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落癫狂笑道：“原本我是师父唯一的弟子，如果不是当年遇见你，我也不会有后面的遭遇，甚至被你抢走他们的宠爱。这一切都是因为遇见你，我不过是将一切扳回正轨，你该谢我才是。”

她喷出一大口鲜血，往身后倒去。白落落抽回剑，接住她掉落的身体，手指描绘脸上的轮廓，从眉眼到红唇，眼里带着些许留恋和痴迷。

王招弟的灵魂消散于天地。

望着前面撕开的一道口子，她回到进入迷雾森林时，看着身旁的白落落，快步走到队伍前面。

“你挤上前来干什么？我都没地方站了。”九天泽往旁边挪动，左手紧紧贴着她的胳膊。

她讪笑道：“就站一会儿。”

随着其他宗门的人进入阵内，王招弟跟上前，一眨眼，到了秘境里面。这次降落的地点也是一片树林，但和之前的比树木更高一些。

走了几分钟，她来到一处小溪，溪边的草丛里长着一片片蛇草，密密麻麻，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一抹鲜红。

这片蛇草田和之前零散的几株不同，她上前摘下藏在草间的蛇果，绕着走了一圈，陆陆续续又发现五枚蛇果都放入香囊。

她穿梭在草丛里，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抬头瞧见前方的一棵蛇树上开着一朵红艳花苞。这朵蛇花花瓣有五朵，足足有五百年的药效，是做解毒丹的重要材料。

她轻点脚尖，闪到树前。

嘶嘶……

一条银白巨蟒从树洞钻出，这条蛇兽和她前两次遇到的外形相似，不过更大几分。之前桃夭村的那条蛇兽到最后快要化形成妖修了，都没有这条大。

但眼前这条巨蟒似乎没有幻人的迹象。

王招弟凌空飘起，伸手去摘蛇花，快要碰到花瓣，蛇尖打在手背上，她下意识收回手，人也掉落在地上。她稳住身形，一掌轰出，带着灵气吞没甩过来的蛇尾。

蛇尾轻松打散，不等她再聚起新一波的灵气，再次朝她袭来。她连忙抽出剑，剑身白色和碧色的灵气交织在一起，抵住这一击。

之前被蛇尾抽到的右手一阵刺痛，连带着胳膊都开始颤抖，她必须快速快决，不然连剑都握不住了。

突然，蛇花花苞绽放，一股异香传来。巨蟒收起尾巴，绕着树干爬到树上一口吞下蛇花，她催动碧落黄泉，剑光如虹，射向蛇头，快要靠近时，旁边飞来一把铁剑打掉她的剑。

“妹妹，这蛇我要活的。”王楚笙飘落在树上，守在巨蟒身旁，周身升起一道隔离罩。

她知道哥哥是要用这蛇兽治吐血症，但对他的不信任有些沮丧，低垂着头没有再攻击，取出一瓶药粉洒在红肿的手背上，默默站在树下守候。

空气中的异香愈发浓郁，熟悉的灵气传来，她反手甩出手里的剑，呆呆望着插进胸口半截的碧青剑。

“你怎么来了？”

“哈哈哈，你最后还是落在我的手上，看你这样以后还怎么和我抢。”白落落手里的剑一转，剑刃搅碎着血肉，她胸口的血色窟窿扩大。

王楚笙低头道：“你怎么能杀她？”

“死都死了，说什么废话。”白落落抚摸怀里失去血色的脸，手指划过唇角血液，才发觉她没有一丝气息，连忙伸手捂住胸口的窟窿。

她不敢置信道：“你怎么就这么轻易死了，我还没让你归还被偷去的身份，你怎么就能死呢？”

树上的巨蟒消化完蛇花的药性，竖起尾巴准备攻击，守在一旁的王楚笙立即一手掏出它的内丹，混着血液吞下，迅速把巨蟒的血肉吞噬干净。

哥哥这手比宗门比斗时厉害不少，但他不是金丹后期吗？怎么比她这个元婴中期还厉害！

王招弟想着，人又飘远了。望着前头手持阵旗的九天清，感觉身旁有什么东西弹落在衣上，她快速一抓，走到前面避开白落落的视线，看向手心。

这是一条不到米粒大的寻路虫。

结合刚才的站位，白落落前两次应当是用这个定位她的方向。

她掐灭手里的寻路虫，率先走入阵法内。因为又提前了一段时间，这次落在一处沙漠，她摘下仙人掌上的仙人果，一共三枚都放入香囊。

脚步一转往旁边走去，走了约两小时，抵达一处绿洲，绿洲中央有一汪清泉，时不时飞来几只鸟兽落在一旁休息喝水。

她掬起一把泉水扑在脸上，清洁一番，思路清晰起来。

这两次死亡，白落落的话中透着一些信息，她已经知道自己是她小时候在破庙遇到的那个小女孩了，甚至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师父唯一弟子、窃取身份和宠爱……她并不充沛的脑容量想不明白，只觉得这是无妄之灾。

她嘴巴起了馋意，吃了一个馒头修整一番，之后行走时，果然再也没有遇到白落落了。她一边走一边摘取路上经过的药草、果实，只要是自己认识并有价值的都收入囊中。

走走停停六日，她来到一处沼泽。

一路走来，地形地貌愈发眼熟，尤其是眼前这片沼泽，她搜刮着记忆，眼睛一亮。

这里居然是王楚笙给他看的地图上标的星星位置。

突然，背后传来动静，她转身看到一只黑蝎竖着尾巴，一排毒刺朝她袭来。

她连忙往周身布上一层灵气罩，剑穿过罩子打散飞来的毒刺，毒刺插入距离脚底不到半米的草地上，刚接触的那一瞬间，青草变黑枯萎。

王招弟想起入门试炼时，好像就有只黑蝎杀死过她，之后重来，胸口还中了毒刺，是师尊治好的。

也不管是不是这只，她都要报仇，手心聚起灵气打向钻到土里的黑蝎，它钻过的泥土炸开。

她飞到半空中，一路寻找黑蝎的痕迹。

看向前方突起的泥土块，她一掌挥出，似乎是打在黑蝎背上，它在土里挣扎背上土块掉落，尾巴钻出土来，往她身上甩。

她飘到一旁轻松躲过一击，嘴里念着口诀，驱动碧落黄泉，所过之处泛起一道碧光，直直插入埋在土里的黑蝎脑袋。

黑血蔓延到四周的土地，她抓着黑蝎的一只足甩出土来，手中的剑深深插入它背上给了最后一击。黑蝎的气息完全没了，她才拔出剑。

黑蝎的壳和毒刺都是炼器的昂贵材料。

她举剑划开皮肉，剥下外壳，又戴上隔离手套，手包裹着一层灵气，拔掉上面的毒刺，统统放入玉盒保存，等出去后买个好价钱。

把散落的无用蝎肉踢到沼泽里，沼泽吐着泡沫吞噬一空。忽然，沼泽沸腾张开一道大嘴，那处缝隙里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

这处机缘居然是界的缝隙。

脚下的泥地裂开，狂风肆虐，她不停躲避倒下的树木，远处飘来几人停在半空中，她无瑕查看，闪到一旁，躲开大树爆炸飞溅过来的树枝。

随着缝隙范围扩大，天空也撕开一道口子和沼泽地连在一起，绝了她想要御剑飞到天上的心思。

巨大的动静也惊扰各个门派的弟子，这里聚集的人变多。

“招儿，过来。”九离卿临空而立，挥开快要落在她后背的树木。

她念起御剑口诀，跳到剑上，一双手抵在她后背上，往前方的裂缝奋力一推，她掉进去的瞬间，反手拉住白落落的手，两人一同快速坠落。

“不……”她听到四道异口同声。

*

缝隙合拢，极光在眼前闪过，身旁闪过各种掉落的树木花草，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她晕了过去。

王招弟撑着破碎的身体，望向胸前盘成蚊香的银蛇，抓住七寸往外一甩。

银蛇展开身体，快速咬了一口她的脸，溜入草丛不见踪影。

蛇毒进入皮肉里，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长出来。

她停下脚步，举起镜子。

镜子里的脸闪着一层层妖纹，被咬的地方长出一朵蛇花。

她伸手触碰左脸，蛇花像是纹在血肉里，摸不到一点突起。

她的脸染上几分妖异，取出红丝带变成面纱，系在耳后。面纱只遮住一大半，还留半瓣蛇花露在眼尾。

也不知道现在掉到系统界的那界那地？

望着四周陌生的树木，没有一棵是仙人界见过的。

她沿着不远处的河道直走，在一处石滩上，遇见一个摔倒的老婆婆。

王招弟瞥了一眼老婆婆空荡的右裤腿，搀着她起身，又捡起散落的衣裳放进打翻的木盆里。

她递过去木盆，问道：“老人家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老婆婆肯定道：“你是人。”她说话时露出嘴里的蛇信，王招弟往后退去。

“我也是人，守在这处界缝已经一百年，终于遇到了同类。”老婆婆手一挥，撤掉嘴里的幻象，蛇信恢复成人舌。

她揉着腿说：“这里是妖界，人只能是妖的奴隶，你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王招弟说：“界缝已经关闭，我无处可去。”

老婆婆感叹道：“是啊！不然，我也不会留在这里这么久。算了，就当做最后一件好事。”

说着，挥手掩盖她身上的人味，又传授遮掩气息的口诀。

在她临走前，老婆婆留下一道警告：“不要碰见比你修为高的人，这个口诀很有可能会被识破的。”

王招弟将此话记在心上，避开人群，前往最近的一处小镇━━风镇。

风镇人口稀少，大部分都是筑基修为，有兽耳的，有圆鼻的，有尖牙的，有长尾巴的……她望着路过的妖，寻了一处客栈住下，花费十块中品灵石，其中一半是住房押金。

客栈免费提供晚餐，她估算时间到了，走到一楼大厅，在靠窗的一张桌椅坐下。

厅内，有人拿着肉饼，对同伴闲谈道：“你们听说了吗？上任蛇君今日归来后，立马攻去蛇宫，杀了他的妹妹，也就是现任蛇君。说来也是巧，现任蛇君当年也是打伤她的哥哥，才抢走了蛇君的位置。”

那人的视线穿过窗户，望着昏暗的天空道：“现在这天就要变咯！”

她一路走来，知道妖界的最高统治者是蛇君，收回视线，吃起桌上的拍黄瓜。

小二走到窗边问道：“客人，这是我们镇子的特酿——桂酒，是否来上一杯？”

桂酒不计入晚餐，她学着其他人的动作，数了五枚下品灵石摆在桌上。

小二收起灵石，端着酒壶给她倒了一杯桂酒，她接过酒杯，掀开面纱一角，喝了一口。桂酒是桂花妖往糯米里加入灵气炼化而成，香气浓郁，她又抿了一小口，脸颊泛起一抹红晕。

她向来不胜酒力，喝了这一杯酒作罢。

面纱下惊鸿一瞥的娇艳容颜，尤其是上面若隐若现的红花，衬得她清澈的眼眸带着几分妖媚勾人。

那人端着酒杯的手停顿，摇晃着身体走到她面前，说：“美人，可否与我共饮一杯？”

他的同伴起哄道：“我这兄弟可是和蛇君沾亲带故，能看上你一株小小花妖，是你的福气。”

“酒醒了吗？”她接过凑到嘴边的酒杯，一把泼到那人脸上。

那人抹去酒水，竖起橙黄蛇眼：“美人脾性颇大，正和我的口味，我定要折碎你这朵娇花，细细嚼碎了吞入腹中。”

说着，与灵气同源的妖气打在她握着酒杯的手腕上。

她之前掉到界缝耗费的灵气没有完全恢复，眼前男子实力不弱，手里的酒杯砰地掉在地上。

那人伸手扯下她脸上的面纱，看到全貌的那一刻，惊呼道：“你脸上有蛇花，你是蛇君的人！”

她还没有说话，那人拱手道歉：“是小人没有眼，打扰大人雅静，这就滚出去不碍您的眼。”

那人边说边往门口退去，一根桂花树枝挡住他的去路，树枝后传来一道熟悉声音，带着一丝威严。

“我的人，也是你配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