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麟羽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模糊。酸痛感从身体各处的肌肉传来,像要把他掏空——这种感觉他以前只在魔鬼训练周体验过,他们教官是出了名的冷酷,布置的任务一个比一个绝,他们在心里直呼“教官变态”……现在一想真是大惊小怪。
凭感觉,他应该处在一个密闭的、干净的空间,荒星上只有舰船和堡垒有这个条件。这家伙真的做到了……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强得这么没天理?
随着视力逐渐恢复,传麟羽第一时间环顾四周,弄清楚所处的环境。比起真实的巡航舰,游戏里要简单很多,指挥室就占了总面积的1/4,操控台倒是一如既往的复杂,传麟羽只认得出起飞和降落按钮。由于表达的限制,不可能现场教学,开飞舰成了难题。
狄一正对着操控台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传麟羽忍着头晕站起来,走到狄一身边:“现在怎么办?”
敌人也许很快回攻,是走是留,越早决定越好。
狄一朝他转头,指了指操控台。
“我不会。这是三级课程,要花两个学期学。估计只有安福荣会。”传麟羽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要叫他们上来吗?”
狄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传麟羽,最后指向操控台。
“……”
这种猜谜游戏真不适合他。
传麟羽努力思考,眉头拧在了一起,依然想不出个所以然。
狄一见他不开窍,索性不指望他,继续盯着台面。
过了一会,他伸出手,在一个按键上点了一下。
舰船轰然一震。
狄一又在另一个按键上点了一下,一枚炮弹呼啸而出,炸崩了一个山头。
传麟羽目瞪口呆。
狄一伸出五指,在台面上尝试各种按键,飞舰时而上升时而下落,时而前进时而后退,好在没再走火,弄出的动静不大。
狄一按键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用上了十根手指。飞舰像个听话的陀螺,在平地上空转了好几圈,终于找到方向,朝某处疾驰而去。
山坳的石头堆里,三个脑袋凑在一起,小心翼翼地从缝隙向外偷瞄。
他们处在地面以下,目之所及看不到人,但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连根手指头都不愿露出来。
“他们肯定发现了,不然不会追这么紧。”安福荣半边耳朵贴着地面,判断敌人的数量和距离,“二十三个,三百二十米,从一个方向来。”
“不散开很难打,一开枪就暴露了。”邓献明蹲在角落里,身体蜷成一个球,体积缩小了近一半。
迎着队友好奇的目光,邓献明难为情地解释道:“我们突袭要学缩骨术,钻进各种狭小的空间。你们不许笑我。”
“笑你干嘛?这么好用的功夫我也想学。哎,你是怎么做到的?不能演示一下?”安福荣没在意他的窘迫,睁大了眼睛看他,生怕错过精彩的细节。
黄凌威笑而不语。
邓献明头埋得更低了,狠狠瞪了安福荣一眼:“做你的侦查!问来问去烦死了。”
“侦查也要藏起来啊!我这是向你取经,又没调戏你,这么别扭干嘛?”安福荣翻了个白眼,“算了,你不说我也不勉强。回去问问我哥,他应该知道。”
邓献明不说话,看来心情不佳。
“哎老哥,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看你笑得春风得意,不会有什么隐情吧?”安福荣揶揄地拍了拍黄凌威的胳膊。
“我不是他们学校的,能知道个鬼。”
“那你笑得这么淫/荡。”
“注意你的用词。小心我揍你。”
安福荣悲伤地叹了口气:“明明是一个队的,你们却背着我分享秘密。我们的友谊已经不纯洁了。”
“滚。再瞎说把你扔出去。现在敌人到了哪?”
“一百一十米,方向稍微偏了,可能绕过我们到下一个山头。”
黄凌威脸色稍霁:“联系不上传麟羽,我们要想办法给他们发信号。一直躲下去也不是办法。”
“选手不是可以总览全局吗?我们不出去他也能发现我们。”说到正事,邓献明胆子大了不少。
“然后等他来救我们?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军人?”
邓献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他那么强,不会也是军校的吧?”
“再强也是人。我们不能把事全压他身上。没人天生是强者,都是被困境逼出来的。”黄凌威转了一圈,把方圆几公里的地形牢记于心,心里有了盘算,“确认一下敌人离我们多远。”
“一百零……等等,他们好像在上面。”安福荣脸色一变,猛地向上看去。
十几个拳头大的黑影从天而降,在不足十米处炸响。强烈的冲击掀开了石块,碎石四溅,虽然不会真的伤人,但依然很痛,视物受到了极大影响。
安福荣闭着双眼,被两只手从地上拉起来跑。因为受力不均,他被带得一个踉跄,被左边的人提离地面。
“分散开!往东走!”他听到黄凌威的喊声。
抓着他右胳膊的手松开了。安福荣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远去的黑影,就被接下来的几颗手榴弹吸引了注意。黄凌威充分展现了高智商军校生的战斗素养,用枪和榴弹对抗,几乎弹无虚发,撑起一片方圆十米的安全区域。
“太牛逼了吧!”安福荣双手抱头,蹲坐在地上大喊,“哥你的枪法怎么练的?”
黄凌威没空回答,趁敌人冷却拎起他就走,没走几步又迎来一轮攻击。
敌人似乎吃定了他们,火力越来越猛,从四面八方逼了过来。黄凌威神经绷到了极致,在密集的噪音里百发百中,甚至解决了两个显出身形的敌人。
“砰——”黄凌威倒在地上,顺势一滚,堪堪避开一阵扫射。
安福荣没了掩护,边叫边扔出榴弹。可惜距离太长,没挨到敌人就爆了。
黄凌威开了几枪,拉上安福荣就跳。安福荣没来得及反应就到了半空,等他看清高度,心脏差点要跳出来。
“咚!”两人重重落到地上。
黄凌威一刻不敢耽搁,当即把他拽起:“走!”
“等等!我脚好像骨折了!”安福荣痛得面容扭曲。
黄凌威也不多说,直接把他背到背上,迅速远离悬崖。
敌人没有追来。安福荣正想松口气,黄凌威冷峻的声音让这口气下不来:“进入他们的包围圈。注意警戒。”
安福荣伸长脖子,运用起侦察兵出色的感官:“一、二、三、四、五……”
等他数到十三,黄凌威忍不住问道:“你在数什么?”
“你的心跳。心率控制得真好,这是天生的还是练出来的?”
黄凌威一阵无语。他很不喜欢在严肃的场合开玩笑,但大敌当前,所以硬是把不中听的话咽了下去。
不知不觉走出几百米,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围剿。黄凌威找到一片高地,把安福荣放下来,站在上风处警戒。
安福荣心大如斗,伏在地上听了一阵,又开始没话找话:“你战术课考满分,是想当将军吗?”
黄凌威不想理他,但还是给他面子:“是个兵都想。”
“当将军有什么好?又苦又累,天天睡不好觉,出了事还得自己顶着,还不如校尉过得舒服。”
黄凌威睨了他一眼,既无赞许也无谴责。
“有的人是为了出人头地,迎娶自己喜欢的姑娘,然后一别就是三五月,让姑娘为自己提心吊胆——没有孩子还好,有了孩子,天天都是一场硬仗。”安福荣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黄凌威静静地听,目光投向远处。
安福荣没再说下去,闭上眼仿佛睡着了。
“我曾祖父是将军。他过世后。我们家就没有将军了。”
安福荣看向黄凌威。
黄凌威双唇紧闭,全神贯注盯着下方,似乎刚才的话只是安福荣的错觉。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山的后方显露出来,宛如一个悬浮的小山头,被几根时隐时现的金线牵扯,轰鸣声响彻云霄。
安福荣揉了揉眼,正想看个真切,黄凌威忽然举枪射击,一个模糊的黑影一掠而过。
“住手!是自己人!”
黄凌威的子弹已经击中了对方,听到这句话顿了顿,没有继续开火。
安福荣大声喊道:“是邴南吗?”
“是我。”邴南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其他人呢?”
“都汇合了,就等你们。”邴南打量他们一眼,“你受伤了?需要我背你吗?”
安福荣还没推拒,黄凌威替他回答:“劳驾。”
邴南点头,走到安福荣跟前蹲下,把他背了起来。“游戏里也能受伤?怎么伤的?”
“从悬崖上跳下来。”安福荣别过脸,用后脑勺对着某人。
“哦。”邴南看向黄凌威,“多高?”
“一百四十米。”
“一百四十米是安全的?”
“看个人吧。两百米内应该都是安全的。”
“我想试试。”
“离这不远。往南走四百米就有个坡,八十多米,你可以先试那个。”
邴南背着安福荣往南走。
“哎?!你不会想带着我一起跳吧?”安福荣大惊失色。
“不然呢?你自己走过去?”邴南朝黄凌威撇了撇头,“他不想背你。”
“……”
“放心,游戏里不会真的伤人。”
一番磨蹭,邴南勉为其难地放弃了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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