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愣愣地看着笑容温和的少女，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藤丸立香给他带来的震撼感远比太宰要大得多，比起看上去和她同龄的太宰身上的杀伐气势来说，这个少女给人的感觉则是和所有正值青春的中学生一样，阳光、开朗、带着属于年轻女孩的善良和温柔。偏偏是这样一个人，用着没有一丝威慑力的语调，说出了“我是portmafia现任首领”这样荒唐的话，让刚刚被太宰的气势震慑过的诸伏景光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然后绕到了藤丸立香座椅旁边站着的太宰就撅了撅嘴，嘲讽般笑道：“完全就看呆了嘛，连首领的问好都不回应欸~”

“不过这也是正常反应嘛.”旁边的降谷零倒是已经回复了自若的神色，顺着话题接下去，“就算是我，第一次见到boss的时候也震惊得说不出话呢。”

“这不挺好的吗。”藤丸立香笑了笑，“话说，波本先生居然还会把同样的问题问第二次呢。”

默默降低存在感的诸伏景光没有说话，他觉得气氛好像不太对，现在他就不该在这里。

——而且，他有点怀疑，为什么自称是首领的藤丸立香，却会对降谷零使用敬称呢？

“咦？您是说我好奇您为什么留下他性命的事情吗？”降谷零一愣，“这个问题……您的意思是……？”

他不敢确定，藤丸立香却点头道：“我说过的吧，我不讨厌警察。相反，坚持自己的正义，守护他人的人，我很喜欢哦。”

降谷零默然，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以他对藤丸立香性格的了解，因为这种理由就专门派他去把原本应该是要毫不留情清理掉的人截留下来……

完全就有可能。

诸伏景光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位首领在说些什么呢，是人话吗，他怎听不懂呢？

几句话的打岔过后，藤丸立香终于又把目光投向了诸伏景光，依旧带着浅淡的笑容：“如果可以的话，我并不希望以这样的方式夺走你的性命，诸伏景光先生。正如太宰所说，现在是mafia急缺人才的时候，所以我正式向你发出邀请——要留在mafia，成为为我效忠的苏格兰威士忌吗？”

她话语诚恳，诸伏景光却半个字也没相信，一边说着自己喜欢能够坚持自己正义的人，一边招揽他背叛自己的正义，对于他来说根本没得选择。

“我绝不会背叛我曾经许下的誓言。”他毅然回答，“你死心吧。”

“那如果我将邀请改为威胁呢？比如……”藤丸立香将一张照片顺着光滑的桌面滑到了他眼前的地面上，诸伏景光定睛一看，上面赫然是他唯一的近亲，诸伏高明，“这样。”

果然，自己的身份信息真的全部被查出来了，连哥哥都……

诸伏景光咬牙，确实，如果他答应了藤丸立香的邀请，改为藤丸立香做事的话，组织大概率不会对哥哥出手，而是留着作为控制他的把柄，但那样的话……

做不到，就算是哥哥知道自己为了他的性命而向mafia妥协，也绝不会认可，因为哥哥也是无比正值的警察——

他闭了闭眼，语气依旧没有半分犹疑：“我拒绝，动手吧。”

“唉……果然，唯一让我觉得头疼的就是这点，你也是，安吾也一样……”藤丸立香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坚持正义这一点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但还是会很头疼的。”

“嘛，毕竟立香是连恶人都不会憎恨的类型呢~”旁边的太宰嘟囔道。

“那种无理由的恶人我也是会讨厌的。”藤丸立香反驳道，“不过如果能够理解的话，就讨厌不起来了吧。”

“立香的理解能力真是强大。”太宰得出结论。

“因为认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嘛。”藤丸立香揭过了这个话题，“唉，这样的话要处理的事情又会变多……姑且问一下，你有和你哥哥提过组织的事情吗？”

“……没有。”诸伏景光回答，但他说的是实话，别人也不可能信。

“波本先生，你信吗？”藤丸立香目光移向了旁边的降谷零。

“不信。”降谷零的演技也十分过关，一脸微笑地秒答，即便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悄悄攥紧了，语气却还一派轻松，“怎么可能因为敌人的证词而放过可能的威胁呢？”

“这样啊，那果然还是需要查证，这件事情交给你和太宰去做——太宰？”

“知道了，会做得不留痕迹的——”太宰停顿了一下，“顺便让那个千面魔女配合我一下，我想试试易容的感觉很久了。”

“好。”藤丸立香点头，虽然太宰经常表现得很皮，但重要的事情交给太宰去做，她十二万分的放心。

“至于诸伏景光先生嘛……”藤丸立香想了想，“你应该知道，我接手组织之后，一直在下令研发消除人记忆的药物吧？”

这件事倒是真的，当时他们公安在分析情报时还提到过，消除记忆必然只是研发的第一步，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绝对是最方便控制的，这之后恐怕还会有诸如洗脑、或是篡改记忆类的药物、手段的研发，足见如今的mafia首领野心不小。

“目前第一批成品药物已经出来了，只是还不完善，研发期间的实验表明它有一定的致死率，还有不少人会留下头疼、健忘之类的后遗症……”藤丸立香用点评一道新菜，并邀请他去尝试般淡然的语气说着，拿起了手边的电话，“就请你为这个药物的研发做点贡献吧，作为第一批成品的使用者之一——离开的时候顺便把他带去实验室那边，波本先生。”

“……是。”

诸伏景光被带到了实验室，然后强行喂下了药物，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失去了意识。

然后，他的身体开始逐渐缩小。

守着他的研究员露出了狂喜的神色，立刻开始疯狂记录数据，将缩小到七岁左右年龄的诸伏景光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然后就在他拿出电话准备向上级报告这个惊喜的时候，原本应该被好好锁住的实验室门被推开，一个英俊的白发中年男子走了进来，长袍下摆坠着星星点点的蓝光，仿佛燃烧的火焰那样。

他刚要斥问对方怎么进来的，就被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了额头。

“你给他吃的是什么药？”男子眯着眼睛轻笑，语气却冰冷得令人骨头发颤。

“A……APTX4550……是我们之前一直在研发的系列药物……”研究院颤抖着嘴唇说道。

“首领的命令是什么？”男子继续问。

“我、我知道首领是命令我们清除他的记忆！”研究院有点慌，但很快，他的慌乱就被狂热所取代，“反正都只是用作实验品的公安卧底，之后也可以再给他用那种药实验效果，比起这个，我的药物终于成功了啊！他的身体缩小了！是返老还童！我终于——”

枪声在小小的实验室里回荡。

“真是的，这下子要处理的事情就变得更多了啊……”男子的目光越过倒下去的尸体，仿佛只是随手拨开了一颗挡路的杂草那样，看向了还在昏迷之中的诸伏景光，“其它情报都在master回来之前处理好，至于这位运气不好的警察先生，就等到master回来再说。”

“哦呀，很漂亮的小弟弟嘛。”看见这次自己要化妆的目标之后，贝尔摩德吹了个口哨，“真是可爱啊，波本，你带的新人？”

“这位美丽的小姐姐，您就是传说中的贝尔摩德小姐吧——”不等降谷零开口提醒，太宰就一个箭步上去，握住了贝尔摩德没有拿烟的那只手，“您的魅力已经让我毫无抵抗之力地爱上您了，小姐，请恕我失礼，请问您愿意和我一起殉情吗？”

降谷零：……好，按藤丸立香的话，太宰看上去在发疯的话不用管他，那他就懒得提醒贝尔摩德了。

贝尔摩德本来还对于这种奉承习以为常，直到她听见太宰说出“殉情”的邀请，饶是被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追求过的大明星也愣了一下，用目光询问旁边的降谷零。

降谷零耸耸肩，表示自己管不了他。

他这么表示，意味就很明显了，至少证明这个年轻漂亮的男孩不是他的下属，至少是和他同级的人员。

贝尔摩德皱皱眉，从太宰手中抽出了手：“那还真是抱歉，我暂时没有死掉的打算呢，小弟弟。不过邀请第一眼见面的女性殉情，你也是很有趣呢。”

“因为我对您一见钟情了呀。”太宰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只要在此刻死去，我对您的爱就定格在了此刻，永远都不会减少半分，难道不好吗？”

“哈哈，你真的很有趣呢。”贝尔摩德觉得这个人八成是有什么心理疾病，所以也不打算纠缠下去，稍微严肃了一点，“那么，要我把你易容成谁？”

“这个人。”太宰也立刻收了笑意，拿出了诸伏景光的照片，“不过有一些特别的要求——七分像他，至少要让认识的人第一眼看见会觉得很像他，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不是本人的程度——年龄调整到18岁，至于剩下那三成，最好让人看上去就很嫩，容易激起保护欲的那种，大概就离家出走的中学生的程度？”

“要求不低。”贝尔摩德评价了一句，这种七分像，要让人察觉不到刻意的程度很难拿捏，还好照片里这个人并不像波本一样有什么很明显的特征，至于离家出走的中学生，这个倒是不难，毕竟眼前的少年本身就有着极其漂亮的容貌，稍加修饰让他更能激起人的保护欲，这点她做得到，“坐好别动，你的发质很蓬松，发量不少，需要先收拢固定住。”

“……欸，不会秃掉吧？不许剪我的头发哦！”

“……不至于。”

长野县

又在警视厅加班到太阳落山后，诸伏高明走在回家的路上，活动着因为这几天久坐而有些酸痛的肌肉，思考着一会儿回家之前是否要去居酒屋小酌一杯放松一下。这时，却突然看见不远处的街角，一个少年靠在绿化带周围的台阶上，手中抱着吉他，正轻轻地弹着几段陌生的曲调。

他停顿了一下，随即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

“欸？”少年似乎被吓了一跳，向旁边微微让了一下，还被地上的吉他背包绊倒，向后倒去，被他一把拉住，才没摔倒在地上，松了口气，“啊……谢谢……”

看着对方右眼上包裹着的绷带，诸伏高明沉默了一下：“……没事。”

不是啊……也对，景光那孩子，今年也有25岁了，眼前这个少年顶多也就高中毕业的模样，只不过自己上次和景光见面的时候他也就是这个年纪，才会让自己在一瞬间看错了。

不过这位少年的眉眼确实有几分像自家弟弟，还真是巧合呢，诸伏高明忍不住有些怀念，好久没有联系过景光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嗯……那个，请问有什么事吗？”少年见他拍了自己的肩膀却不说话，有点犹豫地开口问道。

“没有。”诸伏高明摇摇头，“只是觉得你很像我弟弟，刚刚看错了而已——你是刚刚搬来这边的吗？”

他从没在附近看见过这个少年，和景光相似的面容，自己是绝不会忘记的。

“啊，原来是这样。”少年笑笑，然后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只是在旅行，最近刚刚走到这边而已，不会常住的。”

“这样啊，这么晚还在外面，是没找到地方住吗？”即便知道他不是自家弟弟，诸伏高明作为保护市民安全的警察还是表达了对他这么晚在外面晃荡的担忧，何况这个少年还裹着绷带，长相也很漂亮，看上去就很像是会被人盯上的类型。

“啊？不是不是。”少年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赶紧摆了摆手，“我住在附近的一家网吧，只是里面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在日本，很多所谓‘网吧’可不仅仅是网吧那么简单，还是提供最廉价的隔间以供住宿的地方，虽然环境很脏乱差，隔音效果也不好，但是凑合一晚也行，至少比流浪街头有安全保证和遮风避雨的地方，又花不上多少钱，还可以使用电脑，是很多无家可归人员的不二选择。

不过眼前这个少年看上去皮肤白皙，衣着也不是很落魄的样子，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皱了皱眉：“你……该不会是离家出走吧？”

“呃……”少年露出了被戳破的尴尬神情，“嗯，也，也不算吧，我确实在旅行……”

诸伏高明更想叹气了，大概是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很像景光，也或许是他的本能作祟，他就是会生出一种无法放下这孩子不管的感觉：“你家长知道你在哪吗？”

“嗯……知道。”少年似乎更加尴尬了。

那看来是和家里闹了矛盾，双方都还没有妥协吧……他将目光投向了男孩的吉他：“你喜欢弹吉他？”

“嗯……自学的而已，弹得不太好。”少年的神情立刻放松了一些，有些羞赧地回答。

“我弟弟也喜欢弹吉他。”诸伏高明怀念地感慨，“不过，我已经好久没联系过了……”

“是、是这样吗？”少年有些好奇，“他也想当音乐家吗？”

“嗯？嗯……不。”诸伏高明瞥了一眼充满兴趣的少年，原来是梦想和家人期待不符才闹出矛盾的孩子啊，“他考了警校，现在已经毕业成为警察了，不过毕业之后就没见过面，只是偶尔发几封邮件报个平安而已……”

“哦……”少年稍微有点失望，但很快掩饰住了，“当警察吗，真是了不起呢。”

“不过，我还是很担心啊，警察也不是什么安全的职业。”诸伏高明叹了口气，“你也是，差不多就回家去吧，你家人一定也很担心你。”

“我，我会的啦……”少年有些难为情似地扭过头，“我明天、不，大概后天就回去……”

诸伏高明无奈一笑，虽然很担心，但他也不好太介入别人的私事，于是只是叮嘱了一句：“一个人在外面，注意安全。”便告辞离开了。

确认诸伏高明离开之后，一辆低调的汽车停在了依旧留在原地的少年面前，少年坐进后座，一把撕下了易容的假脸：“确认完了，那家伙连自己的弟弟在当卧底这件事都不知道，没必要处理，回去吧。”

“就这样？”开车的降谷零有点难以置信，他都做好看见太宰拖着诸伏高明的尸体回来让他处理的打算了，或者是由自己来动手作为另一项考验。

“你是在怀疑我的判断吗？”太宰冷飕飕地瞟了他一眼，气势和刚才那个在街头和不认识的人攀谈的少年天差地别，“我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了，就苏格兰那种会在暴露之后选择自杀保密的性格，十成不会把自己去做卧底这件事透露给自己的亲人，平白增加危险罢了。如果立香酱没有让你去插一手的话，那个警察先生估计连他弟弟死去这件事都无法得知吧。”

“……也就是说，让我们来调查，只是为了让组织的其它成员知道首领对于信息保密的重视程度？”而且，自己说不定也在这个‘其它成员’之中。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立香酱不喜欢杀人，所以就算是苏格兰，如果那个百分之零点几的致死率没有正好被他撞上的话，大程度就算消除记忆之后随便丢到哪里去吧。”太宰耸耸肩，躺在后座上翻出手机来看，“那家伙看上去也不像运气那么差的人……啊……”

“怎么了？”降谷零听见他似乎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该不会那家伙真的那么倒霉吧，boss专门派我去留他一命，居然还死了？”

太宰哼了一声：“没有死，我只是觉得，那家伙的运气也太玄乎了……”

组织的研究员敢斗胆去违抗首领的命令本来就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谁知道被他撞上了，可以说是倒霉透顶，但却又在一直以来百分之百致死率APTX系列药物下成为了第一例存活案列，这运气，该怎么说才好呢……

快给哒宰的演技打满分（x）

顺便——会有安室透番外的！他可是酒厂第一个接触到咕哒的假酒呀！等我闲下来就安排上【猴年马月预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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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番外 苏格兰的起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