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易遥和李哲是男女朋友关系，莫云澈是很吃惊的，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女孩有着不属于群体的凉薄，总是很安静的沉溺在狭窄的空间里，是因为缺少父爱，所以才那么好骗吗？

易遥，他认定的朋友，他觉得挺稳重一孩子，相处一个星期后，请求他和另一个朋友齐铭去买验孕试纸。

莫云澈懂易遥，这种情况下，基本已经有结果了。

她在17岁怀孕了。

孩子的父亲是个人渣，不想负责。

真叫人窒息。

易遥反驳“他没说不负责。”

“他说他要负责了？”莫云澈冷笑“他负责的了吗。”

女孩子什么情况下不做避孕措施呢？莫云澈曾经问过作为妇产科主任的母亲这个问题，母亲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摇摆，嗓音柔和“因为对方是他，他拥有或给予的东西让她们疯狂。”

无论是幸福的还是恐慌的，孕育生命都是疯狂感情的产物。

莫云澈磨着后槽牙，一遍又一遍，他的声音有些哑“你从来没有告诉我。”

易遥没说话，只要看见男孩她就没办法再挪开脚步，她应该在校门口等李哲，可她却害怕莫云澈等急了，应该逃课陪李哲出去玩，即使格格不入，可是啊……

“害怕你嫌弃。”

“什么？”莫云澈没听见。

易遥瞪着他们“你们去不去。”

“去！怎么可能不去。”莫云澈气的锤墙“等我回去弄死那贱人。”

他一个人不痛快，转头一看，齐铭的脸色惨白，下一秒晕倒了他都不奇怪。

莫云澈说“我一个去吧。”

齐铭喉喽里发出微弱的哀嚎，先一步走开“我们一起。”

易遥看他那样子真想把这世界最恶毒的话怼他脸上，最后来一句，呸！要死的又不是你！

实际上，她从头到尾安安静静，直挺挺看着少年们消失在地平线。

眼泪落在地面上，肮脏至极。

潮湿感染了天空，变得不明不白。

齐铭和莫云澈骑车一个多小时到了城市边缘，莫云澈拦住齐铭“我去买。”

齐铭笑了“怕什么，这谁认识我。”

“人生处处是观众。”

莫云澈也算是摸清了这地方，一点流言蜚语都可能毁掉一个人，他不希望朋友出事。

模范学生路过他还撞他肩膀，呵呵笑着“全是蠢猪。”

他骂人的样子很违和，反正莫云澈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心脏抽痛抽痛，每到这时，他都是甩甩脑袋就忘记了，这回他也希望忘了吧。

大脑为了保护主人会渐渐忘掉，最后铺成空白的一生。

你遗忘了，但没有痛苦。

有些记忆，光是触摸边缘就叫人想死。

两个年轻男学生来买验孕试纸可是个新鲜事，莫云澈轻佻地问那尖嘴大妈“多钱？”

黑洞洞的眼里藏着暗色的轻蔑，她看透了情况似的冷笑“去那边付钱。”

齐铭先掏了钱，大妈的眼睛就在他身上滚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莫云澈身上“你们两个……”

“问那么多干嘛。”莫云澈比了个中指“小心死的快。”

“嘿！”

年轻人没有理会她的意思，早就跑远了。

结果几乎不需要等待，只有齐铭还抱着微弱的希望，莫云澈回去的路上看着张牙舞爪的电线杆突然想来根烟，他没钱后就戒了，再捡回来也轻而易举。

两个男生又陪着易遥去找李哲，易遥让莫云澈和齐铭在楼下等着，不然李哲看见他就跑。

“我又不会真弄死他。”大概吧。

莫云澈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不说话，齐铭就看着他发呆，直到耳朵里传来尖叫声和碰撞声。

男生像豹子一样冲上去了，声调略高“易遥！”

房间里有三个人，光着上半身的李哲在地上捂着脸，瘦弱的易遥揪着尖叫的女人往电脑的键盘上砸，边砸边骂“你他妈叫什么叫！操！”

莫云澈撸起额前碎发哈哈大笑起来，操起一旁的凳子砸在李哲身上，噼里啪啦，凳子散了。

李哲疼的身体又是舒张又是蜷缩，拼命往外拱“啊呃……莫云澈你要弄死我……”

“不至于哥们。”莫云澈弯腰把瘫坐在地易遥抱起来“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从那天起，李哲的桌子上出现了涂鸦，椅子被恶整，老师三天两头找他，最后家长给李哲请了长假，属于变相退学了。

他甚至没有坚持一个月就退学了。

关乎易遥的风波却没有平息，学生暗地里都叫她“一百块”——给她一百块，她就能和你睡。

这是莫云澈没想到的，关于这里的记忆没那么清晰。

莫云澈把蹦到他跟前的几个全揍了一顿，他本来是去找老师的，但那老师显然不想管事，把易遥喊到办公室阴阳怪气一大堆。

直接把莫云澈气笑了，干脆自己上手“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谁他妈敢再传谣言试试？”

校园里的谣言变了样，改成莫云澈和易遥在一起了。

莫云澈把这事跟易遥合计“你说咋办，不管怎么我都护着你。”

易遥被少年赤忱热的头晕目眩，可当她定晴一看，哪有半分暧昧。

他们是朋友，不是男女朋友。

易遥说“算了，不然你怎么找女朋友啊。”

莫云澈大咧咧地说“我不早恋。”

齐铭站在他们旁边，看着两人说说笑笑，男生张开手能把女生的风风雨雨都挡住，这是齐铭从以前到现在都想做而做不到的。

如果说莫云澈是不清楚易遥的人生，那齐铭就是一本易遥百科全书，他知道她的怪异，知道她的眼泪，知道她人生的苦难，哪怕他不喜欢她粗鄙的妈，不爱她刻薄的样子，可实实在在的，他爱过她。

不过这份爱在现实中，磨的比爱情更残破，比爱情更珍贵。

他的妻子怎么都不会是像易遥那样的人，但这不意味着他能失去她。

好在莫云澈不爱易遥，齐铭扶着莫云澈的肩膀，想着，他们三个一辈子就这样得了。

莫云澈不要恋爱，易遥也不要。

学校的生活相当乏味，莫云澈却不觉得麻木，他脑子里天天不是生物化学就是数学物理，好在他前世有的是英语基础，精神力高也说明他学习能力相当不错。

学霸不一定不爱学习，但一定做的懂题。齐铭很喜欢当莫云澈的老师，特别有成就感。

比他妈把他的考试成绩这炫耀那炫耀的快乐多了。

“齐铭，今天我先走啊。”

齐铭愣了“为什么？有什么事吗？我可以等。”

莫云澈四处张望，确定易遥不在座位上才低声说“我陪易遥。”

易遥决定堕胎，钱还是莫云澈借的，但五六百怎么堕胎啊，而且莫云澈担心易遥不去正规医院，他妈说了，妇女的病不能随意对待。

齐铭垂下眼皮低声说“她不是不让陪。”

“女孩子说的不要，相当于完形填空，熟词生意啊。”

“……你要偷偷跟过去？”

“对呀，钱不够了我还能补上。”

人跟人之间非亲非故，哪有这样乐善好施的？

齐铭笑得很勉强“你喜欢易遥吗？”

你喜欢她吗？

莫云澈说“你要是怀了我也能陪你，咱是朋友，少玷污人家女孩子的名声。”

羞耻感比理智先被大脑皮层表达，齐铭心想自己脸皮确实太薄了，不然怎么会对着那人的侧脸充血成这个样子？

男人怎么能陪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