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他转头直视尨奇：“你要带我走？”

“对。你不喜欢吗？”尨奇捏了捏他的手指，“你想去哪就去哪，没人监视我们，过任何你想过的生活。”

“过任何想过的生活？”林小沫重复道，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嗯。你会慢慢忘记童昕诚，而你在乎的人都会过得很好。”尨奇目光如水，声音充满了蛊惑，“他们不用再承担压力，不用为了你克制自己，会有无限的可能。我将和你一起看着他们，直到生命尽头。”

童昕诚的手握成了拳。

林小沫眸光闪动：“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确定。”

“即使要放弃你的亲人、家园甚至生命？”

“是。”

“你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就算他们过得不好，你也不知道。”

“但他们会知道我过得好。无论我在不在他们身边，这都是我唯一能做的。”

林小沫闭上眼睛，两秒后又睁开：“你有三次机会。”

“赢了我，我就跟你走。”

尨奇眼角微弯，露出了掠食者的本性：“好。”

“你要和他打架？”狄一插了进来，把林小沫和尨奇隔开，“不能替打吗？”

童昕诚走过来，和狄一并排。

“干什么干什么？在我的婚礼上打架，都不问问我同不同意吗？”孙向远没好气地挤过来，把林小沫从他们身后拉开，“你这一二三，哪个是正主，哪两个是备胎？你悄悄告诉我，我帮你出主意。别这么多人一起搞，容易肾虚。”

“我……我还没想好。”

孙向远对那三个男人高声道：“听见没？你们仨都是备胎。谁要是想退出，现在就可以走。天涯何处无芳草，外面的世界更美好，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

三个人谁都没退。

“你先说说你那未婚夫哪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号人？”孙向远凑在林小沫耳边低声问。

“养在外面。”

“……有多外面？”

“485万亿亿光年。”

“……牛逼。”孙向远再次转向那三个男人，眼里闪烁着热切的光芒，“那个……难得凑这么齐，要不今天就别打了，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谈什么谈？要么打要么滚，别浪费我时间。”尨奇狂妄地藐视对手，一时间比孙向远还欠扁，“你们俩加上小沫刚好三人，是车轮战还是一起上？我随时奉陪。”

童昕诚正要答，被狄一抢了先：“还能一起上？你把我们三个都打倒才算输，还是只倒一个就算输？”

童昕诚：“……”

这脸皮也真够厚的。

“输了你就不再纠缠他，从此不出现在他面前。”狄一开始谈条件。

“可以。但我要用机甲，你们随意。”尨奇大方地说。

狄一转头问童昕诚：“你觉得怎么样？”

他眉眼含笑，锋芒内敛，能做到收放自如。他的气场则透露出他身经百战。童昕诚的心像被一把钝刀子割着，满嘴的苦涩：“你也会开机甲？”

出乎意料，狄一否认道：“不会。很难学吗？”

“我学了十年。”

“那可糟糕了。我只会开战机。”狄一想了想，朝尨奇转过头，“你学了多久？”

“八年。”尨奇抱着双臂，凝视不远处的林小沫，“每天都在想他。”

“那你还挺长情的。”狄一也看向同一个地方，恰好对上孙向远的目光，“开机甲很难吗？”

“不难，跟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那我放心了。”

孙向远和林小沫结束交谈。林小沫宣布“考核”方式：“我先来，童昕诚其次，狄一最后。一对一对决，用机甲。”

“输了你就跟他走？”孙向远问道。

“嗯。”

“第一场什么时候？”尨奇紧紧盯着林小沫。

“现在。”话音刚落，一台机甲出现在林小沫身后。

机身光洁如雪，体态袅娜，宛如月光孕育出的美人。

是银天鹅。

“你用哪台机甲？”林小沫问道。

“天魔。”

一台通体乌黑的人形机甲出现在尨奇身后，高五米，宽两米，弹药仓均匀地分布在四肢，是轻型机甲的标准样式。走廊的空间本来容不下它，天花板却忽然升高了十米。它悬停在半空，像蓄势待发的骑士，挣开锁链就能所向披靡。

“谁先落地谁就输。”林小沫和银天鹅骤然消失。

尨奇矫健地攀上机甲，一秒就完成了启动。

“轰——”

巨大的轰鸣响彻云霄，整座大楼剧烈震颤。墙体被震出了裂痕，外层的玻璃尽数碎裂。除了及时捂住耳朵的十几个人，其余人都眼冒金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尨奇这混蛋，居然在建筑里突破音障。

孙向远双耳嗡鸣，好像得了脑震荡：“童少将，帮我打开通讯器，我要联络空地卫星。”

童昕诚利落地调出通讯器的虚拟界面。

“空地卫星是什么？”狄一走过来端详界面。他像是没受到冲击波的影响，感官显得无比正常。

“悬停在大气层边缘的卫星，携带监控设备和对地武器。”童昕诚方才短暂失明，完全缓过来后转向孙上将，“有别的机甲吗？”

孙上将联系武器库，十几秒后回答：“设备失灵。”

“是他干的，为了公平。”孙向远眼前还有些重影，操作起来颇为费力，“这次是动了真格了。”

他们面前出现一块巨大的虚拟屏幕，屏幕上一片漆黑，只有猖狂的风声不绝于耳。

“连卫星也屏蔽了？你们来的时候不是在干架？看来你技术不行啊。”孙向远心情烦躁，手指飞快地上下翻飞，“没完全屏蔽，气象卫星还能用——这他妈是什么？！”

“将军！两片大陆发生大面积退潮，疑似十级海啸！”一名侍卫慌慌张张地冲进来，被屏幕上的景象惊得呆若木鸡。

那是墙还是水？

“通知安防部，立即疏散大陆居民，组织岛民有序撤离。”孙上将平静地下令，“204舰队速来，避开博科林海，直降陆域协助疏散。”

“疏散人口预计四千万，算上鲲鹏号起码还要二十二艘大型运输舰。”孙向远调整卫星的角度，尝试拉近监控距离，“还想用云层堵我？这他妈长能耐了！”

“他想干什么？”狄一一脸凝重。翻滚的黑云电闪雷鸣，风力起码有十七级。在他那个世界，十七级风力相当于木星大红斑。

比这更骇人的是那堵高高升起的水墙，目测超百万米，圈住了整片海域。博科林海几乎被抽干，露出嶙峋的山脉和幽深的沟壑。红亮的火山口星罗棋布，炽热的岩浆在地面奔涌，被雨水浇灌后冷却凝固，释放出大量热能。

“让你们见识见识人形兵器的威力。”孙向远把视角拉远，博科林海上空的云层已停止扩张，就像一个狰狞的风暴眼，“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要真的狠起来，战场会选在气态星上，或者恒星的表面。”

“他在这里面战斗？”童昕诚心口堵得慌。

“是啊，他正在里面统筹全局呢。那些风啊，电啊，全是他的杰作。”孙向远关闭屏幕，朝孙上将走去，“老爹你先撤吧，我估计不到二十分钟就会分出胜负。你去和军队会合，厅里那些人我看着办。”

“那就由你全权负责。”孙上将痛快地做了决定，毫不拖泥带水，立马带人离开。

早就听闻孙家人感情淡薄，亲眼所见还是令人心惊。童昕诚隐隐猜到孙向远的意图，心情格外沉重。狄一浑然不觉，关注点还在战斗上：“你觉得谁会输？”

“你觉得你能赢？”孙向远好整以暇地审视他。

“说不准，得看装备的性能。”狄一坦然接受审视，“你对他没信心？”

“从哪看出来的？”孙向远靠着墙壁，忍着头疼佯装轻松。

“又是撤离又是赶人，不就是因为没信心，怕把这里变成战场吗？如果他真的输了，你们会做什么？杀了他们？杀了厅里的人？”狄一淡定地说出这番话，一副局外人的冷眼旁观。

“童少将，万一我真这么做，你是会阻止我，还是会护着他们？”孙向远转向沉默不语的童昕诚，“军方不会让林小沫落进海盗手里——他们宁可毁了他。我得有点筹码才能和他们谈判。”

“你和你老爹是敌人？”狄一反应迅速。

“目前还不算，但也快了。”孙向远闭了闭眼，“你在我这个处境，才知道什么叫两肋插刀。”

“你以为他的朋友为什么这么少？不离不弃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吗？都跟他说了你放不下，他还偏要和你上床，简直要把我活活气死。”

狄一明白了童昕诚的身份，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有三次机会吗？输了也不算完。”

“你能赢他？他能赢他？你以为100%的契合度只是提高反应速度？告诉你一个数据，游煌安用一台中型机甲干翻了七台重型机甲，那几个驾驶员都是神经衰竭而死——游尨奇不会比他差。”

“游煌安？游尨奇？”狄一困惑地皱起眉头。

“来来来，我跟你说说这两人的关系。”孙向远自来熟地勾住狄一的脖子，“游煌安和游尨奇是父子……”

一道刀光擦过孙向远的肩膀，几滴温热的液体溅到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