。”

“后来殿下在院子里留下一行字就走了。”

“我记得你当时说要参加春天的征兵，没想到再见面是沈将军的庆功宴，少年郎褪去稚气，英姿飒爽，沈将军想让我向父皇举荐你，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李沐，私下里我从未在你面前称过本王，因为我把你当朋友，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殿下放心，李沐定做好殿下的后盾，为木兰阁保驾护航，也为殿下保驾护航。”

望着李沐离去的背影，其实你是她情窦初开的欢喜，只因身份悬殊，她深知父皇不会同意这段感情，悻悻而归。再见时，二人都已成长，年少时的情意早已消失不见。如今他们是知己，亦是可并肩作战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