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星域α-3971资源星位于第五星域边缘，与黑玫瑰星系隔着一条数万亿公里的小行星带。即使有了人造太阳，星球表面的温度依然低至零下。不出工的时候，人们更愿意呆在屋里，与宠物、机器和美酒作伴。室内娱乐活动也丰富多彩，除了传统的球类和棋牌类项目，这里的人还发明了一种名叫“美人心”的游戏——猜一位美人在未来的某一时刻会干什么，猜对了就有资格与那位美人共度良宵，输了就要罚款。虽然没有写在明面上，但如果哪位美人不幸被猜中，除非他有能力摆脱纠缠，否则这一夜就不由自己做主——这为娱乐店老板招揽了不少客户。

这颗星球有丰富的超维矿石，是超远程航行的重要补给站，价格比其他地方便宜得多，许多舰队即使绕道也要来这里买点矿。

傍晚时分，六艘大型战舰、十七艘中型护卫舰降落在航空港。当地的行政官员立即上来迎接，为他们介绍当地的概况，邀请他们入住酒店。

“这里开发了十五年，有些工人把家都搬过来，孩子怎么上学就成了难题。建所好学校吧，人好教师都不愿来这。建所差点的学校吧，毕业出去了跟不上时代，还得回来挖矿。不少工人都把孩子送出去，熬几年才和孩子见一面，孩子都不记得父母长什么样了。我们资源星确实离行星带很近，政府不愿投入也能理解，但建个跃迁站还是可行的吧……”

童昕诚委婉地解答他的疑惑，承诺将他的诉求上报政府，把话题转向超维矿石的采买上。

到了酒店，童昕诚把听到的情况记录下来，准备去当地的学校看看。来到餐厅，几名随行的军官坐在一起，正讨论待会去哪里逛。

“……这照片绝了，谁还想去塔德曼？我要去洛丽丝。”

“听说洛丽丝‘猜美人’项目特别火，但从没有人赢过。我们赌个大的吧。”

童昕诚咳了一声，把餐盘放到桌上。

“唉……别赌了，有什么好赌的？就算赢了人家也不愿跟你走！你还想硬上啊？”说话的军官瞟了眼童昕诚，“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童哥这样才有可能，你就算了吧！”

“不看脸我和童哥差不多好吧？也许他就好这一口呢？我敢说这地方没人比我身材更好。”

“拉倒吧！不看脸你也比不上！就你这肤色、这轮廓，比童哥差远了！”

“你们在说什么？”童昕诚不得不打断他拉仇恨的言辞。

“童哥，我们正商量去哪家酒馆。”军官热情地介绍了当地“风俗”，“真赢了可以带回来开房吗？”

“不可以。”童昕诚斩钉截铁，“谁带我废了谁。”

“……戴套也不行啊？”

“行，只要你今后别想用那玩意。”

军官们悻悻地缩了回去。

“就去喝个小酒，饱饱眼福，明天接着干正事。”一名军官不无遗憾地宣告。

一行人不再说话，吃完了饭就分道扬镳。

夜里学校都关门了。童昕诚在围墙外转了一圈，决定第二天再来一趟。路过街市，亮着灯的都是些便利店和娱乐场所，商品的保质期都已过半。童昕诚什么都没买，回酒店处理公务。

凌晨一点左右，几个人醉醺醺地回来。其中一人被另外两人架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上沾满了血。童昕诚用排除法才确定他的身份，详细询问他们的遭遇。

军官们都参与了斗殴，有的被打掉了数颗牙齿，说话不清不楚。童昕诚费了些劲才理顺事情经过，知道他们为了美人见义勇为，和当地黑势力干了一场。虽然技术过硬，但架不住人多，最后还是落荒而逃，好在那帮人受挫后也散了，美人平安地度过了这一晚。

童昕诚帮他们处理完伤口，让他们一早回舰上休息。反正事也谈得差不多了，等着收货就行。他发消息给驻舰军官留意异常，独自去了那家酒馆。

酒馆已经关门，美人也不知去向。童昕诚无功而返，回了酒店直接入睡，一觉睡到了天亮。

行政官员依旧很热情。谈完教育谈民生，谈完民生谈科技，就是想为这颗星球谋福利。童昕诚提起这里的娱乐产业，行政官员尴尬地笑了笑，说起他们的难处。

“‘猜美人’这个项目也是近几年才火起来。您也知道我们这客流量少，运输成本高，来这做生意挣不了几个钱。来投资的几位大老板都有些癖好，我们起初是为了挽留他们，后来就发展成了大众项目。但您放心，违法的事我们肯定不准，一旦发现立即惩处。那些美人顶多被请去吃个饭、游个泳，绝不会强迫性/交易。”

“昨晚斗殴的那伙人查了吗？”

“查了查了！那伙人是黑蝰会，平时就喜欢喝酒打架，成员都是些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们父母没钱送他们去行政星深造，成年后就在矿区打杂，有时帮几位老板做点事，算不上什么恶人。我把他们抓起来给您朋友道歉，关他们几天，让他们不敢再犯。”

“那些大老板都有什么癖好？”

“呃……”行政官员尴尬地挠了挠头，“说出来可能不那么光彩，您听了可别到处宣扬。那些老板喜欢看美人受罪——当然不是真的受罪，只是做做样子！那些老板怕染上疾病不敢和外面的人做，和身边的人做又腻味，于是借着新鲜面孔找刺激。”

童昕诚只觉得恶心：“他们给多少钱？”

“很多，足够一个美人好几个月的生活费。这些美人有的要供兄弟姐妹上学，有的要赡养父母，把这当作一个正经职业。您要把这禁了吧，那些美人活是可以活下去，就是会活得很辛苦，可能还不如帮老板做做样子。”

“这的资源这么多，不至于发展成这样。”

“我们这的资源是多，可人家不让卖啊！矿石一多就贬值，动了大家族的利益，处处给你加价。就拿跃迁点这事说吧，老早说要建，结果拖着不给批，批了又不给钱不给技术，最后成了空头支票。我们也很无奈啊！”

童昕诚沉吟着，听行政官员继续讲娱乐产业的事。

到了晚上，童昕诚来到那家名叫“洛丽丝”的酒馆。一推门进去，就被一阵潮水般的欢呼声淹没了。只见人们围在乐台前，手里的酒都顾不上喝，眼睛全朝着坐在高脚椅上的那个人。

“尊敬的各位来宾，又到了我们的‘比歌招亲’环节。规则还是老样子，谁要能跟我们兰珊合唱超过三十秒，就能抱得美人归！各位挑战者，你们准备好了吗？”

“快点开始！”

主持人走下乐台。

吉他声温润流转，传遍酒馆的每个角落。

“你转身回眸，世间只有你我，我在角落里目送你，别了，我的爱人……”

唱了两分钟，有人开始接歌，和歌手唱的不是一句歌词。失败者噤声三十秒，第二次开口依然失败，被酒保请了出去。

“玫瑰盛放在你眼眸，我是一只贪婪蜜蜂，想采走你眼里的蜜……”

童昕诚听出来了，歌手将不同的歌词和曲调混合，相当于再创作。别人知道他用的是哪些歌，却和他唱不到一起，只能怪自己愚笨。

“我爱你很多年，多年相遇擦肩，你还是那个白衣少年……”

“你舞姿翩跹，烈阳下无声诺言，汗水沾湿衣襟，流进我心田……”童昕诚接上了一句。

“深夜梦醒，思念让我辗转难眠，河边月色正好，细雨绵绵……”童昕诚又接上一句。

“青云万里，不及我相思成疾。”

歌声骤然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