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老爷，希望您能给您卑微的老管家一个合理的解释，您究竟为什么非要打扰一个病人养病。”

阿尔弗雷德给坐在沙发上的女孩递了一杯热牛奶，黑发蓝眼的女孩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梦境里醒过来一样，迷茫的看了阿福两秒，然后说了声谢谢，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牛奶。

提姆默默缩在一边的沙发上，蝙蝠侠和他的管家阿福之间的战斗不适合他参与进去。

他抬头跟那个女孩对视了几眼，那个女孩眼神清明很多，看起来状态好像好转了一些，目前没看出来到底有什么问题，但蝙蝠侠总是对的。

当提姆对上那双蓝眼睛，惊觉这又是一个黑发蓝眼的孩子，可能蝙蝠侠注定跟这样的人关系深远。

而另一边的争执还在继续。

“老实说，阿卡姆疯人院算不上什么适合养病的地方，但是一个精神不正常需要治疗的孩子，待在那里已经算得上是待在哥谭相对安全的地方了。”

“阿福，她身上有秘密，我需要了解清楚，才能确定会不会对哥谭产生威胁，我需要更多资料，来制定应对这些年越来越频发的超自然事件的计划。”

由于哥谭几乎自成一体的形势，外地的各种反派几乎是默认不涉足哥谭的内部事务，时不时会有一些试图对哥谭下手的愣头青，虽然最后的结局都是被哥谭的蝙蝠侠和哥谭的各种反派联合踢走，大蝙蝠依然在蝙蝠电脑里列出了无数应对相关情况的Plan B。

尽管已经有了许多关于变种人和各种实验所能造成的奇怪能力的相关资料，和一些应对此类事件的经验，但是监控里的场景还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

迪索西亚是从码头进入哥谭的，出了港口立刻先往最混乱的地区走，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一天里几乎徒步走遍了哥谭，却没有任何人去试图打扰她想做的事情。

不，她没有隐身，也没有控制任何人的精神，只是那些哥谭的罪恶一直在躲着她走。蝙蝠侠问过一个正在交易违禁品时看到她的犯人，他为什么没有选择灭口，对方只是说看见她就失去了那些想法，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更具体的原因。

直到她主动敲了警局的大门，值班的女警察给她拿了糖果并且询问她的家人，她只以为这个女孩是迷路了，想要送她回家。直到对方答非所问精神恍惚，她感觉不对劲，找了心理医生给她做咨询，得到了解离症的报告书。

哥谭的警局找了几天她的家人，却查找不到她的任何身份信息，不得不将人送进了阿卡姆疯人院。

几个小时前，布鲁斯·韦恩透过观察室的单向玻璃，可以看到那个病弱的女孩静静地坐在铺着粉色垫子的小沙发上，大而无神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对于面前耐心的心理女医生视若无睹，偶尔应答一两句，频繁的向玻璃这里投来目光，好像在与另一边那个人对视。

布鲁斯的记性足够好，他记得那天的每一个词语和顺序。

第一次见杰森是他在偷蝙蝠车的“轮胎”，然后他让他做了自己的“二代”罗宾，也成为了自己的“儿子”；那根“撬棍”上不止有小丑的血，还有杰森的，因为小丑就是用它来对待杰森的；蝙蝠侠在“工厂”里找到了小丑的痕迹，却没有找到杰森；夜翼听说杰森出了事，就从布鲁德海文回到了哥谭，但是这不会是她话语里的“重逢”。

他对上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时惊觉，自己对于这个潜在威胁不仅抱着警惕，也许还有一丝希冀，“重逢”指的会是他的第二个养子。

蝙蝠侠是无懈可击的存在，但是布鲁斯·韦恩只是一个父亲，他在杰森出事以后，不止一次的想过，也许他不该把杰森牵扯进哥谭的罪恶里，还有迪克。他们都还只是孩子，孩子们就应该去上学，而不是跟着他一起，为了打捞一座城市，而从不停歇的飞翔在城市的上空。

心理咨询室的门打开了，布鲁斯没有主动走上前，依旧在跟护士站的金发小护士聊天，刚毕业的女孩听说他的养子失踪了，试图劝慰几句，却又怕多说多错，只能天南地北的聊。

他是用“布鲁斯·韦恩”的身份把人接出来的，不过医院大多数知情人都认为这是“蝙蝠侠”的要求，谁都知道哥谭夜晚的蝙蝠侠与哥谭甜心关系深远且复杂。

“韦恩先生，她的情况不太乐观，虽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但是根据初步的测评，除了解离症可能还有轻微的自闭症和抑郁，以后有可能发展为精神分裂。所以我们还是不建议在家休养，最好还是选择住院治疗，不过阿卡……那里不适合养病，她的病情比之前加重了许多。”

“没关系的，”哥谭甜心布鲁西宝贝转过身，用一双带着笑意和疲惫的蓝色眼睛看着他面前的女士，“我答应蝙蝠把她接走，当然不能食言，如果情况不好，我就会送她回来。”

没人能拒绝布鲁西宝贝的眼睛，除了他的管家。

“老爷，您该去休息了，别总是背着一个为您考虑的老管家把牛奶倒掉，连一个小姑娘在这件事情上都比您做得好。”

“我没有……”女孩看过来的眼睛像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羊羔，布鲁斯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至少给她在蝙蝠洞里做一个详细的检查，不尽早弄清楚这个问题可能会造成影响……”

“医院的报告单足够详细了，而且恕我直言，在我看来她会造成的影响没有熬夜对您身体健康的影响大。”

“嘿，”提姆实在忍不住开始插嘴了，“蝙蝠侠，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呢？她没有一点瞒着我们的想法。”

“你从哪得来的这种结论？而且提姆，不要离一个潜在威胁那么近！”而且蝙蝠侠从不相信不是自己调查出来的真相。

“我的老爷，您最近精神太紧绷了，任何没有在您控制中的事情发生，您都认为有威胁。”

“我刚刚跟她聊了几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比较好，我就想试一试。她说她来自索尔斯提斯，有两个姐姐，一个叫阿拉莉丝，一个叫莱诺尔。”

“提姆，她有解离症，也许这些都是她自己的臆想，至少世界上没哪个国家或者城市叫索尔斯提斯，不过我会查查那两个名字的。”

“老爷，至少她现在对自己的身份认定很清醒。”

“好吧好吧，阿福，我现在试一试。”布鲁斯知道他拗不过阿福，反正试试也没什么。布鲁斯下意识想转换为蝙蝠侠的审问模式，但是对上那双湿漉漉的蓝色眼睛不由得败下阵来。

他尽量把语气放得轻柔一点，毕竟她既不是犯人，也不是布鲁西宝贝身边那些来来去去的超模们。

“迪索西亚，你说的索尔斯提斯在哪？你又是怎么来到哥谭的？你知道自己身上有奇怪的地方吗？“

“索尔斯提斯，是属于阿拉莉丝的领域。我想出门，阿拉莉丝同意了，但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哥谭有庇护我的气息，阿拉莉丝说过，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就待在让自己舒服的地方，等着她来接我，所以我就来了这里。”

“哥谭？庇护？”

提姆相当惊讶，哥谭算得上是阿美莉卡独一份的奇葩地方了，外来者从来都没有立足之地，精神病比许多地方加起来都多，为什么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庇护场所？

“我没有撒谎！”女孩看着布鲁斯疑虑的神色，声调一下子提高，双手放在太阳穴上，像是极度痛苦，又像是要开始用尖叫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提姆犹豫不决，他是应该走上前安慰她几句，还是该顾虑她的精神状态待在原地，但是他刚往前迈一步就被布鲁斯拉住推去身后。

迪索西亚又是那种猛然惊醒的状态，那些不稳定的情绪一股脑地缩了回去，却也不是刚刚那个懵懂的孩童了，眼神里失去了所有情绪，蓝色的眼睛清透又充满了无机质的冰冷，像是南极的极寒冰川。

一条条蛇状的带着几丝火星的暗影围绕在她的周围，几乎占据了整个客厅，它们像是活物一般围绕在迪索西亚的身旁，他们都能从它们身上感受到深深的恶意与深度的负面情绪。

而此时它们像是宠物向主人求欢那样争先恐后地将头部埋进主人的手下，身体蔓延到其他人脚下。

百特曼准备好了他的蝙蝠镖，提姆摸出刚才夜巡时的武器，作为前特工的潘尼沃斯先生也已经取下了手枪的保险栓。

解离症患者经常会有不同的身份认知，至少刚才那个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但是现在这个条理清晰却具备极度的非人感。蝙蝠侠内心的警报在不停的响，不停触动着警觉的神经。

真正的秘密大约就在这样的人格手上。

“韦恩先生，潘尼沃斯先生，德雷克先生，感谢你们邀请我来韦恩庄园。初次见面，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迪索西亚·伊尼格玛，是属于索尔斯提斯的触灵者，我代表罪恶和恐惧的规则。”

迪索西亚以一种很闲适的状态坐在沙发上，却好像女王坐在她的王座上。左手手背撑着自己的侧脸，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转换，却是很明显的神态转变，从刚才那只引颈受戮的羔羊，变成一个由权力和力量滋养的上位者。

“不必如此警惕，我来到这里只是一个意外，我们一向隐匿避世，只是我一向不太能控制自己，这次短暂的失控如果给你们带来了什么困扰，我在此向你们表达诚恳的歉意。”

“不论你说的索尔斯提斯在哪里，触灵者又是什么，既然你清醒过来，那就离开哥谭，哥谭不是随便什么人狂欢的场所。”

蝙蝠侠的声音低沉又警惕，在心里不停搜索触灵者与索尔斯提斯的相关信息，一无所获之后，开始考虑最糟的情况，如果对方心怀恶意，他也许不得不正式通知正义联盟的其他人来到哥谭。

“触灵者是宇宙规则的维护者，也是规则的具现化，而索尔斯提斯是全知全能的领土。我们不能轻易插手与我们代表属性无关的事情，但既然哥谭是罪恶的城市，所以也可以算是我的城市。”

“哥谭是我的城市。”

迪索西亚对上蝙蝠侠坚定的眼睛，像是有点惊讶，又像是带了几分怜悯，她已经足够了解这个男人的生平了，谁叫他是在罪恶都市成长的呢？

“即使你刚刚为了这座浸泡在罪恶的城市失去了自己的儿子？你还是要拯救这座几乎被所有人放弃的城市吗？”

“我永远都不会放弃哥谭，她是我的城市。”

“哦，好吧，你赢了，我会再送你一个礼物。后会有期哦，希望下次你可以拿出蝙蝠家最高规格的欢迎方式来接待我，哥谭的蝙蝠侠。”

阴影一拥而上，等不及一般欢欢喜喜地扑进主人怀里，那个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客厅里，仿佛一下带走了生气，只余黑暗和沉默。

打破长达一分钟的沉默的是夜翼的通讯。

“B，我找到杰森了，夜巡回来的路上，有什么东西把他扔给了我，他现在在抢救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