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很大，走廊两侧全是房间，房门紧闭。俞醇一扇扇敲过去，嗓子都冒烟了，就是没有一句回应。

郑恩联忍不住劝他：“他要是不想见你，你喊再大声也没用。何必遭这份罪呢？”

“我家主人说了，你们可以在这里住下。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们做哦！”智脑欢快的声音从墙里传来。

俞醇充耳不闻，依旧拍门呼喊。

郑恩联叹了口气，让机器人拿水拿药，好说歹说才让俞醇停了下来。

他们扫完了一楼和二楼，还剩三楼。三楼是最可能的，俞醇打算多花些力气。

重新站起来的时候，他感到一阵眩晕。

“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郑恩联对着墙壁问道，“做顿饭要多久？”

“5分钟。快的话1分钟。”

“5分钟吧，做好了端上来。”

“好嘞。”

郑恩联把俞醇拉到休息室，给他倒了杯果汁：“你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男人，你这么着急是要捉奸呢。”

俞醇吞下一口果汁，舌根有股清淡的苦味，咽喉的疼痛有所缓解：“你就不担心他出事？”

郑恩联双臂环抱，倚着墙边半人高的桌台：“担心什么？担心他受虐还是吃亏？我担心有用吗？这是人家的地盘，我们到这里只能任人宰割——要么就弄到鱼死网破。反正我是没这么大本事，你要觉得你行就干。”

俞醇沉默地喝着果汁。

“两位的午饭，请慢用！”智脑打破了寂静。家务机器人端上盘子，上面放着几块烤熟的肉和蔬菜沙拉。

“这分量可以啊。”郑恩联走到近旁，围着桌子转了一圈，“是合成的吗？”

“是的。采用半合成工艺，最大限度提升食物的口感和营养，能在-15℃~40℃的无菌环境里储存15天，是当前最受欢迎的食源。”智脑不无骄傲地说，“蔬菜水果采用仿野生栽培技术，最大限度提升产量，保证植物的适应能力。”

“听着像要拿去卖啊。这么说你们这还有工厂？”郑恩联切下一块烤肉尝了尝，“这也太硬了吧？醇儿肯定咬不动。”

俞醇也切下一块肉放进嘴里：“能咬动，就是有些费劲。”

“一块肉有硬有软，两位刚好吃到硬的部分，软的部分在另一边。这是为了照顾不同人的口味，毕竟我们是要卖给全年龄段的人。”

“醇儿，你吃软的吧，我吃硬的。”郑恩联把整块肉分成一大一小两块，把小的那块给了俞醇，“够不够？不够再添点。”

“够了，我本来就没什么胃口。”俞醇把小的肉块切成丁，慢条斯理地咀嚼，与郑恩联狂野的吃法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吃蔬菜吧，我吃肉就饱了。”

俞醇把肉吃完，又开始解决蔬菜沙拉。

“哎，你主人平时都做什么？那些房间能不能让我们进去……”

俞醇倒在了沙发上。

郑恩联不再说话，凑上前检查一番，对通讯器说道：“老大，我照你的要求放倒他了，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通讯器响起孙向远的声音：“行。”

然后就再也没声了。

郑恩联盯着通讯器，寻思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不然怎么这么轻率地略过下药的过程。

都不问问他下了多少剂量，会不会产生副作用，人会不会提前醒来……

算了，反正也不是他的搭档。折腾了这么久他困得慌，正好休息一下。

他把俞醇平放在沙发上，让机器人拿了条毯子，自己则用椅子搭了张床，和衣睡在俞醇对面。

这一睡就睡了三天。

三天后，俞醇从梦中醒来，觉得头重脚轻，口渴得厉害。见郑恩联还在椅子上睡着，就没叫智脑帮他倒水，自己从橱柜里取出杯子，胡乱灌了几口。

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俞醇在休息室里走了几步，把待办事项都梳理完毕，这才看了看时间。

接着便愣住了。

时间显示已经过了3个标准日。

他很快反应过来——烤肉和蔬菜有问题，他和郑恩联都中招了。

生化人呢？不在休息室……也不在二楼和一楼。

难道是去找孙向远了？

俞醇立即往三楼走去。

以生化人的实力，不可能轻易被放倒。房子里没有打斗的痕迹，说明没有开战，很有可能达成了协议。

孙向远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就算让利也不会很多，更有可能是等价交换。达成协议后的气氛会怎么样，俞醇心里还真没有底。

这么想着，他加快脚步，几乎小跑着上到三楼。

三楼只有三个房间，房门上都有标识：卧室，娱乐室和健身房。

俞醇走到卧室门前，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没动静。

正当他打算再敲一次，房门缓缓打开。

一缕熏香迎面而来。俞醇一眼就看到了那张大床。

那张床占了整个卧室的四分之一，够睡十几个人了，如今却只躺了两人。其中一人四仰八叉，另一人枕着床伴的胳膊，侧身偎在对方胸前。

华丽。刺眼。

俞醇的心脏像被拧了一下，痛得头皮发麻：“孙向远？”

“孙向远。”

“孙向远！”

床上的人终于打了个哈欠：“醇儿啊……今天休假，让我再睡会。”说完就往旁边翻了个身，以拥抱的姿势对着慕莲书。

“……”俞醇大脑缺氧，全凭一股劲在撑着，“你在干什么？你怎么和他睡一起？”

“回答我，孙向远。”

“孙向远！”

“吵死了！没见过两个男人睡一起啊？！”孙向远猛地坐起来，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睛都没睁开，上半身是光的，脾气更是火爆，“滚滚滚！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是犯罪！”俞醇红着脸朝他吼，眼眶溢出了泪水。

“那你去告我！回去想想举报信怎么写，别打扰我睡觉。”孙向远眯着眼躺了回去。

俞醇气得想冲过去，却被人从后面摁住了。

“老大，你这……什么情况？”郑恩联紧抓着俞醇，话音里全是好奇，“你真和他睡了？”

“嗯。”孙向远鼻音很重，“见过发情的母猫吗？就跟那差不多。”

“那您……”

“我困了。你俩爱咋咋地，别吵我睡觉。”孙向远蒙住了头。

郑恩联一时拿不定主意，站在原地没动。俞醇挣扎了几次，提着的那口气也泄了，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

不知过了多久，郑恩联拍了拍俞醇的肩膀，把他推出了卧室。

两人离开后，孙向远“啧”了一声，把被压的胳膊抽了出来，转身背朝慕莲书：“硌着我了，离我远点。”

慕莲书却不听他的，挪过来黏在他背后：“协议第三十三条，你不能回避与我身体接触。”

“第十一条，我有人身自由。我现在困了，你要让我睡觉。”

慕莲书双臂环住了他：“你可以把我当成另一个人。”

孙向远没动静，身体有规律地起伏，已经睡着了。

郑恩联和俞醇回到二楼。俞醇魂不守舍，让坐哪就坐哪。郑恩联倒了杯水给他，他也不喝，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里。

郑恩联自己把水喝了，想办法说得委婉一点：“这生米都煮成了熟饭，不认也得认了。”

“其实吧，这种交易在世家是很常见的，只不过联姻的都是鹦鹉螺内部的人，像这种和外部的联姻一般叫做‘通敌’。我只是说可能啊——少将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什么流程手续都走过了，和家里也商量好了，来这只是把人接走。”

“你也别不高兴，少将有他的苦衷。他能走到现在也是靠家族的支持，他也总该为家里做点什么吧？海盗虽然不是最好人选，但既然选了，不走下去怎么知道结局好不好？”

“你想说什么？”俞醇低头看着地面。

“咳咳……我想说，咱们就别举报了吧。我们是和少将一条心的，自己人咬自己人算什么？规矩也不是死的对不对？要真对鹦鹉螺有利，能少死几个人，我们做点牺牲又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他是为鹦鹉螺好，而不是向着那些海盗？”俞醇的声音没什么感情，“他可能早就叛变了，就等着找机会为他们开罪。”

“……那你说说他们犯了什么罪，功不能抵的那种。”

“539年，狐冗抢夺710舰队的运输舰，造成218名官兵死亡，5艘战舰被毁；624年，蓝泽昱将军摧毁狐冗的地下交易场，遭到凶残的打击报复，105人不得善终；802年，狐冗继续进行人口买卖，累计诱拐4737人次，主要为孩童和女人；981年，狐冗破坏了2颗资源星的生态系统，间接导致数千万人丧生……你还觉得他们有资格开脱吗？”

郑恩联不说话。

“就因为他们对我们的态度好，就觉得他们是好人，把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甚至把他们娶进门……呵，孙向远的脑子和正常人不一样，我理解不了他。”俞醇站起来，走到门边又停住了，“你叫我不举报他，是为他还是为你自己？”

郑恩联愣了愣：“啊？”

“孙家给你什么好处，让你帮他们隐瞒？”

“没什么好处。我就觉得这事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

俞醇没有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