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身份暴露，被下令追杀的时候，诸伏景光虽然被吓了一跳，但心里还算平静——倒不如说，在他下定决心卧底开始，就已经考虑到过会有这一天了。之前也发生过不少事情，原boss被暗杀，组织在日本境内的部分被来自横滨飞速向外扩张的巨大黑色组织吞并，还有不少忠于前代的下属负隅顽抗，新boss下令收束组织，与外国的势力彻底断绝联系，火拼层出不穷，本就是多事之秋，已经有好几个来自其它组织的卧底在大排查中被清理出来，他也早就做好准备了。
只是……来自横滨的portmafia还在继续飞速扩张向日本全境，借了原本就在日本有多个据点的乌丸集团作为踏板，实力更上一层楼，这次连他也被排查出局之后，公安钉在这个漆黑的庞然大物之中的钉子就只剩下发小降谷零一个……
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是希望由降谷零来将他缉拿或是杀死，这样至少降谷零能够获得信任，躲过大排查，继续留在组织里，继续活下去……
但追了他一路的是他的搭档——前任搭档，黑麦威士忌。
他被一路追赶着逃到了天台，最终也等不到零了……他夺下了黑麦的手枪，准备自戕保密，但却被对方握住了枪管。
“我不是来杀你的。”阻止了他开枪的黑麦沉声说，“你这样的男人，不应该死在这里……”
诸伏景光一愣，虽然他在卧底期间，和搭档黑麦的关系确实很好，难道黑麦打算在这里放过自己？黑麦就不怕自己被怀疑吗？
黑麦发现他动摇之后，正要继续说点什么，却被旁边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看看我发现了什么，黑麦威士忌，你这样的家伙居然会在这样的地方动了恻隐之心吗？”
两人同时一惊，然后黑麦松开了枪管，诸伏景光却也没有扣下扳机。
他认出了那个声音，降谷零，zero，和他一起长大的挚友，也是公安的同事，卧底里的照应伙伴。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两人同时这也想到。
降谷零从两人看不到的水箱后面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嘲弄的笑容，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代号为波本的组织成员，手中的上膛的枪指着两人的方向：“很惊讶吗，我也很惊讶，那位果然料事如神，事先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安排埋伏，居然真的等到了你们。”
那位……诸伏景光和黑麦同时沉默了，之前就听说波本似乎通过某种方式接触到了真正的首领，现在看来恐怕是确有其实。
见两人都不开口，降谷零抬了抬手中的手枪：“黑麦，我不管你接到的命令是什么，boss给我的直接指令是把卧底活着带回去，如果你现在配合我的话，刚刚你意图放走苏格兰的事情，我可以不上报给boss——”
如今还在组织交替的大排查期间，直接接到boss的命令，八成的可能性是对他的考验，如果boss亲自提出的考验完成得出色的话，今后在这个新的组织里的路会好走很多。所以即便波本和黑麦向来势如水火，此时会做出这种选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黑麦作为FBI在组织里的卧底，自然也不希望自己栽在这个时候，而且——
那边的两人都没有反应，降谷零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你执意要为了那点可笑的私情放过他，那我就只能将你们都送去地狱了。”
既然说了有埋伏，就必然不止波本一个人在这里，他就算现在想要放走苏格兰，最终可能也只会导致自己死在这里罢了。
于是他狠下心，趁着诸伏景光似乎还在愣神，劈手夺下了他的手枪，诸伏景光反应也不慢，他不敢赌，所以在这个时候不可能完全不反抗地被抓住，两人陷入了打斗，降谷零在旁边看着心急，却还得操着漫不经心的语调说：“放弃抵抗吧，苏格兰，我知道你想自杀保密，但你的信息boss已经全部查到了，就算公安那边做得假身份再完美也没用——还是说，你一定要我说出你唯一的亲人的姓名吗？那位在长野县任职的——”
“你——”
一个分神，诸伏景光就被黑麦摁倒在地，而在黑麦看不见的角度，降谷零露出了无比复杂的神色，对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暗示已经足够了，这是他的发小在告诉他，他的身份信息，甚至于他家人的身份信息已经被boss知晓了，更甚至，可能连zero也有因为他而暴露的可能性。
所以才把这个任务交给降谷零当作考验吗……
那么现在，同为公安卧底的两人就只有唯一的选择，舍一保一，至少将降谷零留在这里。
诸伏景光失去了抵抗的意愿，被反铐住双手，而降谷零蹲在他面前，轻笑着说：“我希望你能聪明一点，既然boss让我把你活着带回去，那就代表你还不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如果你死了的话，你的家人……”
诸伏景光暗自思忖，虽说眼下的情况，为了能够完成任务，防止他自杀，说出这种话也能够理解，但降谷零一个眼神过来，他就明白了，一切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只是……
哪里还会有什么回转的余地呢？
诸伏景光被带到了附近最大的组织据点，黑麦在接到了教父通知后，就撤离了，没有再跟着过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被丢进刑讯室，却被降谷零一路带到了据点的最顶层，对于自己将要见到的人心中有数了。
——没想到见到这位传闻中的mafia首领会是在暴露后被活捉回组织的情况下，他自嘲地想到，真是对不起大哥，是自己连累他了，只希望zero能够借抓捕自己来洗清嫌疑。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诸伏景光被降谷零拉进去，一个踉跄，被摁倒在地上，就看见昏暗的灯光下坐在办公桌上，肩上搭着黑色披肩风衣的少年——
只是少年而已，眼前这个人绝对不到二十岁，一头蓬松微卷的棕色头发，清瘦的身材，一只眼被绷带裹住，露出的一边鸢色瞳孔里看不见一丝光亮，宛如深渊一般只是看到就令人感到心惊胆战。
“诸伏景光，故乡在长野县，幼时双亲被杀，被东京的亲戚收养，唯一近亲是目前在长野县的警部诸伏高明，毕业于警视厅警察学校初任科，任职于警视厅公安部，进入组织卧底……”
少年慢条斯理地念着他的身份，声音里透着完全不似人类般的冰冷无情，每说一句，诸伏景光就感觉身边的空气被冻结了一分，沉重的压迫力压在他的身上，眼前如此年轻的少年，竟然有着不输于琴酒的气势，那是杀过数不清的人，踏着他人的尸骸从地狱中走出来，连血液里都流淌着黑暗的人才会有的气势。他就这样被少年身上释放出来的气息压得浑身僵硬，连大脑都仿佛要停转一样，藏于心底的本能的恐惧几乎要实体化为尖叫将他吞没。
这才仅仅是开始而已，他拼命维持理智，告诫自己不要在这种时候放弃抵抗，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任何情报。
少年看见他的反应后，嘴角噙起一丝笑，然后他感觉身周冻结的空气骤然一松，是少年停止了对他施压，转而对着把他的身子稳住的降谷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辛苦了，波本~”
降谷零神色如常，面带笑容微微欠身：“任务完成，您果真料事如神，只不过我不明白，boss留下他的性命，是有什么打算吗？”
“你很好奇这个吗？”少年挑起眉，“不难猜吧，乌丸集团本来就是个庞然大物，FBI在日本境内的卧底都被查出了两个，还有MI6的卧底和CIA——这里是日本，警方在组织里的卧底只有他一个，傻子都不会相信吧？如果能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就好办多了——当然，mafia今后也会继续向外扩张，从刚才的反应来看，这家伙的水平也不错，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
拷问、控制，或者说，招降。
因为已经被摸清了身份，可以说是抓住了把柄，以亲人为威胁的话，说不定可以强行让他改为组织做事。
“我还以为您不会走这样的险棋。”降谷零挂着虚假的笑容，“不过如果您真能让那些死脑筋的警察都成为为组织效忠的人，我也就能理解为什么有传闻说，您的敌人最大的可悲之处就是成为了您的敌人这一点了。”
“确实有这样的说法，而且，还有另一个说法，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少年低下头，气势再一次释放出，那一瞬间，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个超脱人想象力极限的恐怖巨物一般的感觉，让刚才还勉强能面不改色和他搭话的降谷零也僵住了，“没有在我的审讯中还能不说出情报的俘虏——”
原本少年轻飘飘的声音变得深邃低沉，仿佛粘稠混沌夹杂着血肉尸骸一般。
“你不好奇那是怎么做到的吗？”
降谷零一时间僵硬得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但下一秒，这样令人喘不过气的氛围就被打断了。比起少年那低沉黏着恶魔般的低语，仿佛是清晨第一缕阳光那样干净清朗的嗓音自少年的身后出传来：“好了，太宰，不要再吓唬他们了。”
“是~是~”被称作太宰的少年回答道，杀气说收就收，双手一撑跳到了地面上绕回桌子旁边，露出了真正坐在主位上的那名橘发的少女。
少女温和地笑笑，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她用橘金色的双眼看着诸伏景光，那是和方才的太宰形成了强烈反差的，澄澈到看不见一丝杂质，感受不到一丝恶意的双眼。
“你好，苏格兰——诸伏景光先生。”她说，“初次见面，我是portmafia现任首领，藤丸立香。”
从上次更新到现在我第一次打开电脑，还是因为下一项要交的作业需要电脑作图……吐了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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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番外 苏格兰起点（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