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于童听到韩耀说每个地方都逛一逛时，表情差点裂开。

罗列地点是为了让对方挑选，而不是让对方全选啊！

于童挂着勉强的笑，当起了免费的司机。

A市毕竟只是一个小城市，开车横跨东西也只需要两个小时不到，真正能看能玩的地方也不会有太多，有的甚至小到一座桥，一个雕像，一个牌坊，都算景点。

谁知韩耀却是玩得很是自得其乐。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拉着禹宁，让于童替两人拍照，兴致来了还品评一番周围的景色，那模样让甚至让于童误以为，对方真的只是旅游的游客，而自己是个地陪导游……

一个早上，三人走过不少的地方，韩耀手机里存了许多照片，恰巧在中午左右，三人到达了一座古城。

“不如午饭就在里面吃吧。”韩耀提议。另外两人自然无不可。

说是古城，也只是在入口处立了一个破旧的小牌坊，柱子的红漆都剥落不少，内里也只有寥寥几栋破旧的小屋子。

几家饭馆开着，顾客稀拉，只有零星几个在店里吃饭。

只一眼就知道，这地方根本没什么好玩的，韩耀却觉得无甚关系，径直走向其中一间餐馆。

老板见有顾客来，耷拉下去的眼皮掀起，问：“吃什么？”

韩耀看了眼墙上油腻的菜单，说：“一个招牌卤面。”扭头问两人，“你们吃什么？”

“我和韩先生吃一样的。”

“我……我就来一碗炒饭吧。”于童见韩耀掏钱包，赶紧上前，“我来付吧，韩先生。”

韩耀拦住他：“没多少钱，也就三十块钱，算我请你的。”

“不行不行，我来付，我来付。”

“一路过来都是你付钱，这顿饭也不贵，我不会跟你们领导说。”

“不成不成，就算不贵也不能您来出钱，三十是吧，老板拿着钱——”于童拿出钱包，抽了张五十元的递给老板。

老板接过，放进收银机，懒散地说：“一共三百，还差二百五。”

韩耀：“……”

于童：“……”

禹宁：？

禹宁：“老板，你价单上的标价，我们点的三样东西，拢共算下来就三十元，为什么要收我们三百元？”

老板眉头一挑：“谁说标价十元了？”他一指“零”和“元”中间，禹宁凝眸细看，米粒大小的“零”赫然被夹在其中，目力差一点的都没法发现。

三人心声：这竟然是家黑店。难怪没人来吃。

韩耀趁于童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把钱给付了，说道：“玩了半天，大家都饿了，就在这吃了吧。”

于童：果然是有钱大老板，明着被宰都能坦然处之。

老板也是一愣，接过钱，看了一眼韩耀，朝后厨大喊：“两碗卤面，一碗炒饭！”

三人找了一张不那么油腻的桌子坐下。

禹宁凑到韩耀耳边说：“韩先生，黑店你还吃啊？”说话时带起的气息吹拂得韩耀耳廓微微发痒。

他稍微挪远了一点，轻声说道：“我还没见过黑店呢，好奇。”

禹宁：……

禹宁：好吧，有钱人的世界，他果然不太理解。

三人的饭食没过多久就端了上来。

禹宁率先吃了一口，面条齁咸，一口下肚，他赶紧抓过水瓶，灌了半瓶水进去。

“好咸！”

对面的于童舀了一勺炒饭，半勺子都是油，滴滴答答往下落，光是看着，嘴里就已经发腻。

……这是倒了半桶油来炒吗？

他默默放下勺子，灌下半瓶水。

这是韩耀没想到的，原以为只是在价格上宰人，谁知道卖的吃食甚至不能下口。他悄然打量这间小餐馆，墙面发黑且油腻，桌椅陈旧，看样子开了有些年头。

但是这种价格，这种水平的食物，谁会来吃？

心中的疑惑油然而生。

猝不及防间，韩耀的目光和老板的对上了，对方正打量着这边。两人目光相遇，老板仓促转开，低头翻动眼前的账本。

韩耀皱眉。怎么感觉古古怪怪的？

正在疑惑间，又有三人来到了这间餐馆。

三人身穿黑色背心，其中一人纹着花臂，脑袋在白炽灯照耀下锃光瓦亮，只从外貌来说，三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三人也看到了韩耀他们，光头不甚在意，一眼扫过，对老板说：“老闫，老样子。”

被称作老闫的老板背对着韩耀他们，挤眉弄眼地对光头三人使眼色，奈何光头不懂，愣头愣脑地问：“老闫，你眼睛痒啊？给你来瓶眼药？”

闫老板：……

三人落座，就在禹宁他们的旁边。

“强子哥，你说的是真的吗？”光头强的小弟问。

“啧，我跟着丁哥多久了，这是丁哥亲口跟我说的，还会有假？”

另一个人为他斟满酒杯，问道：“这……不是上头的项目吗，据说还是省里点的项目组，真能抢过来？”

光头强嗤笑：“到了A市，还不是我们的地界。咱现在就先把人伺候好了，再来个‘拖字诀’，等丁哥那头事情办妥就成了！到时候可就是大把的钞票从天而降！你们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绝对不会亏待你们！”说罢一口灌下啤酒，长长地打了一个嗝。

两名小弟双眼放光，满脸喜色，都为光头强口中的纸醉金迷激动兴奋，一个帮光头强倒酒，一个舌头不打结地一串马屁出口，捧得光头强红光满面，美上了天。

光头强三人的饭菜陆续上桌，看那卖相和香味，比禹宁这桌的要好上不少，再看三人的吃相，想来味道也不会太过离谱。

这就奇怪了。

禹宁看向韩耀，以目光询问他。

韩耀摇摇头。

于童看两人眉来眼去，不知道打的什么哑谜，但隔壁的话他也听到了，总觉得莫名其妙，又带着古怪的熟悉感。

隔壁桌胡吃海塞，没多久桌上就放满了酒瓶，三人都有些醉了，又侃了一会儿大山，才趔趄着脚步离开。

“吃饱了，我们也走吧。”韩耀推开眼前的碗，站起来说道。

两人一看，韩耀眼前的碗已经空了。

于童：？？？

禹宁：“……韩先生，您不用勉强自己的。”

“刚才尝了一点，我这碗没放盐。”他擦了擦嘴，“走吧，你们还没吃东西，不能只有我吃饱不是，再去找找别家吧。”

于童跟着站起来：“我知道附近有家馆子味道不错，请跟我来吧。”率先出了饭馆。开玩笑，他一个不察让这位爷吃了顿没盐的饭菜，要是被上司知道，自己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谁知韩耀跟着出门，却朝着古城内的方向而去。

“韩先生，您方向错了。”于童小跑着追上他。

韩耀笑：“来都来了，干脆进去里面逛逛。”韩耀一顿，“哦，对了，你们还没吃东西呢。”沉吟片刻，说道，“干脆小于你去那家餐馆帮我把东西打包一下过来吧。你也可以在那里吃完再过来。”

于童吐血，对方这模样，显然是要把自己支开，他没办法，只能坚决表示自己马上就回来，一步三回头，恹恹地离开了。

禹宁已经猜到了韩耀的用意，刚才离开的三人，正是朝这个方向去的，等于童离开后，禹宁才问：“韩先生，您是要找刚才那三个人吗？”

韩耀欣慰，自己找的这个保镖，确实不楞。

“是啊，他们聊天的内容让我有点在意。”

“他们朝那边走了。”禹宁指着一个方向，“您跟我来。”

“你倒是观察得细致。”

禹宁微赧。前世时，黑店并不罕见，但也分作不同的类型，一种谋财害命，专门针对路过的旅客；一种更像帮派的秘密据点，只接收帮派里的人，如果遇上普通的客人，则会用高昂的报价和恶劣的态度吓退对方。这家店更像第二种模式。

两人朝古城里走了没多久，就在一座老旧的石雕像下找到了三人。

光头强叼着根烟，一名马仔正在替他点火。禹宁正要上前，被韩耀拦了下来，说了句“我去”之后，绕到了三人的背面。

韩耀佯作低头玩手机，径直朝点烟的马仔撞去，马仔一个没站稳，打火机飞了出去，砸到光头强的光头上，顺便撩了到他的脑门。

“妈的！烫死老子了！”

马仔吓坏了，一把揪住韩耀的前襟：“你小子想死吗？！”

禹宁神经紧绷，生怕韩耀有个什么闪失。

韩耀看见自己撞的人，神色陡然一紧，恐惧地说：“对不起，我……我刚才没有看到三位，冒犯冒犯，恕罪恕罪！”连连道歉。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你知道你撞的人是谁吗？！”马仔不依不饶，光头强不发话，他也不敢把人放走，就怕自己吃了挂落。

光头强看着韩耀，面无表情。

马仔偷觑光头强，见他没什么表示，转而又去呵斥韩耀：“光道歉有什么诚意，嘴上谁不会说！”

韩耀战战兢兢，从包里掏出一包烟：“请，请兄弟们抽烟。”

韩耀拿出的香烟没有包装，只一个白纸盒子，那马仔见了，登时怒火上攻：“你拿的是什么鬼东西，故意找茬是吧！看我不揍你！”拳头举起，眼看就要打下去。

“等一下。”光头强呵停他，“把那盒烟拿给我看看。”

马仔无法，一把夺过韩耀手中的香烟，双手捧给光头强。

光头强拿过烟盒，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咦？”

“强子哥，有什么问题？”马仔小心翼翼问。

“唔……”光头强闻了又闻，末了抬头看韩耀，“这个烟，你怎么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