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大板城,九条街。
寸土寸金的京都挤满了灯红酒绿喧嚣热闹的场所。
半夜时分,大雨倾盆而泄,平坦宽敞的水泥地散发着白蒙蒙的雾气,雨幕遮蔽了视线,一个黑长直面容绝美的少女安静的站在车站站牌下等待着。
她穿了一身黑色长裙,有人认出是神奈川中学的制服,那是一所精英就读的学校,虽说比不上东中一枝独秀的优越,冰帝富丽堂皇的权贵,但对于中层阶级来说是非常适合让孩子就读的地方。
“小姑娘,你一个人吗?”
背后响起了一道声音,充满令人作呕的虚假。
少女弯下腰去,神态似乎有些痛苦,黑色长发滑落后露出一截雪白雪白的脖颈。
男人不争气的吞了口口水,两眼放光的盯着对方,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热血上涌,精神极度亢奋。
这里是东京,这里是银座,这里一切罪行都将被谅解。
再说就算被发现了他可以倒打一靶,就说是她主动勾引的。
对于整个社会处于劣势,已经习惯了顺从的霓虹女性来说,偶尔遭遇这种事情也是可以忍耐的吧?
男人越想越兴奋,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戴着腕表的手搭在对方肩上,手指神经质的抖动了一下,隔着单薄的制服仿佛感受到温软的肌肤细腻的触感。
“小姑娘不要怕,叔叔我是个好人,要不要叔叔送你回家啊?”
他吞了吞口水,此刻雨幕已经大的无法看见人影,四周模糊一片,整个车站被分割成单独的空间。
这是男人的机会。
就在此时,对方缓缓的转过身。
一张冰雕玉琢的脸,美的像从画里走出来一般,身形纤细窈窕,肌肤雪白晶莹,细小的看不见的绒毛下隐约可见青白色的血管。
这无疑是一位绝色美人。
这样的美人对于男子来说如同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因为他平庸的一生里连见到对方的机会也没有,可男人却缓缓睁大了眼睛。
男人眼皮上挑,露出四分之三的眼白,整个瞳孔痛苦紧缩,嘴巴里开始流血,整个人就像充气的气球一样碰的一下爆炸开。
血肉模糊。
车站的站牌上,座椅上,广告牌上,到处是血迹和碎肉沫子。
少女收回插入对方心脏的手,放入雨水中冲刷,她低下头,看着雪白柔软的手掌,忽然发出尖锐的哭声。
“啊啊啊啊啊鲤伴大人!是我杀了您!都是我的错啊啊啊!!”
那一声尖锐的哭喊戛然而止。
她冷冷的抹去泪水,绽放出璀璨妖娆的笑容,笑声里充满得意:“奴良鲤伴你多次阻拦我儿转生,哈哈哈哈哈,死在我手里的滋味如何啊?”
她被割裂成两半,一半哭泣,一半狂笑。
积水的地面倒影出一张绝望痛苦的身影。
少女,不,羽衣狐,千年前坐拥整个霓虹,以茶茶夫人之身统御百官,君临整个大阪城的九尾妖狐于今日将心腹大患亲手斩杀,这无疑是极其令她畅快的事情。
早早接到消息的荒骷髅已经准备好庆功宴。
十几个面容姣好的少女被捆绑在角落里,泪流满面的她们惊恐至极,因为恐惧而不自觉散发出来的灵力对妖怪有浓烈的吸引力。
羽衣狐卧在华丽厚重的榻上,九条雪白的尾巴肆意飞舞,惬意抽打着地面。
“羽衣狐大人~”
荒骷髅凑过来,闻了闻地上的女人,垂涎欲滴:“您的大餐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享用。”
“此时此刻。”
羽衣狐露出一个畅快的笑容,爱怜的抚摸着平坦的小腹,然后伸手抓来一个女人,按住她瑟瑟发抖的身躯,用力吻了上去。
妖怪的舌头穿过女人的口腔,狠狠刺进对方肝脏之中。
女人浑身痉挛,不一会儿就失去了生机。
荒骷髅将骷髅状的尸体扒去衣裳,妖力流淌过一边后,手里多了一件骸骨。
荒骷髅有一屋子的人骨饰品,小到手环发簪人骨花瓶,大到屏风衣柜白骨床,跟随羽衣狐上千载,它吃掉了无数的人和妖怪。
吃人的快乐令它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羽衣狐扬起雪白的脖颈,黑色的长发从消瘦的肩头滑落,娓娓散开,旎旎铺开半床,透出几分鬼魅般的妖异。
天生带有灵力的少女生肝的勃勃生机安抚了大妖怪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她甚至打起小算盘,大阪城的少女已经被抓的七七八八,是不是该将狩猎的范围继续扩大呢?
如果大阪少女是流淌着醇厚甜美气息的红绒绒巧克力蛋糕,那么东京的女孩就是冬末白雪皑皑藏在梅花树下一坛清酒。
吃腻了蛋糕偶尔喝一杯清酒也是不错的享受。
妖狐垂下手腕,十指尖尖如粉贝,涂着时下最新的花样,颇有几分娇纵的美丽。
若是她抓了京都的姑娘,便剥去她们的衣裳,百般折辱后,她们流下的眼泪是辅佐生肝最好的调味料。
想着羽衣狐轻轻笑了。
她巡视着属于自己的百鬼夜行,有强大蛮横的荒骷髅,足智多谋的蠡地藏,还有忠心耿耿的茨木童子。
啊,多么美妙的属下啊。
然而羽衣狐的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色的光。
“丝线?”
荒骷髅率先发现了飘进来像丝带一样的东西。
问题是他们处于地下数十米密不透风的地方,这玩意从哪里进来的。
“羽衣狐大人!”
荒骷髅大声叫起来,唤醒羽衣狐的注意力,然而一切都完了,那条丝带慢悠悠的从空中飘落,雪白的缎面划过大妖怪的眼角,随之而来的是一望无际的雪白。
“羽衣狐大人!”
发现羽衣狐消失的妖怪们顾不上美味的人食物,一拥而上,却茫然四顾。
羽衣狐……
在众多妖怪的保卫下,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她做着美梦,嘴巴里残留着生肝的味道,上一秒身处无数属下的簇拥里,下一秒忽然置身荒原中。
“啊……好难闻的味道啊……”身后响起的声音令羽衣狐如坠冰窖,四肢轻轻颤抖,她不敢置信的扭过头,看着款款而来的雌雄魔变的丽人,连吐出来的声音也是颤抖着:“父亲大人……”
“啊,是羽衣啊。”
雪白华丽的尾巴慵懒的甩动,对方冲她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绘着妖纹妆的脸庞倾国倾城,他露出两颗尖尖的犬牙,弯下腰肢,指尖挑起少女的下颌,指甲长而尖锐,轻轻的滑动一下便割伤了对方的脸庞。
“你是如此的令人难以忍受啊羽衣,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食尸鬼一般,浑身散发腐烂肮脏的气息……”
“不,父亲大人,你听我解释啊。”羽衣狐惊恐大叫,不是她胆小,身为百鬼之主,以一己之力主怖统治整个大阪城的妖怪在面对传中中的九尾天狐,那份深不可测的妖力就像大海波涛迭起的海面,疯狂涌来的海水让羽衣狐根本不敢有任何反抗的想法。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晴明啊!”
羽衣狐掀起衣服,对着玉藻前露出微微隆起的肚皮,眼神变得慈爱柔和:“您看,晴明在我的肚子里呢,他想借助我的肚子再一次出生呢。”
“晴明?”
玉藻前古怪的望了望她的肚子,手掌往下,稳稳覆盖住大半个区域,精确而无误的隔着一层肚皮拿住对方的心脏,那是妖怪转生时灵魂所在。
肚皮安静了一霎。
片刻后,开始疯狂跳动。
而接受到信号的羽衣狐痛苦的尖叫,挪动身子往后退开:“父亲大人您想对我的孩子做什么!您不是最宠爱晴明的吗?您应该帮助我啊!”
回应她的是妖狐的轻笑,居高临下,不屑一顾。
“昔日,晴明为了防止灵魂为人所控,不惜和阎魔大王达成契约,临死前将自己的灵魂粉碎,化作灵脉守护平安京百姓,而你肚子里的不过是个执念罢了,何德何等敢与晴明相提并论啊?”
安培晴明啊。
玉藻前舌尖勾住上颌,缓缓吞下这个带着刻骨铭心滋味的姓名。
本该以生魂成就神明之位,亦或以妖魔之身统领百鬼夜行。
那等庞大的百鬼夜行,是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强大如茨木酒吞,孤僻似荒川山风,无数大妖聚集麾下,只为晴明一人而战。
可他放弃了。
他既不想成神也不愿成妖,他是人,是名为安培晴明的人,生是人,死了也是人。
他用灵魂化为灵脉哺育平安京,强续本世界三千年的寿命,又以一己之力赐予百鬼性命,达成人妖两界的平衡。
何等美妙有趣的灵魂。
又怎么是那等肮脏之物能比的?
玉藻前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份耐心,他打断反抗自己的羽衣狐的手脚和尾巴。
在尖锐的惨叫声里,一条雪白的尾巴高高抬起,落下化为锋利的刀剑,狠狠刺穿对方的小腹。
“晴明啊啊啊啊啊!!!”
羽衣狐凄厉惨叫。
同时,一道黑气从小腹中窜逃而出,朝着逢魔之源的边界狂奔而出。
玉藻前一点儿也不急,他甚至很有耐心的将女儿抱在怀里,爱怜的撩开对方冷汗岑岑的发烧。
因为他知道那道黑气是逃不出逢魔之源的。
而自己的女儿在脱离黑气后,神态由头到尾发生了变化。
“什么玩意啊?”
齐苑是带着东西一起来的,一个白白胖胖的小雪人,圆嘟嘟的脑袋上带着一串小铃铛,两个树枝做得小手臂可怜巴巴的拽着他的衣袖,然后抬起两颗黑豆豆眼。
名副其实的黑豆豆。
不知道是哪个闲的没事干的家伙找了两颗黑豆子按在雪人身上当眼睛,偏偏雪人又开了灵智喜欢的很。
齐苑头疼的说:“你跟过来没用啊,早一步还能挽回,现在那道黑气估计早被团灭了,作为小世界天道赶紧想别的办法吧,死心吧,趁早的。”
没错,这个小雪人就是滑头鬼世界的天道,作为一个半残疾的小天道,正狂奔在拯救反派的道路上。
小雪人激动的挥舞小树枝,一不留神,吧唧,小树枝甩出老远。
失去小手手的小雪人:……
哭唧唧(;︵;`)
“别哭了。”齐苑跑过去捡回来树枝,递给它:“不如你换个主角啊,顺便换下反派,霓虹不是有八百万神明吗?那些灯笼石像里说不定就有你的真命主角呢?”
小雪人认真思考着,用那份不大的脑容量思考着,就在它思考时齐苑也在等待它思考的结果时,一道黑气急窜而来。
齐苑顺手掐住那道黑气,微微一用力,噗的一声,就像人窜稀时发出的噗噗升,那道黑气被掐灭了。
“什么玩意?”
“哦,俯身在羽衣肚子里自以为是安培晴明的魔念。”
赶过来的玉藻前解释道。
他怀里的女儿已经变成了两个,确切来说是转世为山吹乙女的爱花现实本体和趴在本体上奄奄一息浑身毛发暗淡的羽衣狐。
齐苑:“哎呀恭喜恭喜,失而复得恭喜父女团聚啊。”
他马上开始说好话,果然狐狸都是爱听好的,脸上情不自禁带着笑容,眉眼舒展开,还是齐苑熟悉的九尾天狐的模样,又多出几分真心。
玉藻前千百年来一直守在逢魔之源,一方面逢魔之源能够镇压阴阳而气,弥补他为了拯救妻子而分裂的灵魂,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积攒功德,要不羽衣狐能作死千百年轮回数次还没被天照劈死呢?
除了小雪人那个小傻瓜安排的大反派外,还有个原因是人家有个牛逼哄哄的老爹啊。玉藻前啊,知道是谁吗?当年玩弄□□皇帝的大妖怪,圣人麾下第一马仔,招妖幡里数一数二的大妖怪,还有这份镇压的功德呢,谁敢动羽衣狐?万一玉藻前发疯跑出来找女儿呢?
万一呢?万一呢?万一呢?
天照大神掀桌。
“你也算坏事办成好事了,虽说千百年前因你而使我失去爱花的行踪,但千百年后又是你将爱花送回到我身边,我们之间两清。”
玉藻前颇为感概,然而这份感动仅仅持续了三秒,就听见某人笑眯眯的问:“能不能给rua一次?”
rua你妹啊!
大妖怪脸色一沉,咬牙切齿:“滚滚滚!”
逢魔之主赶人出去,回到东京正好是月上柳梢头之时,少年稳稳踩在地上,抬起手里的山吹花,枝头重新盛开出明黄的花朵,而原本寄生其上的残魂已经与亲人团聚。
斗胆问大人一句,我与鲤伴是否还有再见的那天?
纵使今生不见,你为大妖,可等来生。
来生……
以山吹命名的女子轻轻咀嚼着这句话,眼角泛出泪痕,继而轻轻一笑,想通了其中关键。
是啊,她脱离了羽衣狐的掌控,成为新生的妖怪,她的父亲是传中的大妖怪玉藻前,镇压逢魔之源的逢魔之主,她的姐妹是作恶千年令人闻风丧胆的羽衣狐,纵使两人尚有隔阂,也不许畏惧。
她足足有千年的时光去等待鲤伴大人的来生。
不求今生,但求来世。
女子轻轻弯腰,行礼后翩然消失。
若她再次出现在鲤伴面前,只会给对方造成苦恼。
娇妻幼子,亲友相随,才是鲤伴大人该有的生活。
愿君一生安康,妾以千年为契约,苦修来生。
瘫倒~本文私设里羽衣是姐姐爱花是妹妹,性转姐妹两~感谢小可爱的提醒~反正大舅妈是女装大佬,我觉得两姐妹也可以~下一卷是文野卷,小姨夫和他的两个养子登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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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被抓捕的羽衣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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