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声音沙哑，几乎全是气音，架着的刀却很实在，直逼着越笙退到了墙角。

这把刀是越笙的老战友，锋利程度不必说了，压箱底两年有余，没想到被他翻了出来。

越笙咽了咽唾沫，害怕地缩起脖子：“我……我是这的老板。我发誓没对你做什么！就帮你洗了个澡，涂了点药，喂了点水……我看你晕倒在沙漠里，怪可怜的，顺手把你救回来……你……你可不能这么对我！”

身后的人“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讥嘲：“你以为我信你的鬼话？”说完闷咳了几下，刀却很稳。

“你……你大病初愈，还是别逞强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先把刀放下吧。”越笙耐着性子和他周旋。

刀却往肉上压了压，压出一道血痕：“这儿没好人。说吧，谁派你来的？”

哎哟！这是吃了多少苦头，连好人都不信了？越笙突然有点同情他，放弃了一展拳脚的打算：“我叫越笙，真是这儿的老板。以前是强盗，金盆洗手两年了，现在只是个想找儿子的爹。”

“你儿子叫什么？”

“子微，越子微。”

“你老婆呢？”

“……没老婆，做手术生的，谁都可能是我老婆。”

“你儿子和你为什么分开？”

“还不是因为您——啊不，是个和您很像的人，把我儿子带到了鹦鹉螺星系，让我天天想着怎么偷渡过去……”越笙试着回头，被刀子警告了一下，只好面对墙壁，“我一直想报恩来着。您看，您昏迷这段时间我也没做什么不是？要真是坏人不得折腾得死去活来——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

“这么说你知道我？”声音反而更冷了，刀锋杀气四溢，已经隐隐戳到喉管。

越笙扯着嗓子呜咽道：“整个星系谁不知道您？就差把您的照片供起来了……我就是个小老板啊，正准备去找我儿子，钱都在飞船上了。您放过我，我们可以五五分。”

“飞船在哪？”

“在……在镇子东边的鬼头坑里，我带您去。”

刀尖往外挪了几寸：“别想耍花样！我的刀比你的眼睛还快。”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就怕您这些拿刀子捅恩人的狼心狗肺。越笙默默讽刺，乖巧地在前边带路：“那个……您还是把脸遮起来吧，这儿眼线太多，我怕走到一半遇到麻烦……”

“少啰嗦，这种事不用你操心。”身后的人很不耐烦，重重踢了他一脚，“快走！”

得，救了人还得当孙子，关键是这位“爷”还是个冒牌货。越笙憋着一肚子火，露出旅店老板的招牌笑容，带着“爷”从暗道里出去。

暗道设在地下，越笙来的时候就有，应该有好多年了。这些暗道四通八达，遍地机关陷阱，常人不敢轻易深入，越笙也是摸了好久才摸出点门路，把其中一条暗道改造成逃命的通道，直通飞船的藏匿点。

只要越笙愿意，完全可以在暗道里反客为主，让冒牌货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但他转念一想，这里离飞船还有上千米，受了伤还不得他来处理？晕倒了还不得他来扛？他凭什么让冒牌货占这个便宜？

“还有多远？”阴暗的陌生环境让冒牌货感到不安，明显没了底气，“你别想耍花样！”

我要耍花样你早死一百回了！越笙在心里恨恨道，表面上和颜悦色：“我能耍什么花样？我的脖子还在你手上呢！咱俩各退一步，你不为难我，我也不为难你，岂不是皆大欢喜？”

冒牌货不说话了。过了一会，他问越笙：“你要去鹦鹉螺找你儿子？”

“对！他估计在哪个孤儿院呢。八个星域7万多家孤儿院，我找过去他估计得成年了。”越笙语调跳跃地说，“要不你和我一起找吧？我还留着他3年前的照片，长得可精神了，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没兴趣。”冒牌货冷淡地说，“我不去鹦鹉螺。”

“嗯？为什么不去？那儿总比这儿好，至少不用天天枕着刀子睡觉。”越笙不解地说，“化个妆易个容，办个假身份，没人认得出你。”

“你有门路？”冒牌货似乎有些动容，说话不再那么硬邦邦。

有戏。越笙趁热打铁：“当然！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大官看不起蝇头小利，但小官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没做出成绩的，基本挣不到什么钱。第六星域这种小官多的是，我已经物色好了，只要你跟我上船，保你稳稳妥妥开始新生活。”

冒牌货对他画的大饼持怀疑态度：“你有这么好心？”

“我是你的崇拜者嘛！有个机会帮忙我高兴还来不及。”

“可我不是他。”

“……你是克隆人？”

冒牌货把刀子压了压：“鹦鹉螺只要知道我是假的，对我做什么都不犯法。你把我送进去，是想用我做交易吗？”

“谁知道你是假的！化个妆易个容，指纹做点手脚，糊弄过去不是事儿——他的保密级别可高了，一般人可调不动他的数据。你这么年轻，技术又好——当然我说的不是那个技术——又没有犯罪记录，鹦鹉螺会接纳你的。”

“可我……”

“哎呀！可什么可？难道你不想逃离这个鬼地方，回到你熟悉的法治社会吗？”越笙急得跺了跺脚，回声久久不散，“反正我要去找我儿子，你去不去我不管！要是我想对你做什么，用得着等你醒来吗？直接把你卖给那群蝎子，他们出的钱肯定比那些贪官多。”

听到“蝎子”两个字，冒牌货的手抖了抖：“这你可想错了，因为……”

他忽然晕倒了。从天花板射出一记麻醉针，准确地命中了他的后颈。强效的麻醉剂让他甚至没意识到中了招。越笙叹了口气，把人扛起来，终究认了这个亏。

这小子还想抢了飞船自个儿跑路，以为他看不出来吗？嘁——还真当自己是祖宗啊？老子在死人堆里打滚时你还是一坨肉呢！

日暮时分，鎏金般的辉光铺满了天际，给艾凯加贵族学院的大理石墙壁镀上了薄璗。校园里很安静，大部分学生很少来学校，只有期末考试才热闹些。一名亚麻色短发的男孩背着精致的黑书包快步穿过走廊，紫红色的眼眸焦急地搜寻某个身影。

“子微！”看到走廊尽头的人，男孩脸上绽开了笑容，比远处的霞光还绚烂，“等等我！”

少年站在了原地，黛黑的眸子里没有笑意：“慢点跑，别摔着了。”

“哪儿能啊，我体能考试满分。”男孩喘着粗气，双眼弯成了月牙，“温伯伯已经在门口等了，我还怕你躲起来呢。”

少年等他说完，把他的背包拿过来背到肩上：“父亲的婚礼和生日是要去的。我买了礼物，也帮你准备了一份——”

“我有礼物！”男孩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别把我想得那么笨！”

“你是说你弹的那首破曲子吗？”少年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别做梦了。父亲请了位有名的音乐家，你在人家面前就是个不入流的门外汉，只会给父亲丢脸。”

“我才不是门外汉！父亲可喜欢我弹的曲子了！”男孩红了眼眶，“母亲也喜欢。”

少年的脸色有一刹那的苍白。

“竑懿。”

男孩抬起头看着哥哥。他们长得有六七分像，谁都不会怀疑他们有血缘关系。“以后少叫父亲和母亲。他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不管现在多宠爱你，你也比不上他们亲生的。”少年沉声说，眼里有男孩看不懂的晦涩。

男孩定定盯着他看，过了一会才说：“子微，你还在怪妈妈吗？”

“是不是妈妈更喜欢我，所以你觉得我是他们亲生的？”

少年不答，沉默地往前走。

“他们说我的爸爸妈妈是英雄，在前线牺牲了。你和我有76%的可能是兄弟，我的爸爸妈妈就是你的爸爸妈妈。”男孩口齿伶俐地说完这串绕口令，亲昵地挽住少年的胳膊，“他们不疼你，我疼你！以后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也会好好疼他的！”

少年依旧没表态，但任由男孩拽着他，跑向停在停机坪上的飞行器。

没悬念了，我不适合写阴谋诡计，只适合傻白甜的肥皂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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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子微和竑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