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通讯打了进来，童昕诚选择接通，孙向远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童少将，听说你们家遇到了麻烦，要不要考虑和我们家合作？”
“你想要什么？”
“这个我还没想好，人情可以先欠着，等下次我们家有麻烦了再还。”
“我考虑考虑。”
“我条件都这么优厚了你还考虑？你不会真想去卖屁股吧？”
童昕诚差点没把通讯掐断：“我们好像没什么交情。”
“我和你老婆有交情。万一你真去了杨家，看在我曾经帮你的份上，把你老婆孩子给我，别让他们受姓杨的气，就算还我人情。”
童昕诚直皱眉：“讲完了？没别的事我挂了。”
“哎哎哎！你怎么这么油盐不进？和我合作不比和杨颜朔合作省心？他可是‘背刺’你的人。要是没他，你现在可没这么出名。”
“查到拍照的人了吗？”童昕诚抱臂坐在沙发上。
“通讯号819201，一台已淘汰的备用机，估计从垃圾堆里捡的吧。”孙向远不以为意，“你以为是我干的？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不对高密天体感兴趣？杨家都派人去了，你会不去？”
“高密天体算什么？我还见过更夸张的呢。”孙向远吹了口气，“你怀疑我，无非是我主动来找你，觉得我另有所图。我图什么？你妻子和孩子我是有点兴趣，但我没强迫你交出来。你家里其他人又没什么可图的。你要真想去卖屁股，那也行，你妻子和你离婚可别怪我。”
“挂了。”
“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听了再决定要不要和杨家合作。”
童昕诚的手指顿住了。
“我们星系军政分家，本意是为了制衡，但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最高长官署拥有最高决策权，但战士们只服从将军的命令。信息不对等便成为执行的障碍。”
“某些在最高长官看来理所当然的做法，在将军看来却不可理喻。尤其是多星域联动的复杂战役，参战人数一旦过万，必然面临‘信息壁垒’的困局。”
“为此，最高长官署研发了一件秘密武器，能统领军队并统率全局，他们叫它‘维纳斯’。”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人工智能，所有通过物理概念传播的信息都可以被它捕获，从根本上消除信息差。它可以指挥千万人次的战役，实现资源的最合理分配，最高长官署刚完成试水。”
童昕诚背脊发寒。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没错，羌上将牺牲的那场战役正是由维纳斯指挥。他们歼灭了五百万名敌人，战损比例1:710，创下历史记录。”
童昕诚沉默不语。
“他们后续还会让维纳斯接管第一、第二、第三星域的最高指挥权，希望做到平稳过渡。你觉得杨家会同意吗？你和他们站在一边，对羌家有没有好处？你自己琢磨吧。”
“孙家支持这项计划？”
“孙家是维纳斯的主研团队，握有维纳斯的核心中枢，一旦出现问题就会立即销毁。”
“维纳斯由你们操控？”
“维纳斯有自我意识，不受任何人操控。它的决策是综合所有信息的最优解。我们只通过伤亡率和战损比判定它是否失控。”
“那我外公——”
“你外公带了一万五千人，战损率不到50%。维纳斯将一部分战斗人员赶上了补给舰。这没写在公告里，但你的人应该知道吧？”
“……”
“童少将，你可以好好考虑我的提议。”
“我会的。”
一万五千人？罗丞睿没查到这点？
撤离一部分战斗人员，另一部分战斗人员全军覆没，很难说这种决策真的合理。
而且……
童昕诚始终对人工智能领导人类心存疑虑。
信息不是战场上唯一重要的因素。战士的发挥、队友间的配合、应对突发情况的智慧、无数个体判断的有机结合……人不是一串串冰冷的数字，也不是按固定功率输出的机械，人与人的链接才是激发战斗力的关键。
再说了，如果这个人工智能真的超越了人类，它还会听从人类指令吗？孙家用什么方法压制它？万一失败了，会引发什么后果？
如果孙向远不提维纳斯，童昕诚也许还不会这么纠结。
“咚、咚、咚。”有人在外面敲门。
童昕诚放下思绪，起身走去开门。
丘彧抱着枕头，长长的刘海快要遮住鼻子，一米八七的身高看上去不足一米六，整个人战战兢兢：“哥……我害怕……”
童昕诚盯着他的发帘：“怕什么？”
“怕有人半夜里打我……怕一醒来你们就不在了……怕床底下藏着怪物……”
“所以你想怎样？”
“我……我就睡在门口……”丘彧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媳妇，“哥，求求你了……”
童昕诚很为难。
“我要谈公事，真不方便带你。我让罗队长带你好吗？”
丘彧一听要接触陌生人，立即扯住童昕诚的袖子：“罗队长是谁？”
“刚才的保安队长。他人很好，肯定不会欺负你。”
丘彧猛地摇头：“不、不！我不要跟他！”
童昕诚忍不住皱眉：“丘彧，我现在真的——”
“哥，我以前被人脱过裤子，我一看见他们就怕。”丘彧的泪珠子落了下来，“你明白那种感觉吧，哥？”
童昕诚哑口无言。
心无芥蒂是不可能的。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杨颜朔都选择了伤害他，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童昕诚认为照片中的人不是自己，但杨颜朔以为是他——从那人的长相和衣着就看得出来。
接到孙向远的通讯前，他对着杨颜朔的号码犹豫了好一阵，最终还是没有打出。
信任一旦破碎，便再难修复。
杨家再正直可靠，都不是可以安心托付的战友。
他做出一个冒险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