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太难听。
明明说的不是自己，可姜京陵却同样感受到了难堪。
她不敢去看付御风的表情，只能通过两人紧握的手来推测他此刻的反应。
付御风似乎很久都没有反应，等姜京陵察觉到他有开始有反应时，她只感觉手背一暖。
付御风轻轻拍了她一下。
他的手心依旧温暖，姜京陵看着他的侧脸，急躁忐忑的心，无端就变得沉寂起来。
“在婚礼这件事上，京陵确实受了委屈。”付御风缓缓说道。
姜京陵初听有些不悦，皱起眉看他。
感觉手背又被轻拍了一下。
姜京陵没忍住，又看了他一眼，付御风平静极了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嘴里的话仿佛说的不是自己。
“但有一点您多虑了，我不过是一个瞎子，绝对不会让您的宝贝孙女受委屈的。”
他说话的时候，手也没停着，仿佛预料到姜京陵会不开心，十指交缠勾着她的，深深握住安抚。
“哦？”
姜明宪微微眯眼，盯着付御风。见他表情无异，又去看孙女的，却看到她一脸满足的忍笑，脸也有些红。
“哼！”
姜明宪的反应惊得姜京陵心一虚，连忙坐直身子，调整呼吸。
“花言巧语。”
付御风认真道：“我说的句句属实。”
姜明宪看着姜京陵，难以置信地问她：“这样你都愿意？”
姜京陵不敢回太快，故作认真思考了一下，“嗯，我愿意。”
她本来觉得需要做出一些解释，又觉得再多的解释都没用，还不如诚实直白一点。
不用解释，也不必解释。
付御风的手心生出了汗，黏黏腻腻地贴在姜京陵手背上。
她非但不觉得难受，还握了回去，感受着两人掌心相贴的温度，姜京陵心里说不出来的妥帖。忍不住坦率地想：她就是愿意啊！
姜明宪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差点没眼看。随即又把矛头丢给了付御风，“那么理由呢？为什么不想举办婚礼？因为你自卑，怕丢人？”
“爷爷——”姜京陵听不下去了，出言相护，“这是我和御风一起决定的。”
“你急什么？我问的是他。”
“可是——”
“再说话你也出去。”
姜京陵止声，有些埋怨的闭上了嘴。
付御风见她这么维护自己，笑了起来，郑重道：“姜老先生，我不自卑，也不惧丢人。我和京陵是相配的。”
在意大利的时候，姜京陵就告诉过他，他是值得的。
“哦？”
说到这里，付御风感觉心头微涨，深吸了一下，然后缓缓道：“但是我怕京陵……我怕她受委屈。”
姜京陵表情怔耸，眉头慢慢蹙成了一个八字。
付御风还在继续说：“我知道在您看来，我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不是京陵的良配，甚至一开始都不在京陵的考虑范围内……可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我。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掺杂了京陵多少私心，多少真意。哪怕没有，我也……我也甘之如饴。”
他看起来那么卑微，低低的语调，淡淡的眉眼，以及他不求回报的感情宣誓，让他此刻看起来低到了尘埃里。
姜京陵看着他，喉头一酸。
“说得好听。”姜明宪却完全不吃这套。他凌厉的目光仿佛能把人看穿，“说到底，这一切还不是因你而起，但凡你是好的，现在还有这些事吗？”
“但凡我是好的，现在这些事难保不会更多？”付御风缓缓说着道理依据，“姜氏集团如今是什么身份地位不用我来说，若是京陵挑选了一个好的男人，恐怕如今要面对的事就更多了。”
姜明宪沉沉呼吸，稍稍仰头听着。
付御风继续：“旁的不说，京陵原先选的是我哥哥，虽然我不清楚其中缘由，但姜氏拿出来的交换条件应该不少吧。比起他，我相对还算是实惠且没有后顾之忧的。”
姜京陵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忍不住想：其实，你付御风的交换条件才是真的不少。
不过现在她可不敢这么说。
姜明宪见孙女这幅样子，也误以为她被说中了。
“照你这么说，你还挺‘物美价廉’的？”
付御风微笑着：“最起码，我很值得。”
“……”
姜明宪打量付御风许久，最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不仅值得，简直是物超所值了。”
他随即看向孙女，展颜笑道：“你倒是个眼睛好，会挑的。”
姜京陵感觉气氛忽然轻松起来，忍不住看了一眼付御风，见他嘴角微微勾起，于是也学着她的样子，笑得含蓄内敛。
两人一副柔情蜜意的样子，落入姜明宪眼中，他心下稍有安慰。
“罢了……”他叹气道：“你们年轻，你们做主吧。”
姜明宪从位置上起来，姜京陵见状起身搀扶。
“不用了，既然决定了你们做主，我就不在这儿瞎掺和了。”
“您就要走了？”姜京陵见爷爷朝门口走，急忙追上去：“那我送送您吧。”
“姜老先生再见。”付御风在后面补了一句。
闻言，姜明宪停下脚步，回头问他，“你叫我什么？”
“姜老——”付御风忽然停下来，表情变得害羞起来。
姜京陵也看懂了当前的情况，忍不住脸红。
“爷爷再见。”付御风说。
“哼。”姜明宪轻哼了一声，姜京陵还以为他不满意，有些忐忑地送人到门口，才听到爷爷丢了句，“这还差不多。”
姜京陵几乎是瞬间就笑了，她不禁回头望向付御风想要分享这份喜悦，她有种感觉，此刻的付御风一定也是笑着的。
果不其然，此刻付御风嘴角微微勾起，眉眼弯弯，正笑着。
姜明宪走了的同时，也把姜付两家人都打发走了。
此刻包厢里只剩下姜京陵和付御风两人，或许是刚经历过一番苦战，两人都不约而同坐着，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静。
婚礼取消，意味着接下来就有大把的时间。
“欸。”姜京陵忽然开口，“你什么时候搬过来和我住？”
婚后付御风搬到姜京陵身边，这是之前两人说好的。
话题跳得有些快，付御风还未从刚才的情形中脱身，反应得有些慢，“啊？”
“搬过来和我住啊。”姜京陵提高了音量，语气有些急，“你不会忘了吧！”
“我没忘。”
付御风记得，两人商量这件事的时候，是在意大利的酒店里，她替自己刚上完了药，等药生效的间隙，两人闲闲聊着，并最后决定回国举办完婚礼就搬过去一起住。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婚礼取消，他搬过去的时间也就因此提前了。
付御风下意识咬住下唇，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那是……不方便？”姜京陵看他嘴巴都咬红了，便尽量站在他的角度替他说。
她觉得自己现在对付御风有说不出的好脾气。
付御风犹豫片刻，歉然道：“可能时间上有点赶，很多东西我怕来不及准备。”
姜京陵歪头想了想，道：“不就是一些生活用品吗？到时候再买就是了。”
搬家自有搬家公司的人来处理，没什么需要操心的。
付御风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样陷入无声的拉锯战中，最后还是姜京陵败下阵来：“好吧好吧，那这件事就再缓缓。”
“好。”
付御风连忙应下，惹得姜京陵忍不住嘀咕起来，念叨了一句，“这会儿又应得快了？”
付御风笑笑不说话，拉起她的手低声说道：“谢谢。”
姜京陵任由他拉了一会儿，才抽回手，哼了一声，说：“谁稀罕你的谢谢？你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知道吗？”
“不稀罕我也是要说的。”付御风又拉住她的手，亲切地说：“谢谢你让我占了便宜。”
姜京陵看向他，又想笑，又有点气。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一时间他也搞不清是谁占了便宜。
＊
两人离开的时候还挺早，姜京玲看了眼时间，问付御风要不要去附近逛逛。
“附近有什么景点嘛？”
姜京陵查导航，“博物馆？植物园？网红打卡地？”
“……”
姜京陵又陆续念了几个，念到最后她自己也不念了，嘴角一撇，说：“算了，没几个有意思的。”
付御风笑而不语，乖顺地等着被安排。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姜京陵忽然问他，她觉得没意思，付御风万一想去呢？
可付御风也摇摇头，说：“算了，听起来都不太好。”
“我也觉得。”姜京陵认同地点点头。
她返回导航首页时，看到自家的地址，就在不远，脑海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付御风——”她见他。
“嗯？”
“要不要去我家坐坐？”她问他。
“啊？”
“我家离这里很近。”姜京陵说：“就十来分钟的距离。”
付御风当即有些懵，去她家？“呃……”
“就当是去提前熟悉环境了吧！”姜京陵顺势劝他，“反正你也快搬过来了，不是嘛？”
“……也对。”付御风有些艰难地说道：“那既然这样，我就去坐会儿吧。”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