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天气晴好，林小沫和童昕诚走得很顺利。

飞行机器人已经扫过8%的陆域面积，夜里也在工作，避免遗漏夜行性动物。

为了节省精力，童昕诚花半天时间驯服了一头花莽犀牛，两人坐在牛背上，童昕诚看消息，林小沫看风景，时不时扔块肉，和犀牛搞好关系。

犀牛吃到了苦头，又尝到了甜头，心甘情愿地被两人“奴役”。

可是林小沫有些无聊。

原生态的自然风光美是美，但看久了也会审美疲劳。林小沫想找童昕诚说说话，但想到两人不上不下的尴尬关系，还有悬在头顶的紫微垣考核，只能自己想办法找点乐子，为他和童少将的首次“约会”添点颜色。

然后他看到了一只狐狸。

他们此时来到一片开阔的草地，草高得能到林小沫的小腿。风一拂过，草地上就涌起绿色的波涛，无边无际，蔚为壮观。

那只纯白的狐狸就睡在草地中央，肚皮朝天，脖子歪向一旁，两条前腿折了起来，两条后腿左右岔开，露出一个圆圆的屁股眼，屁股下面伸出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

这……这也太萌了。林小沫的心脏漏跳两拍。

好想摸摸它的肚皮。

童昕诚专心致志地研究资料，还没发现林小沫被狐狸勾走了。等近处传来“嘤嘤嘤”的声音，才从枪林弹雨的影像中抬起头。

林小沫蹲在草地上，手掌放在白狐的肚皮上摩挲。白狐用后退蹬他的胳膊，前腿却抱着他的手不放，身体扭来扭去，嘴里嘤声不断，好像在说“哎呀不要这样嘛”、“再来再来我好喜欢”。

“……”童昕诚关闭通讯器，跳下牛背，走到林小沫身边。

狐狸不臭也不骚，甚至有股奶香味，还很会撒娇，像被人养过。

但这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

童昕诚记得白马家的小少爷就养了只狐狸，每月一半的零花钱都用来供它，还找了个厨师专门做狐食。后花园也被挖成了迷宫，三年前塌过一次，把老爷子珍贵的花给弄没了。为此小少爷挨了顿骂，却死性不改，“大逆不道”也要护着它。

那些花也是基因植物，储存着白马家人的遗传信息。“琉璃花海”是闻名全星系的美景，在“最想去的旅游胜地”排行榜上名列第五。

其实小少爷也不是败家子，各方面都挺优秀，就是在养狐狸这件事上特没原则。

童昕诚怀疑就算那只狐狸想要座宫殿，小少爷都会不遗余力地搞来。

林小沫不会也那样吧？

林小沫摸了有5分钟了，丝毫没有停手的迹象。童昕诚上前两步，一把抓住狐狸的后颈，把那团白毛拎到半空：“今晚吃狐狸？”

狐狸：“……”

“你不是不喜欢吃肉吗？”林小沫没急着让他把狐狸放下，看来中毒不深，童昕诚松了口气，“不吃，我留着玩。”

“……”童昕诚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对耷拉下去的狐狸耳朵，“有什么好玩的？”

“手感好。我能摸一整天。”林小沫捋了捋狐狸尾巴，尾巴摇成了一朵花，“你看它多好玩。”

“那我把它的皮扒下来，你想怎么摸怎么摸。不能让这玩意跟着我们。”童昕诚铁石心肠地掏出战术小刀，在狐狸的肚皮上寻找切口。

林小沫扑了过来，双手抓住童昕诚握刀的手，挡在刀尖前：“它就是一只狐狸，又不会咬人，我玩腻了就放它走。你干嘛这么大反应？”

“狐狸智商很高，甚至能看懂文字，留着它有泄密风险。”童昕诚抽出手，把刀收了起来，却没把狐狸放下，“它越亲近你，你越要谨慎。你看这附近都没有其他动物，肯定是上了它的当。”

见林小沫将信将疑，童昕诚又把刀子取出来，撬开了狐狸的嘴：“你看它的牙，刀都切不断。”

“喀”，小狐狸的牙少了半截。

“……”童昕诚用刀面托起它的爪子，“爪子也很锋利……”

“喀”，小狐狸的爪子没了。

“……”童昕诚看向其他爪子。

“喀”，“喀”，“喀”，小狐狸的爪子只剩下肉垫了。

林小沫默默看着小狐狸失去爪牙，怜惜地摸了摸它的脑袋：“现在好了吧？它不会有危险了。”

童昕诚觉得十分诡异，但确实找不到危险的地方：“它的脑袋也很危险。”

“行了吧。它就是一只狐狸，能懂什么机密？我你都不怀疑，怀疑它做什么？”林小沫把狐狸“解救”出来，抱在怀里安抚，“等它爪子长好了再放走吧，现在这样它也没法捕猎。”

童昕诚无话可说，但心里总不踏实。他看着林小沫把狐狸放到犀牛背上，小狐狸谄媚地舔林小沫的手，林小沫挠它肚皮，忽然有种怪异的羡慕。

羡慕什么？那只狐狸，还是林小沫？

童昕诚想不明白。

有了那只狐狸，童昕诚没法安心看资料，视线在林小沫和狐狸之间游走，企图抓住它“欲行不轨”的蛛丝马迹。

结果一无所获。

那只狐狸就像最平常的宠物，把投其所好、承欢献媚做到了极致，连古时候的祸国妖姬都自愧不如。

童昕诚记不清它在林小沫手里扭了多少回，反正林小沫没有半点心动的迹象。

这狐狸是母的，林小沫对雌性不感兴趣。

那要是公的呢？童昕诚想象一只公狐狸妖娆地扭来扭去。

也不行，林小沫没有跨物种恋的癖好。而且他喜欢被虐，一只狐狸满足不了他的需求。

……反正他哥的需求肯定满足不了。

想到林溪辰，童昕诚的眼神暗沉下来。

林小沫的话不可全信。如果被改造的只有林溪辰，林小沫怎么可能制约他，又怎么能让他消失？作为林溪辰的“底线”，他又不常在林溪辰身边，这根本说不通。

除非……林溪辰就是林小沫。

双重人格。

林小沫……是真的人吗？

他和林溪辰……到底是什么关系？

童昕诚不能再想下去了。

概率武器是军方最高机密，保密级别在他的权限之上，只有他外公那个等级的人才能调阅。

为了避嫌，他不能和外公联络，对这件武器的了解全部来自林小沫，很容易被带偏。

外公肯定知道真相。他对林小沫的态度说明了一点：林小沫是无害的。

所以，就算林小沫谎话连篇，童昕诚也会保护好他。

林小沫谜团重重，但当务之急是紫微垣，关系到黑玫瑰星系百亿人的命运，不可心有旁骛。

至于那晚的谈话，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他和林溪辰的爱情是真的还是假的，他自己最明白。

别人怎么说他管不了，但他不会受他们影响。

童昕诚又打开了通讯器。

他们没能赶在天黑前走出这片草地。夜里刮起了大风，火生不起来，帐篷不能住，温度低到冰点。林小沫上半身穿了保暖衣，下半身还是普通的长裤，两条腿冻得发僵。

小狐狸团在他的膝盖上，却无法温暖他的整条腿。

所幸童昕诚早有准备，取出一叠圆形的贴纸，让林小沫贴在腿部的穴位上。

“什、什么穴位？”林小沫冷得声音都在颤抖。

“气冲、血海、足三里、涌泉。”童昕诚以为林小沫一听就明白，谁知后者迷茫地看着他，“你不是考了特级医师证吗？”

“可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啊。”林小沫委屈地低下头，“像这种冷门的疗法就不懂。”

不懂就不会贴了。童昕诚的太阳穴突突地跳，有种不祥的预感：“气冲在肚脐下五寸，前正中线旁开两寸，大概是腹股沟韧带稍微上方……”

“你就说在大腿内侧靠近肚脐不就行了？”林小沫这时的口齿倒很伶俐。

童昕诚被呛了一下，忍着恼怒把剩余的穴位说完，让林小沫自己贴：“知道在哪吧？不清楚可以问。”

“知……知道，可我贴、贴不了……”林小沫上下牙齿打架，可怜兮兮地说，“我的手失去知觉了。”

“……”童昕诚拉过他的手，确实僵得像木乃伊。

“你……你以前没帮人贴过吗？”林小沫见他杵着不动，不得不催他一下，“反正我也没什么感觉，你把我当成木头就行了。”

“但我有感觉。”童昕诚眼眸低垂，依旧冷着张脸。

“你……你就没没没帮你战友贴贴贴过？”林小沫快坚持不住了，嘴巴都不受控制。

“谁敢提这种要求，我直接让他滚。”童昕诚终于抬起头，“这样吧，你把林溪辰放出来，让他给你贴。你们是兄弟，摸几下也没什么。”

林小沫沉默了片刻：“你想当着我的面和他滚床单吗？”

“我没想和他滚床单。但要是你不介意，我可以这么做。”童昕诚面色自如，脸皮厚了不少。

“那边有人看着呢。”

“我知道。他们爱看就看，反正林溪辰的身体他们也看过，数据都在那——我不在乎。”童昕诚移开了视线。

不在乎……怎么可能不在乎？谁希望自己的爱人毫无尊严地向人展示、毫无**地被人研究？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钝钝地疼。

林小沫盯了他几秒，总算做了妥协：“我可以放他出来。”

童昕诚看向他。

“但你要帮我贴。”林小沫扬起下巴，表明不会再让步，“不然我宁可冻死在这，也不会让你和他见面。”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