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爱有千般错

爱有千般错

寒战 枪王之王

李家俊 石米高庄子维

序.

倘若我说我不爱你,就是真的了吗?

哥哥?

正文.

在李文彬到医院之前,李家研就冲进病房,结结实实地扇了李家俊一个耳光。看着哥哥脸上的伤,家研既怨怪又心疼;可假如家研知道自己的男友石米高将于几天后命丧黄泉,她会觉得此刻的巴掌不够狠。

“以后别再说爱我了。”拥抱家俊时,家研在他耳边低声说。察知家俊身形一顿,家研箍他更紧,“不肯为我收手,怎么担得起爱我的名号。”

你又有什么资格,拿这种话来审查我?李家俊没胆量问出口,却知道这个拥抱都是家研怜惜他的施舍。直到李文彬进来,又揽着家研出去,李家俊才把自己的心收束。

“我叫人送你回家。”

李文彬说完,想起因家研和自己的下属恋爱一事同她冷战,突然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随即捏了捏家研的鼻子,用从前哄她去睡觉的语调说:“多大了,还这么爱哭。”见笼不住眼泪,又退一步:“等忙完这一阵子,带他回来吃个饭吧。”

“我可录下音来了,李sir。”

“都说生女儿最贴心,我看你倒是来克我的。”李文彬顺着家研的话打趣几句,催促着她回家。

在把这个“喜讯”告诉石米高之前,家研和他见过两面,一次在公寓,一次在酒店。石米高搂住家研沉沉睡去,这些天他忙于工作,能有点时间见面都是难得,家研体谅他,自己却失眠了。

家研用指甲敲击床头柜的边角,一声两声,她以这个动作代替数绵羊,心里便空旷下来,可以想些旁的事。指甲越击越狠,声音如同子弹穿透枪靶,家研的心也随之破开了。

家研往射击场跑的愈加勤了,好几次她如预想般的看到庄子维,却不肯主动上前。

“家研?”摘下耳罩的一瞬间,庄子维的声音最先迎过来,“我觉得好像是你,所以过来打声招呼。”

家研笑着叫了一声子维哥,扭头去看射击的成绩。

“今天不是休息日,你学校没课?”

“我偷跑出来的,子维哥可要帮我保密。”家研说着,不自觉地转了转手腕。

庄子维的手覆盖上来,帮她揉捏手腕,“很久不练了吧。你的动作很容易伤到,怎么不找教练带你?”

“平时来玩枪,都是哥哥带我…”家研好似被说中伤心事,闷闷地低下头:“也不是想练,就是心情不好,出来发泄一下。”

“人没事就好。”庄子维停了半响,才挤出一句安慰的话。

“知道你们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即使说,我也什么都不懂,”家研点了点小臂,“这里也痛。”

一滴眼泪砸在庄子维的手背上,他忙抬头,“我力气大了?哪里弄疼你?”

家研摇头:“我不想他们看见我难过才跑出来的,没想到让你担心了。”

“哪里的话,”庄子维帮家研刮了刮眼泪,“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常常缠着我,让我带你出去玩,怎么长大了倒和我生分了。”

“我记得,”家研破涕为笑,“做家家酒,你扮我丈夫,哥哥总因为这个不开心。”

见家研笑了,庄子维顺势问:“是不是还空着肚子,我知道有一家餐厅的甜点很好吃,我载你去?”

傍晚家研回到卧室,正撞见李家俊捧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看我电脑做什么?”家研伸手去扣下屏幕,反被李家俊一把擒住,半拖半拽的拉至自己身边坐下。

“我在帮你看学校。”屏幕上正是皇家芭蕾舞学校的信息页,是李家俊从家研的浏览记录里调出来的,“这个学校就很好,毕竟,我也舍不得你离我很远。”

家研毫不犹豫的关了页面,没想到藏在下面的是她和庄子维在餐厅的照片。

“继续点。”李家俊说,见家研没有动作,他帮忙点下去。中午去吃的饭,晚上才回来,期间当然做了别的事。

看着李家俊点击的速度越来越快,家研出声嘲讽道:“这种照片,留在你手机里不就好了,做什么还往我电脑里拷贝,怕我对他不够日思夜想?”

李家俊抬手掐住家研的后脖颈,逼她同他对视,“你凭什么以为,庄子维会抛下他那个星光闪闪的正牌女友,和一个要转圈向外跳舞的女人在一起?”

“我既然有向外跳舞的本领,自然也可以向里去跳,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两样:左右都要过海,反正都有桥。”

李家俊松开手,用一种劝诫的语气说:“庄子维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透你的小把戏。”

“他当然聪明,”家研有意拉开与李家俊的距离,李家俊先一步察觉,用胳膊圈拦住她。

家研不恼,继续说:“他当然聪明,不然怎么能给拆穿关友博的骗局;但他那种聪明,在应对我时能不能发挥作用,还有待考察,终归,我也不是蠢笨的人。”

“你选庄子维,把我,把dad,把石米高,放在什么位置?你知道他是陆明华的外甥。”

“你也知道我不希望你冒险,你还是做了,我还没问你,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你有没有为我考虑?”“如果我还能活五十年,甚至一百年,到时候你们都不在了,却给我留下难以收拾的一堆烂摊子,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说到底,你是更自私的。”

“庄子维有什么好?”李家俊软化下来,故意半吐气,发出的音摩挲家研的耳廓,“你等着他升警司、处长,不如期盼我。”

“我谁都不期盼;谁也都不值得我期盼。”家研站起身躲开他:“我又不是你们身上的一块肉,不是你们的一部分,我都有我自己的路要走;是,我是爱赌,可我从不会把所有筹码押在同一个人身上。”

“总归我陪了你那么长时间,”李家俊挣扎,他知悉自己手里不剩几张牌,“你狠心到能够轻易抛下我。”

“为了你,我不是选过石米高了吗?”

夜里枪场上的射击声早停了,偏有几个人的枪声还不肯停。家研的指甲也是,那声音越来越大,直把石米高吵醒。

“怎么还不睡?”一片黑暗中,石米高努力睁开眼睛,又因为困意把头埋进家研的颈窝,“等过了这阵子,我好好陪你。逛街?看电影?”“我的确有事要你陪我。”家研转过身,吻了吻石米高的脸颊,与他贴在一起,轻声说:“dad喊你到家里吃饭。”

石米高猛地坐起身,已经完全清醒的样子,不依不饶的叫家研再讲一遍。

家研笑着说:“不过到时候你是要喊李sir,还是要喊伯父?”

石米高俯身,拿细密的吻去堵家研的嘴,“当然是和你一样,喊dad。”

“你小心被轰出门。”家研回吻他,又说:“我给你买了领带,记得打扮好自己。”

“yes,madam.”

这是不是石米高留给家研的最后一句话,谁都记不清了,或许是,“我爱你”,“我很想你”,“明天有没有空见面”,这种话更令人伤心。尤其是在面对半具焦骸的时刻,家研默默把领带放在石米高身边。

没法去找李家俊的麻烦,倒不是因为李家俊处处躲着家研,李文彬把女儿支开,好让她错过那有些父子决裂意味的一枪。

等家研回到家,除了上课,以及陪李文彬打发无聊的退休生活,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因此她能分出大量的精力同庄子维约会。

某次夜间电影散场,庄子维因人潮的拥挤握住家研的手。

家研没期待庄子维是多么伟正的人物,尤其是在他约她出去那么多次之后,他们顺理成章的做了男女间应当做的事。某一瞬间,家研觉得庄子维同石米高、同李家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首先,他们都是男人;其次,他们都渴慕她。

这是件顶好笑的事,家研也确实笑出了声,她想,自己不过是薄薄的一片身躯,少少的一点土壤,但要面对许多豺狼虎豹。

家研不信庄子维没读懂她的笑,只是他愿意用温和的吻把一切粉饰,家研也无力再多做嘲弄和抵抗。

恍惚间她所剩的,不过一个他罢了。

庄子维应该没同女友彻底分手;李家俊挟持刘杰辉逃走时,庄子维有意无意疏离家研。家研想,此刻总还有刘杰辉陪她内心焦灼:既抓不到李家俊,也见不到陆明华。

有几次,家研半夜醒来,多希望李家俊正在她身边;或者是,当她推开窗,李家俊借势能给翻进屋。最终什么都没发生。

她只等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李家俊。

家研先是蹲下,接着用膝盖触碰病房的地板,如此她可以凑近李家俊的耳朵,和他说些悄悄话。

“倘若我说我不爱你,就是真的了吗?哥哥?”李家俊无法回她,家研将手伸进白被子,去摸索他身上的枪孔,她身上霎时也有血在流。

“我不知道谁会真心待我;你对我,都曾有过真情吗?”

依然是无话。

离开时下了暴雨,无人给家研撑伞,一时间又排不到的士,家研淋着雨默默走了很久。

家研发起高烧,一连几天昏迷过去,医生都担心她会患上脑炎。可家研醒了,这结局不比永久昏迷令人欣喜。

李文彬递给家研两个首饰盒子,其中一个是条项链——王冠上点缀着闪亮的钻。

看着女儿挑起项链,李文彬不住回想与儿子最后的会面;在嘱咐李家俊“离这些人越远越好,有机会,重新做人”时,他把项链塞进自己的上衣口袋。

“买给小妹的,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不知道,她肯不肯原谅我。”

李文彬从阿俊闪躲不定的眼神中读出他没准备好懂自己的话。

另一个是戒指盒。

见家研打开后久久没动作,李文彬道:“庄子维托我给你的。”

“你没什么想和我讲的吗?”李文彬帮家研收拾东西,准备接她出院。

家研张了张嘴,才发觉自己的泪如暴雨,喉咙也被扼住;她不得已,用一种嘶哑难听的声音哭诉:“到底是因为我存在而令他们不幸,还是他们靠近我所以我才不幸。这么久了,我以为是我有的选,说到底,我总被牵着走。”

还有些话,她似乎同谁都不能讲。

她的心正经历一场暴乱。

后记.

最近家研仿佛患上嗜睡症,往日里天光大亮她便也醒了,如今她可睡到日上三竿。医生说,那可能是高烧的后遗症;给她开了病历单,让她多在家里休息一阵子。

这样一来,家研得了大把的时间去做梦;又从书里看到,梦境的时间比现实的时间快,除去那些光怪的噩梦,她把从前到后的一生都光顾。

在家研瞒着李文彬恋爱之前、在家研认识石米高之前、在李家俊银鸡绳毕业之前,那时家研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那时她似乎也混沌迷茫,任由电视剧没尽头的播放,挺尸般在沙发上没昼夜的躺着,可心不曾如此的疼痛难忍。那些时间里她无比牵挂李家俊,恨不能每天给他写信,她每天也有无穷的事愿与他分享:放假时可以去看哪场电影、哪家餐厅要与他一起去吃、要抓娃娃机里的哪只娃娃…甚至,家研把信当做日历,用红笔认真标注上,哪日哪时来了例假。一天中最小的事,如落了一片树叶,在与李家俊讲述时也变得特别。

家研盼望着那种一睁眼就能看见李家俊的日子的到来,她喜欢紧挨住李家俊,在眨眼时夹住他脸上薄薄的皮肉;等着他的吻,那些轻柔的吻,有时落在额头,有时落在脸颊。有一纸亲属关系证明为他们做掩护,好让他们能给牵着手在街上光明正大的行走,即使他们心里都清楚,卑劣的、扭曲的、不健康的情感在四下扩散蔓延。他们都患病,但各不相同;家研只知道自己的那种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之后家研有了石米高,她好像正常一点。李家俊多在阴影里,在家研出去约会的期间,他可以把自己代做石米高;他无法把自己代做庄子维,那是他患得患失的源头。

家研明白,自己与庄子维这种人的感情才有可能被认可。

她对他,难道没有半点心吗?古老而原始的牵绊下,庄子维的手指牵引她血管里翻涌的红色液体炙热滚烫。

有天家研与庄子维闲逛时,李家俊突然出现了;他站在商场门口,拿一种未名的眼神钉住她。家研被那眼神灼烧尽每个细胞里的水份,她滩化,只剩肉眼难见的细胞膜。家研从空气、土地把自己的身体哀求回来,堪堪拼凑,骨头上残留着炸弹轰击后的灰黑,皮肤被踩踏出坑陷,指甲折断且掀出段段嫩肉,关节折断,每走一步发出格愣格愣的异响,身上的白裙多像丧服。

“从前你珍惜我的时候,有想过这样对我吗?”家研借助风和飞鸟的声音质问李家俊,“如今我变成这幅模样,你还能利用我对付谁呢?”

他兀的退却了。

家研醒了,她在海上漂泊;好像一个新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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