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本无缘,全靠一张嘴在胡乱编。米罗每一次面对这骆公子心里如是想到。
要说这骆公子有才吧,平日里谈天说地夸夸其谈也做不出什么锦绣文章,若说无才吧,偏偏他又能把先贤的诗书背的溜溜转。也不知他搭错了什么筋,隔三差五的来一趟米罗酒肆,点上一壶小酒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还非得要米罗作陪,每次他在那高谈阔论时米罗只好拍着小手露出崇拜的微笑,惹得他的谈兴更大了,又是一顿卖弄。
“公子金榜题名,在这上京声名远扬,公子又玉树临风,俊采星驰,不知公子可否被榜下捉婿?”米罗为他倒了一杯酒,狭促问道。
榜下捉婿是前朝留下的传统了,京城里有待嫁女儿的都瞅着三年一度的春闱,贡试榜单一贴出来,就有好些人家把榜上有名的俊俏哥儿拉回家中直接商定亲事,不过这种做法大多是城里的富贾巨商和一些小官。
“米罗姑娘过奖了,家父乃礼部尚书,未曾留意此等荒唐之事。况且家母还尚未寻得一门好亲事。”骆敬之惭愧一笑。
“如此说来,公子倒是难得的独身之人了。”在他这般年纪的富贵公子,大多都已订婚或是成亲了,上辈子除了裴照这个木头是个例外,虽然最终他还是娶了公主。
“只因为没有遇上合心之人,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小生还是想寻一心意相和之人。”骆敬之悄悄把手覆到米罗正在倒酒的玉手上,摁下了她的动作,米罗抬眸看他,只见他也目光专注,眼中是溢于言表的喜欢。
米罗有些尴尬,别开眼正要挣扎着把手拿出来,突然外边响起了一声调侃“我说最近怎不见你小子身影呐,我还想不该呀这不正是你骆公子春风得意的时候嘛,原来在这调戏人家姑娘呀。”
二人一惊,骆敬之立马松开了手。
“原来是高公子,失敬失敬。”骆敬之起身迎上,“不过高公子今日怎不去鸣玉坊了?”来者正是高相的小公子,上京有名的纨绔,高震。
“我这不才从鸣玉坊出来嘛,一眼就看到你小子了。”高震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你知道的得意神情。
“高公子是见着明月姑娘了?”见他如此,骆敬之连忙奉上一杯薄酒。
“不错,她还给我弹了首曲子。”高震一撩衣袍,嘿嘿笑到,坐了下来。米罗起身,“公子有需要再叫我。”给二人留下空间。
高震看着米罗离去的背影,上下打量,然后用手肘捅了捅骆敬之,“你小子眼光不错嘛,这老板娘长的确实有些味道,光看背影,绰约多姿,步步生莲,我平时咋没发现。”说罢又咂了一口酒。
“偶然遇见,偶然。”离开了米罗,骆敬之也不用维持自己的君子形象,笑的一脸谄媚,可惜了那张好脸,此刻泛着油光。
夜半,天黑黑,月朗朗,零星星子点缀其上。
天亘山下是一片草原,草不深,只浅浅淹没马蹄。帐篷里透着昏暗的光,帐篷外升着火堆,四周有士兵持剑站岗,天地茫茫,只听得见马儿咀嚼青草的沙沙声和木柴在火中燃烧的爆裂。
李承鄞坐在火堆前烤火,静静地享受凉风拂面。
下午他们便碰到了前来迎接的尼莫提将军,顺利汇合后尼莫提就提出由他护送大家去嫣支城,走了半天考虑太子一路舟车劳顿,就停在了天亘山边缘歇息。
太子已经睡下,尼莫提也回了营帐,外面就李承鄞一人。这西洲还真奇怪,白天炎热异常,晚上却冷得要命,李承鄞刨了刨火堆,让火烧的更旺一些。
忽然李承鄞左耳微微侧动,仿佛有些声响,他又凝神细听,像利箭划破空气的破空声!
不远处一个士兵闷哼一声倒下,身上还插着一根箭矢。
“有刺客!快戒备。”李承鄞大喝,迅速拿起手边的佩剑,冲进了太子营帐,太子一下子惊醒坐了起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冲进来的李承鄞拉住手腕,“嘘,有刺客,可能是冲大哥你来的。”
李承稷还好睡的时候并未脱下衣裳,立马穿靴拿起旁边置物架上的弓箭,外边突然喧闹起来,他们听见了尼莫提在喊“保护客人,格杀勿论。”在火光照耀下外面的厮杀清晰的印在帐篷上,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皆明白此次的刺客身手了得,必是有人蓄意谋杀,要置他们于死地。
来不及细想,已经有人冲进了帐篷。李承鄞上前凌空一脚,正中刺客面门,又迅速划过一剑,封喉。
李承鄞率先冲出帐门,外面已经乱成一团,各处都在厮杀,尼莫提一马当先,独自奋战五个刺客。跟随使团的多半都是普通人,此刻都倒在血泊里,剩下将士和西洲勇士迎敌。
见他们出来,刺客们也不再纠缠士兵,纷纷向李承鄞方向包围,李承鄞提剑就砍,大开大合,给刺客打了个措手不及,李承稷位于后方拔箭射杀远处赶来的刺客,二人配合极为默契,一时竟让刺客近不得身。
刺客见势不对,瞬间分为三路进攻,东西两方挥舞长剑,北方直冲面门,又近了些,又划分三路,形如百花盛放,直让人眼花缭乱,李承鄞和李承稷迅速调换位置,李承稷抄起一把长枪穿披挑拨,李承鄞一把抓起五根箭矢,搭在箭上,五箭连发。
好在尼莫提也不是吃素的,三五两下解决了身边的刺客就赶了过来,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刺客就被解决的差不多了。
尼莫提接过手下递来的火把,弯下腰扯下刺客面罩,无一例外都是汉人面孔。李承鄞望向太子,太子冰着脸,紧紧盯着刺客,倏尔收回目光,拱手道“多谢将军拔刀相助,承稷感激不尽。”
尼莫提是个粗人,听不懂文绉绉的澧朝话,他只哈哈一笑,“是大王命臣来接你,我当然会保证太子的安全。来人,去搜查四方,还有没有人潜藏。”西洲士兵四散分开。
眼下谁也没有休息的意思,澧朝将士把刺客尸体挪在一堆,又站在四方守卫。夜,是无边的黑,又燃起火光,李承稷手中握着长枪,就这样坐在火堆前。
“大哥。”李承鄞有些担心,大哥一向是温文尔雅的,这样冷漠的大哥他从来没见过。
“承鄞,我以为,我会在上京凄凉一生,可有的人根本就不想我回去。”李承稷神色漠然。
“大哥,你知道是谁?”李承鄞干脆蹲了下来,问道。
“不难,李承邺,或者高于明。”太子并不傻,其实他一早就知道李承邺有野心,父皇也宠他,这野心自然就变成了野望。至于高于明,他揭发举子案,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这高相干脆一狠心杀了他换一个对他有利的储君也不是不可能,何况,高于明的外甥女,可正是这当朝皇后张玫娘。
李承鄞也想到了,他忽然有些踌躇,他自然明白若是高于明出手,得利的肯定是身为皇后养子的他。
太子伸手虎摸了一把他的头发,“放心吧,大哥相信你。你是早从小看着长大的,我自然是相信你的。”眼前的李承稷似与平日一样,但李承鄞敏锐的感觉到,大哥变了。
他虽然还是笑,墨色的眼眸确实无比寒冷,只须一瞥,就好像堕入九幽地狱,让人挣扎不得。他的脸上还有斑驳的血迹,在火光下,这赤色的血,格外妖冶。
“将军,前方百米远处留下数十匹马,只是上面无人。”哨兵回报。“行了,不用追查了,现在离天亮不过两个时辰,大家仔细戒备,天一亮就走。”尼莫提吩咐道,然后做到了兄弟二人旁边,贴身守护。
现在调出兵去追袭,恐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尼莫提只好把剩余兵力集中在一起,以防万一。
天刚蒙蒙亮,拂晓未破,大家就启程奔赶嫣支城。
太子都去了,西境都护府的人没理由不去,现任西境都护府的统领正是高显,高相次子。现在已经到了嫣支城,却意外的看到了朔博忽鲁利敦。除却西洲建立了固定的城池,朔博和丹蚩还保留着游牧民族的习惯,以王帐为主,每年都要迁徙王帐,行踪飘忽不定,彼此都摸不清底细。所以西境都护府这边也很少见到朔博和丹蚩的大臣。
“不知利敦王爷前来所谓何事?”高显问道。
“听闻贵国九公主貌美如花,天仙之姿,我朝王子听之心生爱慕,故大王特派小臣前来向西洲王求亲。”利敦毫不避讳的说出他的目的。
坐在大殿上的曲文成也是心里一惊,却不好直接表态,笑呵呵的打着圆场,“这件事还得问过小女的意见才行。两位远道而来也辛苦了,本王已经为二位准备好了房间以供休息,来人呐,带贵客下去。”
待二人走后,曲文成一甩衣袖,去了王后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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