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清死了,但没完全死。
他自己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一分钟前,他正在前往对家公司的路上,在一个狭小的路口,他看到了一辆不知道从哪里驶来的车。
在一阵光亮之后,伴随着微微的耳鸣,他现在飘浮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
这里同样是一处巷子,巷子两侧堆砌着并不是很平整的墙,点点深绿杂乱地生长在砖缝间。
除了这一切,他面前的地上还躺着一个瑟瑟发抖的男子,男子衣衫破烂宛如乞丐,脸上挂着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张小锐正想打招呼,却听见对面的男子发疯似地大喊。
“鬼啊!”
“我不是鬼。”
还没等张一清多解释,对方便昏死了过去。
……
张一清一直从正午等到黄昏才等到了乞丐苏醒。
而这几个小时里,他确定了三件事情。
第一,自己确实是穿越了,但是穿越到哪一个朝代尚未可知。
第二,这男子确实是个乞丐,因为在这几个小时里,数不清的人从这里走过但都没有理会晕厥的他,还带着厌恶的表情,甚至还有几个小孩路过的时候还踢了他几脚。
第三,自己确实是鬼,也确实没有双脚,除了面前的这个乞丐没有人能看见,因为那几个小孩踢人的时候,张一清也莫名其妙地开始浑身作痛,他们并没有听到张一清的怒骂。
“喂,醒醒。”
刚苏醒的乞丐一看见张一清,脸色一白,双眼紧闭,他一边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心脏,一边有气无力地说道。
“恶鬼大人,我就是个乞丐,命不值钱的,我还没活够呢,你行行好,别把我命收走行不行。”
“不是,朋友,你搞错了,我不是索命鬼,哎呀我压根不是鬼,你能不能听我辩解一下。”
张一清解释了半天,面前这个在自己看来理解力奇低无比的乞丐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也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叫张四海。
倒是挺符合他的身份的,身为乞丐,四海为家。
张四海缓了好久也才接受了自己被鬼魂附身的这件事。
“所以现在你要一直跟着我,我不管干什么你都要跟着我对吗?”
“目前看来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回去,老实讲更悲催的是我连我怎么来的都不知道,而且就你能看见我,我不跟着你还能跟着谁。”
张一清有些无奈地扶额。
“算了算了,跟就跟了吧,你能换件衣服吗,我总感觉你这身衣服怪怪的。”
“我试一下吧。”
张一清尝试用意识改变自己身上的装束,这次他成功了,身上的深黑色西装变成了一身青衣。
“换好了,接下来我们去哪?”
“你管我去哪,反正你得跟着我。”
张四海从地上弹起来,抻了个懒腰,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痛的屁股,向巷子外面走去。
张一清也跟随着飘了过去。
……
一人一鬼晃悠到大街上,此时街面上灯火明亮,车马不绝,尽管已是黄昏之时,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我们现在是在哪座城?”
“全文朝能在这将近夜里还如此明亮的,除了金陵、扬州,也就这北京城了。”
看来自己是穿越到了华夏国历史上的文朝。
张一清不禁感慨,他是人的时候从未去过北京,没想到自己成鬼了倒是有幸来了。
他们一直走,直到一处石拱桥前,张四海停了下来。
“我都跟着你飘了这么久了,你还是没说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这不是废话吗,我就是个乞丐,当然是乞食去啊,不然我去跳河吗?我走了一天了歇会不行啊。”
“你乞讨也得讲究方式方法吧,刚刚街面上都是人你不去乞讨,现在到这偏远处连几个人影都难见,活该你当乞丐。”
张四海似乎是被张一清惹恼了,有些气愤地说道。
“你就是个夺不了我性命的小鬼,没准我死了你也没了,你要再多说一句话我真跳了,现在十二月,这水够冻死我的,我也活够了,你……”
他说着说着突然停下了,因为桥头有几个人像在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张四海也反应过来,自己真把面前这个鬼当成是人了,以至于忘记了只有自己能看见他。
“我不说了好吧,我刚刚开玩笑的,我还没活够,接下来你闭嘴,我有自己的路数。”
说罢他气呼呼地从桥上走过,前往相较于街市漆黑的另一边城区。
张一清无可奈何地跟着过去,他发现自己似乎不用跟着一起走桥,而是可以直接从河面上飘过去。
……
约莫一刻钟,一人一鬼来到了一处有些破败的寺院前。
张四海试探着叩了叩寺院的门,木门吱嘎一声,随后被院中人拉开。
对方提着一盏小灯,借着微弱的灯火可以看到是一个小沙弥。
“是张施主啊,你们暂且等一下,小僧去拿些斋饭过来。”
“多谢。”
张四海双手合十。
“他刚刚怎么说你们?”
张一清敏锐地察觉到了小沙弥话中的关键。
“你听错了吧,就我能看见你,别想太多了。”
“也是。”
被他这么一说,张一清也倾向于是自己听错了。
没过一会儿,那小沙弥偷偷拿了两张饼和一碗稀粥就向他们走了过来。
“多谢师父。”
张四海向小沙弥行礼。
“施主留步,近日城内不算太平,望施主小心。”
“多谢师父提醒。”
……
张四海靠着寺院旁侧的墙,一边吃着烧饼,一边眼神呆滞地望向前方。
“这小沙弥是怎么回事?”
为了缓解此时的尴尬,张一清先打开了话匣子,不料张四海却没有闲聊的意思。
“我俩有些缘分,仅此而已。”
他看着略显颓废的张四海,终于忍不住了。
“你就安心当乞丐吗?”
“我不安心当乞丐有什么用呢,跟你说来也无妨,我什么都干过了,后面发现还是乞丐最舒服。”
张四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看着眼前的张四海,张一清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叫摆烂。
“你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我家里人好的很,我书读不好取不了功名,后面我和家里人赌气说我不干出一番事业就不回去了,结果可想而知。”
张一清却从张四海那微红的眼眶中读出了些许不一样的东西,很明显他骗了他,但一时半会,张一清也不想逼着他说出实情。
“后面我什么都干过,一事无成,现在你跟我说我不当乞丐,我还能干什么呢?”
他笑了笑,再度大口啃起饼来,两块烧饼很快被他啃得不剩多少。
张一清若有所思,他决定帮助一下眼前这个可怜又倔强的乞丐。
“现在你有了我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张四海笑了笑,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在笑话他。
“你就是个鬼啊,你能帮我什么?”
“你别忘了,我是一个从未来过来的自由鬼,除了你没人看得见我。”
张四海突然一愣。
“你先告诉我现在是哪年哪月。”
“长乐二十二年,四月,怎么了?”
张一清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自己的历史储备。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时间点前后的两年是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因为在这两年间,帝位频繁变更,其中还存在大段的历史空白。
自己的知识储备虽然匮乏,但帮助张四海已然是绰绰有余。
更让张一清激动的是,自己有机会去亲历无数历史学家所魂牵梦绕的过去,而历史也终将因为他的到来发生改变。
张一清似乎看见了灿烂而又充满希望的未来,可下一秒,张四海的话便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算了吧,我可不想折腾,能不能回家暂且不说,我觉得白手起家真他娘的累,就这样每天混日子也挺好。”
“你想回去吗?”
“那当然想。”
面对这个问题,张四海没有迟疑。
见他这个反应张一清就放心了,看起来他还是有想法的,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现在这个时间点,长乐皇帝应该在御驾亲征,北边战事吃紧,所以现在急缺兵源,若你前去参军,我保你建功立业。”
犹豫了几个弹指,张四海点了点头。
“好,就听你的。”
他将碗里的粥一饮而尽,随后将那粗瓷碗放在了一边的地上。
“你今晚睡哪?”
“现在天气不冷,在这里将就将就吧。”
说完,张四海靠在墙头,一动不动,张一清犹豫了半天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对方已经睡去了。
张一清尝试着睡去,但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困意,在做好如何帮助张四海的计划后,他开始反思自己的生活。
无论张四海的未来如何,他自己的生活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决。
比如自己是真死还是假死,按照狗血穿越剧的套路,如果真死那么灵魂应该会穿到一具真身上,然后利用现代人的智慧在古代开辟出一番天地。
但张一清不是,他现在是一个游离态的鬼魂,并且要时刻依靠着面前已经沉睡的乞丐。
如果不是真死,那他在现实世界如何了,是还能抢救一下还是成了植物人,如果自己醒了,那自己会不会回去,如果自己真的死了,那现在的自己是不是也会消灭……
张一清像一个思考不清生命奥义的哲学家,被困在了这些暂时无法打开的枷锁中,直到天色泛白。
“啊……你想什么呢。”
张四海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
“我们今天去哪里?”
这次发问的人变成了张四海。
他睡了一觉,脑子清醒了也想明白了,有这样一个鬼陪着自己,相当于给自己配了一个军师,更何况这个军师还是从几百年之后来的人,未来怎么说也比自己单枪匹马当乞丐有指望。
“我们今日便去城卫军处报名,先从最简单的城卫军做起。”
张一清说完,右手一动,像变戏法一样从手中变出一把折扇。
“好,听你的。”
一声鸡鸣打破了清晨的安宁,告示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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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现在与过去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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