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福荣瞻仰着天上的大家伙，嘴巴张成了O形。

巡航舰并不新鲜，新鲜的是把敌舰抢了耀武扬威还没遭到敌人报复——这是开了挂吗？

“他们怎么做到的？”安福荣喃喃道，不自觉地揪紧邴南的衣领。

“传麟羽和队长打下来的。”邴南神情淡漠，“队长”二字却已表露心绪，“其他人都在上面。我们从那个坡上去。”

“不能下来吗？”

“容易被打。”

三个人上到坡顶。飞舰降落到地面，舱门打开，传麟羽大踏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邓献明。

“怎么了？”传麟羽打量安福荣，把他从邴南背上扶下来，“游戏里也能受伤？”

“心理作用。”黄凌威没去扶，看着传麟羽和邓献明一左一右把人架起，“试着让他走走。我和他一起下来的，我都没事，他也应该没事。”

邓献明试着松手。安福荣咬牙迈出两步，额头沁出了冷汗。

邴南默默看着。虽然面无表情，众人还是从他眼里读出了“真是脆皮”这四个字。

“个人体质不同。小安你就留在舰上，帮我们传话。你会驾驶巡航舰吧？”传麟羽单手用力，分担了安福荣近一半的重量。

“会。”安福荣擦了擦汗，感觉脚上的疼痛有所减轻。

“小邓，我们分开后你遇到麻烦了吗？没被人欺负吧？”

“他好得很。收割了四十名敌人，还有余力来帮我。攻防都超过50了吧？”邴南走在前面，回头问邓献明。

“攻击力57，防御力49。”邓献明低调地回答。

安福荣惊讶地瞪大眼睛：“看不出来啊小邓！你居然这么厉害！”

邓献明羞涩地低头：“不能跟安哥比。”

“那是，我应该破200了，你确实不能和我比。”

“……”

传麟羽轻咳一声，脸上有些不自在：“安哥，有件事想麻烦你。”

“又叫安哥了？刚不是叫小安吗？”

“……”

“啥事？说吧。”

传麟羽嘴巴张开又合上，反复几次，终于做好心理建设：“我借了你的护甲，分出来要分掉一半数值。我想等数值破500再还你。”

“现在数值多少？”

“329。”

“那也没多少了，行吧。他现在数值多少？”

传麟羽迟疑了两秒：“我也不清楚，但应该破了300。”

安福荣翻了个白眼：“幸好这家伙不是敌人。”

“他要是敌人，你帮了他岂不是叛徒？”黄凌威调侃道，冷峻的威压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能这么说吧？黑玫瑰的平民也是平民，我们也有保护他们的义务。反正现在打的是敌军，我们也不吃亏。”

“那你想过没有？万一他是敌方选手，拥有了敌方的武器，对我方选手是个相当大的威胁。军方有军方的战争，选手也有选手的比试，最终胜利还是要以选手为准。”

这番话让安福荣很不舒服。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狄一站在他们的对立面：“那让他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

黄凌威笑得高深莫测。

“瞎想什么？他肯定是我们这边的。”传麟羽踏上舷梯台阶，转身面朝众人，“进去后谁也不许说有违团结的话！不放心的可以回去，既然在这里就别有顾虑。我相信我们的选手，肯定不比黑玫瑰差。”

“走吧，别废话了。”邴南越过传麟羽，率先踏进舱室。

其他人尾随其后。等走在最后的黄凌威进入舱门，舱门便自动闭合，飞舰缓缓升空。

“这么着急，不会有敌人攻来吧？”安福荣心痒难耐，猴急地往前蹦，扶他的邓献明差点站不稳，“你这小胳膊小细腿是怎么干掉敌人的？要不是数值摆在那我还真不相信。”

“我就……这么干掉他们的。也许他们太弱了吧。”邓献明显得很没有底气。

在场所有人中，恐怕只有邴南知道他的真实实力。这家伙麻溜得像颗弹珠，机灵得像只猴子，在战场上十分冷酷，专往没有护具遮挡的面部打，一枪送走一个，送不走就打到送走为止。敌人生无可恋，他却连眼都不眨，回头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在人前有多乖，在人后就有多狠。

所以邴南不会轻易得罪邓献明，也不会与这人走得太近。

他们来到驾驶室，透过177°的弧形玻璃看到了连绵的山尖，舰船驶向一片低地。

“空战不该往高处走吗？”祁宣河站在操控台的一头，面前疑似舰炮的操作按钮。安福荣走过去，把这艘舰船的配置看了个明白。

“这是对地巡航舰，空战没什么优势，主要用来打堡垒的。”安福荣指着一个旋钮说道，“只有对地导弹有这种万向钮，对空导弹都是追踪弹。黄兄应该对这块熟。”

“嗯。信息系有专门的空地一体化追踪课程。空战的信息环境比陆战复杂得多。”黄凌威说道。

“我们要去打堡垒？就我们几个？”

“看样子是的。”安福荣看向狄一，朝他招了招手，“贵精不贵多，人少也有优势。”

“有什么优势？你可别忘了夺取堡垒的条件是堡垒内的己方人数高于敌方人数。我们就七个人。”

“七大于零。”

“……我觉得你在说梦话。”

“如果之前有人说两个人可以夺一艘敌舰，我也觉得是梦话，但现在不一样了。事实证明，这有可能做到。”

“是能做到。”但不大想做。传麟羽对那种生不如死的极限状态记忆犹新。

“能做的话该怎么做？总得有个计划吧？”邴南靠在墙角，摆明了对驾驶舰船不感兴趣。

安福荣看向狄一。

虽然沟通不畅，但队伍里起核心作用的是谁，他们几个都不傻。

没有这个人，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地做一个侦察小队，深入敌营拉仇恨这种事想想都觉得虚伪。而这之所以能实现，绝大部分是因为这个人的实力。

他们曾经以为的不可能，在这个人眼里，可能只是有点难度罢了。

狄一转过身来面朝安福荣，做出了一连串手势。

突袭、包围、撤退、偷袭、掩护、轮换、进攻……除安福荣以外的其他人都戴上了痛苦面具——无法理解却又绞尽脑汁，不想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上。

狄一比划完，身体转了回去，警戒敌方来袭。

还是老规矩，由安福荣负责解读，其他人帮忙补充。

安福荣摸了摸下巴，歪着头回想那些手势：“先用巡航舰突袭，等敌人包围就撤。放下几个人偷袭堡垒，巡航舰掩护，用枪把堡垒打穿——这是不打算抢，直接灭啊。”

“报一下个人数值。传麟羽，攻335，守329。”

“祁宣河，攻79，守83。”

“邴南，攻68，守74。”

“黄凌威，攻13，守14。”

“邓献明，攻57，守49。”

“安福荣，攻780，守0。”

五道视线齐刷刷射向安福荣，看得他心底发虚：“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灭了这么多敌人吗？”

“我对付的大概有三百个，巡航舰里的不知道。”传麟羽坦言。

邴南指着他：“你，待在舰上，哪都别去。”

“凌威和福荣驻舰，其他人轮换。堡垒防御力50000，每秒恢复10，一旦中断就前功尽弃。大家调整好状态，准备打持久战。”传麟羽一锤定音，担起领队的角色，“我和邓献明第一组，祁宣河和邴南第二组，轮换时间十五分钟，推石轮换法。有人有疑问吗？”

“轮换失败怎么办？”

“顶着。凌威这边出点力。尽量不进堡垒。”

“你没排他。”祁宣河指了指狄一，“他不需要接应吗？”

传麟羽双眼微眯，眼底的情绪晦涩不明。

“我来配合吧。安福荣留意他的动向，一有不对我就强攻，你们听他指挥。”黄凌威说道。

“好。就这么定了。”

他们各自找了一块地方，或坐或躺，有效率地恢复精力。黄凌威和安福荣轮流值守，一有情况就叫醒他们。狄一早已闭上眼睛，按摩酸痛的手指，等兰珊发出新的指令。

三十五公里外的红方堡垒，两艘战舰在此集结，正准备前往蓝方的主战场。

褚家闻和副手正在讨论留守的人员配置，第五战区发来通讯，信息员立马接通。

“褚指挥官，我接下来说的话十分重要，请你和你的副手尽可能记住每个字。”

“十个战区的运行轨迹是个三维立体图形。第二战区和第十战区在小范围内做圆周运动，距离其他战区较远。其他战区都是不规则曲线运动，好在运行轨迹恒定，速度变化不大。”

“你们战区处在相当重要的战略位置，每个周期都与一个战区擦过。我要你们尽全力夺取这个战区的控制权，杜绝该处成为敌方的军事要塞。目前所有战区都已开战，战况不容乐观，请最大限度留存己方力量，避免与选手接触。”

“……是。”

总指挥官又交代了几句，通讯忽然中断。

褚家闻望着战区地图，目光聚焦在一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