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宇出了医院就往家里去,结果得知金银银和舒莉一起看音乐会去了,他就坐在家里焦急地等着。
他很想去找常铭。他终于知道了常铭当年抛下他不是逃避,而是回了家。知道了当年常铭和他分开后过得一点也不好,他就是从那个时候变得更瘦了的。还有还债,常铭这些年一定把长生殿的一百万还给常笙了,所以他才会过着这么难。
突然间,施宇想起了当年被弃用的邮箱。他起身浑然不管右腿的上,跌跌撞撞跑上二楼,摸出眼睛打开电脑登上那个被他遗忘多年的邮箱账号,他看见了“收件箱”的地方有个“99 ”,他立即点开,一封一封地往下看,连广告都不错过。终于,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邮箱号。
鼠标上的手止不住地抖,他点了几次才顺利打开,那一瞬间视线就变模糊了。
那是邓光辉在2020年8月11日发来的一张照片,上面只有一个消瘦的侧影,坐在夜幕下的窗边,用针缝着一件白色的短袖。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袖子上还绑着一条白色布条,照片的右下角露出了半个红色格子的行李箱,机场托运行李的标签格外明显。
邓光辉写道:施宇,老常已经散心回来了,你就放心出国吧!以后兄弟们会帮你看着对象的。不过我下学期就转去自动化学院了,这不暑假也没回家搁这恶补。以后除了寒暑假和老常合租外,平时可能就得多靠晓东和戴盛了。话说老常昨晚的飞机,半夜就到了,一直到今晚才回来,你没去接他吗?还是说你已经出国了?朋友一场也没顾得上送你,有空多联系啊!
8月11日,是他出国当天。
也许是金银银投桃报李,把这个日子告诉了常铭,所以他从渝城赶了回来。他不知道自己乘坐的是哪班,所以从最早守到最晚,送走了全部的飞机。
这又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吗?施宇想,是也认了,早就认了。
他红着眼睛继续往下翻。
2020年9月6日,他收到了来自黄晓东的一封邮件,里面照样是一张照片一段文字。
照片里的常铭拎着一个可爱的行李箱,一看价值不菲且属于女生,他的旁边站着一个齐耳短发的可爱女孩,戴着厚厚的眼镜,穿着舒莉以前经常买给他们的运动品牌套装,这是一个很用功很独特的富家女。他们站在一起像是“男貌女才”,一种别样的般配。
施宇的红眼睛变成了抽象意义上的红眼睛,他嫉妒了。
黄晓东的信件更是坐实了他并不是捕风捉影:施大少,你家常铭要被拐跑啦!
简洁明了,重点突出。
施宇真想给当时的他颁个大红花,然后给泡在实验室的自己买张机票。
2020年12月30日,施宇收到了戴盛的邮件,依然是一张照片一段文字。
照片里常铭身上穿着一只螃蟹,脸上化着花花绿绿的螃蟹妆,若不是那双眼睛还说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施宇都不一定能一眼认出来。螃蟹铭的对面有个穿着汉服的女生,她手里正抱着一束鲜花递给常铭,化着美丽妆容的脸红得像个“猴屁股”,低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
戴盛的邮件内容如他般严谨:迎新晚会,常铭正在被告白。
进行时的邮件,难为他在看热闹的时候还不忘通风报信。施宇手中的鼠标捏得咔咔响。紧接着他打开了戴盛同一天的第二封邮件:没错,就是开学那位小学妹。
“咔!”
鼠标壳裂开了一道缝。
黄晓东和邓光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人给他发了一封。
黄晓东的拍的是学妹正脸。施宇如何能想到,西瓜头厚瓶盖的学霸摘下眼镜化上妆竟然如此美艳动人,跟之前的可爱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邮件内容更是嫉妒得施宇血压飙升:七仙女扔下董永,和常蟹将告白啦!
邓光辉的照片是一张舞台全景,十分贴心地用圆圈从虾兵蟹将里圈出了常铭,然后重点圈出了舞台中央的董永:就是他!老常打败了全场最帅男主角,虏获了全场最美女主角的芳心!
最让施宇抓耳挠腮的是,这群人!都没给他发后续!
他那天把收件箱翻来覆去看了四五遍,也没能知道常铭究竟有没有答应学妹的告白,他们后来有没有在一起,现在还联不联系。
施宇想现场就给他们仨打电话问清楚,但理智尚存没有冲动。三人早已毕业,真的问起来原因无非两种,常铭和学妹在一起了,或者他们看到了他的花边新闻。总之,大一那年在宿舍许下的幼稚承诺,已经没有履行的意义了。
施宇给三个邮箱充值了永久会员,没去打扰他们。
当晚,在该来都来了的家宴上,施宇单方面宣布要取消和金银银的婚事。
他想了很久,最后也没想出什么万全之策,只好快刀斩乱麻,毕竟第二天金银银的父母就要回澳城了。
但这也是惹怒施广善的点,他当即扇了施宇两巴掌,把人给禁足了,并且亲自向何嘉华和金香玉道歉,说施宇只是一时让猪油蒙了心,他们老两口一定会好好教育儿子,并承诺施家长媳永远是金银银。饶是施广善把姿态放低至此,金香玉也没有谅解,当晚就说要戴着金银银回澳城。反倒金银银一片痴心,哭着说愿意等施宇回心转意。当时那个场景,让在座所有人都为之动容,纷纷帮她骂施宇陈世美、柳下惠,骂到最后舒莉脸色都变了。
施宇这一闹唯一的收获就是搅黄了施广善夫妻偷偷筹备的元旦婚礼,他们不敢再赶鸭子上架,怕施宇在婚礼现场闹出惊世骇俗的动静。
***
在施宇被禁足的深夜,一条娱乐新闻悄悄登上各大报纸的头条。
常铭正愁上哪找案子,案子就主动找上门来了。16日凌晨,他刚在律所折叠床上躺下,手机就传来了两声震动。
杨晋戈大半夜不睡给他发什么消息?
常铭点开后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一溜全是问号,常铭往上刷的速度根本跟不上他发的速度,当时就想把他拉黑。许是杨晋戈感觉到了杀机,终于发了文字。
“铭哥!请客!”
常铭大发慈悲回了他一个:“?”
杨晋戈又发来一段文字,“谁让你竟然比我先脱单!”
常铭第一反应是施宇出事了,翻身而起,双手捧着手机迅速打字道:“什么意思?说清楚。”
那边过了一会儿,常铭等不及要打电话时,一条长达59秒的微信发了过来。
“卓越律所的常某,说的不就是你吗?亏我还想把咱所单身者联盟盟长的位置让给你,结果你早就佳人在怀,脱单成功了。你瞒得也太好了,咱俩这交情愣是半点没透露。不过小弟也能理解,毕竟大明星身份特殊,谈恋爱不能明目张胆。这么说来,小弟又有点同情你,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也不能带出来宣布主权,还得看着她在电视里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真不容易啊。要是搁小弟我,估计就被醋泡发了……”
显然,他还没说完系统就自动发了过来,后面接连发来的语音常铭就没再点开,他心里已经有数,因为熟悉的大明星只有一个。
常铭点开新闻app,首页就把他要找的东西推出来了,煎娱社独家爆料:当红影后曲天歌密恋精英律师,年下狼狗痴情追爱魅力御姐。
浓浓的狗血气息扑鼻而来,娱乐圈的新闻工作者们拟标题功力越发炉火纯青。
来钱了,常铭心情微佳。他掏出手机,拨通了曲天歌的电话,振聋发聩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
“干什么干什么?你不是最会打官司了吗,还给老娘打电话干什么?”
这几年,曲天歌的自称随着江湖地位水涨船高,已经从“姐”变成了“娘”。常铭与她的关系用“年下”来形容已不够,应该用“辈下”。
常铭失笑:“你看见新闻了?”
曲天歌刚回到家,扔掉脚上高跟鞋,没好气道:“都他妈搁头条放着,谁看不见!”
常铭从床上起来,重新打开电脑,非常好脾气:“看见就好,那我们商量商量律师费?”
曲天歌一听,倍感震惊:“常大律师,常扒皮,常世仁,这次可是你自个儿的侵权案,竟然还要管我收钱,你的心是黑的吗?”
常铭点开电脑文档,翻出以“曲天歌”命名的文件夹,调出委托合同,后知后觉道:“好像是这样。”
就在曲天歌放松肩膀,准备翻白眼之时,听见常铭温柔地说道:“那就按以前的标准减半收费。”
临了,又添上一句:“您看行吗?”
曲天歌被他这副认钱不认人的嘴脸打败了,暴脾气也没了,音贝降低不少,坐在梳妆台前无力道:“你看着办吧,以后这种事解决之后直接发账单给我就行。”
常铭无声地笑了笑,收起嬉皮笑脸,严肃道:“这次还是邱赫他们搞的鬼?”
曲天歌也不再玩笑,沉思片刻,道:“我看不像,他们前几年已经被你搞怕了,应该不敢再搞这种假新闻。”
想起前几年替曲天歌打维权官司索得的赔偿数额,常铭点头:“看来要重新找调查方向。”
曲天歌打了个哈欠:“辛苦啦。”
常铭接下她敷衍的客套,问道:“你那边最近得罪什么人了?”
曲天歌摘下眼睫毛,想都没想:“许芳馨?”
常铭无奈,强调道:“最近。”
曲天歌底气十足道:“那没有,老娘现在地位一般人不敢得罪我。许芳馨那小蹄子正给老娘做配呢,哪还敢造谣生事。”
常铭想起荧屏上她出神入化的演技,客观道:“也对。”
曲天歌见常铭这么给面子,久违地感到一丝羞耻,别扭道:“也不想想当时是谁,连曲仁裘都敢威胁,谁还敢轻易抹黑我。”
常铭但笑不语,曲天歌对着镜子欣赏着自己的美貌,难得在常铭面前动回脑子:“要不你想想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
常铭下意识觉得不可能,因为他之前的委托人没有混娱乐圈的,更没人知道他和曲天歌认识。谨慎起见,常铭没立即否定:“我排查一下,有线索再联系。”
“OK.”曲天歌应下。常铭在,她安心当甩手掌柜。但挣钱方面玩笑归玩笑,她也不会真的让常铭吃亏。摘下耳环后认真道:“常铭,我现在曝光都靠作品,挣钱也是靠片酬,不上综艺不接代言,眼下这种新闻对我造成的损失微乎其微,再想赢得当初那样的赔偿额大概率不行了。”
“而且这次的新闻虽假,但也不完全算黑料。”曲天歌偷笑:“非但不黑,还有点红。”
常铭不解:“怎么说?”
“你是不是压根没看内容?”曲天歌很是不满,唉声叹气道:“明明是两个人的绯闻,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被骗?”
常铭切换了电脑页面,打开了推送,一目十行。看完不得不说这个记者有点小说家的天赋,一篇新闻稿写得荡气回肠、感人肺腑,把常铭刻画成一个勇敢追爱、默默守候的痴情种,找来的人证都像婚礼司仪,动人讲述着常铭一次次被狠心拒绝,仍在寒夜等候,只为等曲天歌回家能远远地看一眼。即使美人出走,依然孤身坚守,最后守得云开,佳人在怀。
评论一溜的“感动”“羡慕”,只是读者不知道,曲天歌也感动,曲天歌也羡慕,曲天歌恨不得这记者出书。
粗暴地擦掉脸上粉底,曲天歌吸了吸鼻子,霸气侧漏道:“你只管告,告死丫的,不管输赢老娘付你十倍律师费。”
常铭已经看完了报道,里面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两人当初在威尔玛酒店开房的记录和视频,还有证人提供的曲天歌当年亲笔签下的租房合同,白纸黑字,人证物证,要说两人从没在一起过只会让人觉得他俩是一夜情,这样更不利于曲天歌。
如此看来,常铭和曲天歌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煮熟的鸭子飞了,常铭心情急转直下,也打算给对方找找碴:“我一会儿给这家报社打个电话,如果他们不愿意澄清就发律师函。”
常铭的冲动只有一句话时间,他接着道:“至于是否起诉,你和团队商量一下再告诉我?”
曲天歌秒懂常铭的意思,这件事对她来说咬着不放只会越描越黑,倒不如顺着这篇稿子认下来,炒作一番,毕竟她也老大不小了,和圈外人认真谈个恋爱还能稳固她在娱乐圈却“出淤泥而不染”的人设。
心头一暖,曲天歌玩笑道:“你就不怕一辈子和我绑在一起?”
常铭坦然道:“和你捆绑是我沾光。”
“你就不怕你小情人儿再跟你闹脾气?”曲天歌一时嘴瓢,说完就后悔了:“呸呸呸,我脑袋秀逗了,提那个水性杨花的男人。你就当我放了个屁,熏一熏就过去了。”
曲天歌当年在悉尼见到许芳馨的时候,还以为常铭跟施宇修成正果了。结果等半年后她回国,常铭又是孤家寡人,而远在西洋的施宇,身边莺来燕往,女人不断。在他和金银银高调订婚后,施宇在曲天歌心目中的形象就从“渣男”降成了“人渣”。
常铭尝试过阻止曲天歌的同仇敌忾,每次都被反教训一顿后再不努力。曲天歌见他还是一副软柿子模样,气得把脸都搓红了:“行,那咱俩就锁了。人设剧本就捡现成的,精英律师&当红影后,痴情年下小狼狗&冷艳性感美御姐,这不比皇位男&凤凰女浪漫多了!”
“正好最近要拍一部新电影,到时候法律服务找你。回头电影片尾就写:特此感谢全程提供法律服务的常铭律师。等粉丝一深扒……”曲天歌换了张卸妆棉,模仿粉丝夸张的声音道:“‘暗戳戳秀恩爱什么的最甜了!’”
“你抢我化妆棉干吗?”
曲天歌秒换片场,常铭切换不过来,问道:“你在和我说话?”
那边传来一些瓶瓶罐罐的碰撞声,过了一会儿曲天歌突然急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记得把账单和顾问合同发我,拜。”
常铭听着电话里的嘟声,作为狼狗界的新人,他感觉头上有点绿。
曲天歌挂断电话,开始专心迎敌作战。
“说吧,大半夜不睡抢我化妆棉干什么?”曲天歌双手抱胸问道。
“我是看你快把那张丑脸搓秃噜皮了,才好心好意想帮你卸妆。”对面人答道。
“哎哟喂,我怕您老眼昏花回头把浓硫酸当成卸妆液了。”曲天歌故意道。
“曲天歌,你别不识好人心。”
“许芳馨,你别拐弯抹角骂我是狗!”
两人针锋相对,指责对方互不退让。
最后还是曲天歌先放下胳膊,因为她今天演的是个快递员,搬了一天快递胳膊酸:“你来我家干嘛?”
许芳馨觉得这局赢了,扬眉吐气道:“这也是我家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曲天歌不跟她呛,伸手道:“来,麻烦您把上个月还有上上个月房租结了再说这种话。”
许芳馨嚣张气焰顿时灭掉一半。她六年前闹那出回国后直接被圈子封杀,父母就想再找个豪门直接把她嫁了,但许芳馨那么傲的一个人,更何况珠玉在前,她哪能看得上那群酒囊饭袋。泼了两杯水后,回家打包行李就出走了。她之前的经济收入都被母亲卡着,潇洒冲动的弊端就是可能要流落街头。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去找了曲天歌,和她当了合租室友。一开始给曲天歌当助理,后来风声过了,偶尔也能捡个配角演一演。她早就不负当年的骄纵蛮横,吃得起苦也拉得下脸,慢慢演起戏来也像模像样。
唯一不变的,就是她和曲天歌的关系。
三分钟一小吵,十分钟一大吵,这些年许芳馨能靠一己之力不被潜规则,这张被曲天歌磨炼出来的嘴功不可没。
只有“房租”这两个字能将她一举击败,许芳馨立马倒上卸妆液,讨好地走到曲天歌面前,小声道:“要不,肉偿吧?”
曲天歌把手放耳朵后面,故意道:“什么?”
许芳馨翻了个白眼,直接把人按凳子上。当助理那两年她早就从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千金大小姐变成徒手拧螺丝的大力士,这点上曲天歌完败。
坐在凳子上只会嚎叫:“我警告你啊,女的也可以告女的□□的,你觊觎我美貌啊!”
“闭嘴!”许芳馨用化妆棉熟练地卸掉曲天歌粗糙的眼妆:“你演的是快递员又不是流浪汉,需要化这么丑的妆吗?难看死了!”
“你这……西瓜长树上的小公主懂什么民间疾苦!”曲天歌呛道。
许芳馨换新的卸妆棉:“我是不懂,也没见过哪家快递公司大冬天的让经期女快递员下河捞快递的!”
她擦掉曲天歌红艳艳的唇妆,露出被冻得乌漆墨黑的樱桃小嘴。
嘴上还有一点没卸干净,但化妆棉已经脏了,许芳馨鬼使神差地用拇指轻轻擦了擦。
曲天歌和她都愣了,目光撞上的时候都知道该躲开,但也都没有躲开……
被春光沐浴的常铭,顺着“小情人”那条线,有了猜测。
甄欢乐满月宴的请帖是警告,绯闻是第一枪,两件事挨得这么密,好像有人很怕他夺走什么。
难道施宇做了什么?
常铭拿起手机想打电话问一问,但他的肢体早就学会了克制,没被冲动牵着鼻子走。等常铭冷静下来,他给杨晋戈发了条信息。
“吃什么?”
杨晋戈那边也许已经睡了,不过明早起来他将收获常·葛朗台的首次请客,如此上班也算有点新动力。
第二天一大早,卓越律所专门为常铭的“恋情”开了个早会。会上付财旺主动承认是同意记者使用律所真名,给出的理由是“增加律所曝光度,提高业务收入”。出发点是好的,但方式有待商榷,如果是假消息那付财旺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让娱乐圈的大量潜在客户怀疑他们与狗仔勾结,两面通吃。
所幸常铭和曲天歌都没有澄清,当然同事们问常铭也没有承认,但笑不语,把大家的好奇心勾到了顶点。唯一以为自己知晓真相的杨晋戈,一被问就尿遁,在女同事惋惜的目光中,差点就此葬送下半生□□。
当天会议最后认定付财旺的行为越权,被降为“副职”,并罚薪一个月。
自此,付主任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副主任”。
令人惊奇的是,付副主任职业生涯遭此滑铁卢竟没有击鼓鸣冤或打击报复殃及无辜,反而笑着向常铭道歉并且送上祝福,这简直是卓越成所以来最魔幻的一幕。
是夜,常铭请杨晋戈涮了顿火锅。
进店前常铭再三确认:“你真的要吃火锅?”
杨晋戈拍着胸脯无知无畏道:“我今天不但要吃火锅,还要吃你们渝城火锅,而且今天我不要鸳鸯锅,我要点猛辣!”
常铭看了他这个粤城菜鸡一眼:“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
杨晋戈挤眉弄眼,高深莫测道:“你不懂。”
杨晋戈对着火锅店的招牌,掷下豪言壮语:“真男人就该直面猛辣的人生。”
常铭不知道他受什么刺激有此感悟,最后劝道:“那也希望你明早‘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
“你这纯属夸大其词!”杨晋戈迈进店门:“是人一张嘴,她吃得我怎么就吃不得?”
常铭一听这话再不劝说,跟着进了火锅店。
服务员拿菜单过来时,杨晋戈一挥手真就点了猛辣,锅底端上来时,看着满锅飘红杨晋戈吓傻眼了,就连常铭都有些震惊。
杨晋戈咽了咽口水:“猛辣都这么猛吗?”
正在上菜的服务员热心道:“我们老板是巴蜀人,老板娘是湘楚人,开店以来头回有顾客点猛辣,他俩特别激动,在后厨亲自给您调的锅底。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们还可以亲自给您俩调最地道的蜀湘料碟。”
“不不……不用了。”杨晋戈摇双手拒绝。
“好的,您慢用。”
服务员上完菜离开,杨晋戈手拿筷子久久不敢下锅。
“铭哥,你渝城人,你先上,我断后!”
常铭见他这怂样,只好先夹了一筷子毛肚下锅。煮好后也没过香油,直接吃了。
“味道如何?尚且存活?”
常铭难得吃会喜欢的,第一口有些着急没唱出味道就下肚了,紧接着又吃了第二口,客观点评道:“还行,稍微有点辣。”
“稍微的话那还能接受。”
杨晋戈信以为真,像平时吃火锅一样端起整盘肉就下了下去。
“哎。”常铭想拦来不及了:“你好歹先尝尝再下,吃不了的话就换个新锅底。”
杨晋戈不服输:“你口味那么清淡都能吃得下,我这种杂食动物更不在话下。”
说着,先捞出一大勺肉给常铭,然后又给自己捞了一勺。也没过香油,直接吃了一大口。在他吃之前,常铭就偷偷向后靠住了椅背。
噗!咳咳咳……
“水,哈哈,卧槽,快给我水,救命啊!”
两个大男人桌边也没要水,常铭赶紧打开一罐冰镇啤酒递给他。杨晋戈“咕咚咕咚”一口下去一灌。
“嘶哈!”
啤酒罐往桌上一砸,强忍着眼泪捏扁了瓶罐。
“这他妈……”杨晋戈倒吸一口气,顽强地骂完整句:“是从我嘴里发射火箭呢!”
常铭用手挡着嘴拼命忍笑,眼看着杨晋戈又开了一罐啤酒,他抬手叫来了服务员。
杨晋戈立即警惕:“你干吗?”
常铭道:“换锅底。”
“谁要换?不换,今天就这么吃!”杨晋戈仰头又是一罐,嘴巴一抹,空瓶一捏,视死如归:“哪个男人没有为爱流过泪,吃!”
常铭劝道:“别作死。”
杨晋戈往嘴里送了一口肉,含糊道:“恋爱中的男人不怕死!”
然后含泪嚼都没嚼,直接咽下去。常铭早就听出杨晋戈这是借恭喜他脱单的契机,秀恩爱来了。递给他一叠香油,又把刚才服务员送来的白开水倒了一碗给他。杨晋戈热泪盈眶地接过去,用开水涮一涮,再过一遍香油,总算吃的不是烙铁了。
常铭虽然也觉得很辣,但吃下去肠胃没什么不适,就没折腾换锅。一天没吃顿热乎饭,闻着火锅味儿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不知不觉两人就吃了六盘肉,两盘毛肚,还有些乱七八糟的。
杨晋戈看着常铭面不改色地一筷接一筷,由衷服了:“铭哥,以后吃火锅你就是我爹!”
常铭没要他这个便宜儿子,下完最后一盘肉,问道:“再点吗?”
杨晋戈疯狂摇头:“我这白开水都换了四碗了,不能再浪费人店里的水。”
常铭也感觉差不多,进食速度放慢许多。杨晋戈见状立马放下筷子,开始小道消息输出。
“铭爹,你知道现在所里人都背后说你什么吗?”
常铭懒得纠正他的称呼,也懒得看他这副贼眉鼠眼。
杨晋戈深谙常铭性子,但这会事关常铭声誉他必须多回嘴。头偏向靠窗方向,左手挡着嘴小声道:“他们说你手眼通天,男女通吃!”
常铭夹肉的手顿了顿,他觉得胃有些顶,但为了不浪费,还是吃了。
杨晋戈放下手,敲着桌子气愤道:“你说这话酸不酸?摆明嫉妒你认识太子爷,又眼红你跟影后谈恋爱。这群人,还都是搞法律的,造谣诽谤有期三年都忘了?”
常铭给他夹了一筷子肉:“吃。”
杨晋戈顿觉菊花一疼,转移话题道:“你知道今天付副主任为啥降半职还这么高兴不?”
这个常铭也好奇,问道:“为什么?”
杨晋戈顿时来劲了,声情并茂道:“上次我跟他去见太子爷的时候,他提到荣华地产总经理在跟他谈婚前协议相关合作,我当时还以为他是为了预定太子爷和太子妃的婚姻纠纷在吹牛。结果你猜怎么着?”
常铭没猜,杨晋戈也没让他猜,直接公布答案:“他前天真签了一家地产公司的法律顾问,据说顾问费一年百万,另外诉讼案件单算,副主任这波赚肥了!”
常铭问道:“这家地产公司是?”
杨晋戈左右看了看,没瞧见熟人,这才大胆猜测道:“付财旺这倒是守口如瓶,但要我说荣华地产没跑了,那家老总一看就跟付财旺臭味相投。”
“话说沣京小区这块蛋糕让广善集团独吞了,荣华也没见闹点动静。”杨晋戈自言自语道。
常铭进食的动作却彻底停了下来,他原本想不通自己一个“恋情”,为什么会让付财旺这么不惜血本,如果这背后涉及沣京小区和广善集团,似乎就能说通了。
可是这荣华到底想做什么?他们和送请帖的人背后有什么勾当?
不应该啊!
送请帖的人只想把他从施宇身边赶走,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施宇好,不可能和广善集团的对手勾结。
常铭突然想到他的这系列猜测源于杨晋戈这个不靠谱的人的不靠谱的猜测,遂道:“付主任签的不一定是荣华。”
杨晋戈果然不靠谱,当即道:“也是,说不定还有比荣华更眼下的。”
不再指点江山,夹起碟子上的肉看了看,还是认命地放下,感慨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下回再挑战吧!”
常铭笑着吃完最后一点菜,好心多嘴一句:“鸳鸯锅就是为解决你面临的困境而存在的。”
“对哦!”杨晋突觉眼前柳暗花明:“难怪它叫鸳鸯锅,中间那道铁闸就是鹊桥啊!”
杨晋戈举起啤酒:“感谢我铭爹,今天这顿多谢了,改日儿子我携儿媳给爹和爹媳敬茶!”
常铭大发慈悲地和他碰了一下,仰头喝了口冰镇啤酒。瞥了眼窗外,似乎看见了熟人。他再看过去,黑灯瞎火的哪有人。他低头看了眼啤酒度数:13度,不至于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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