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黄是人的心理问题，还有家人——特别是连川的密集恐惧症问题，连水连夜给黄是人缝了一件小马甲。

“当当当，看看这是什么！”连水一大早就跑来找黄是人献宝，“试试看，哪里不合适我给你改。”

黄是人小心翼翼从窝里探出头，先嗅了嗅衣服，然后才睁开眼睛，惊喜道，“衣服！”他两只小爪爪捂着嘴，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给我的吗？”

连水：“对，给你的。这次太匆忙了，我临时拿自己的衣服改的，等回头你自己上网挑喜欢的。”

他伸手比划了下黄是人的体型：“虽然有点胖，不过问题不大，有的是比你还胖的宠物在。”

黄是人感动地直吸鼻子，他几下从窝里跑出来，绕着小马甲不住地嗅闻：“呜呜呜呜，我也有衣服了，我再也不用裸奔了。”

“会自己穿吗，还是要我帮吗？”连水贴心问道。

黄是人连连点头，“我偷偷看过村里人给狗穿衣服，我已经学会了。”

连水闻言，怜惜地摸摸他的小脑袋，“那你快试试吧。”

马甲是连水估摸着做的，黄是人穿上后，肚皮只盖住了半截，不过好歹把身上的斑纹遮住了大半了。要不是不仔细看的话，别人会以为这就是一只穿了衣服的无毛猫。

“咦，你什么时候养的斯芬克斯？”大伯母正好路过连水的房间，一眼就看到了黄是人。

大伯母也是爱猫的人，日常在网上吸猫，因此一下子就被吸引进来了，“咪咪，咪咪，你叫什么？”她是试探性地把手放在黄是人的鼻子前，让他先适应自己的味道，“这猫是不是混血啊，耳朵有点圆，身体好像也有点长？”

黄是人：“……”默默捂住脑袋，缩起身体。

连水打哈哈：“哈哈，是是吧，我朋友托我照顾一段时间。”

他没敢说是黄鼠狼，老一辈都不怎么待见。

“混血也不错，长得挺好看的，叫什么？”大伯母问道。

连水：“黄是人。”

大伯母：“……你们年轻人取名真洋气啊。“

黄是人：……他这是中文名，哪里洋气了。

大伯母又逗了一会儿，见黄是人不配合，遗憾地收回了手，“我去煮块鸡胸肉贿赂它。”说着，她就离开了连水的房间。

……

连川今天要回淞镇，当然对外说的是回平阳，虽然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但是他还是早早地被拉起来准备。

长辈们一大早就在厨房忙活了，家长们似乎总觉得，在外闯荡的孩子总是吃不好的，所以每次离家的时候，都会准备一大包的熟食。

他爸原本还打算送的他回去，不过没等连川想好借口，就被奶奶帮他回绝了，“给孩子留点自由空间吧。”

连爸：“……妈，你这话哪学的？”

奶奶得意地摸出老年机，打开某短视频软件：“看李教授学的。”

连川凑过去一看，好么“育儿专家李教授”，再看头像，一个相貌周正气质儒雅的中年大叔，看着就很有学识。

奶奶对着连川眨眨眼，做口型：“给你保密。”

连川一愣，摸摸鼻子觉得他奶奶太可爱了。

午饭的时候，因为没见黄是人出来，吃过饭后大伯母就端了一盘水煮鸡胸肉给连水，一边还给其他人描述早上看到的猫猫。

连川有心理阴影，一早上都没靠近连水的房间，这会儿听到说像斯芬克斯了，终于决定去看看了。

他拉着明楼一起上楼看“猫”。他还听见，身后他妈感慨：“川儿和小明关系真好，去哪都一起。”

大伯母附和：“小明看着一表人才的，不知道有没有对象，隔壁三奶昨天还问我呢，想给她孙女介绍。”

连川：“……”

明楼也听到了楼下的对话，他伸手捏了捏连川的脖子，哼笑：“还挺敢想的。”

连川被他捏得一个机灵，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拍开他的手：“那你敢去吗？”

“不敢！”明楼认怂得超级自然。

连川：“……”

房间里，黄是人正趴在碗边小口的吃着鸡胸肉，眼泪汪汪的，样子特别虔诚。不过警觉性还在，听到开门声，他就咻一下躲回了窝里。

“没事，是川儿，昨天你也见过。”连水安抚他。

谁想，黄是人居然抖了起来了，幅度之大连带着窝也跟着都抖起来了。昨天连川那一棍子，留给他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了。

黄是人从出生起就在这里，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座村庄，也从来没见过其他妖怪或者有修为的人，他对于妖怪所有的了解，都来源于人类电视剧。

电视剧里，像他这种作乱的小妖怪全都没好下场。

黄是人：嘤……好怕。

连川走进，掀开小窝的一角，瞅了一眼，觉得眼睛还受得住，就直接伸手把黄是人揪了出来。“你不认识我？”他还是想确认一下。

照理说，山海境再次出示，所有妖怪都应该得到暗示。

然而，黄是人像是吓软了一样，四肢无力垂着，一动不动。

连川：“……这么怂，怎么活到现在的。”他随手把黄是人放到一旁的桌上，后退几步，让他缓缓。

“小动物在陌生环境本来就容易应激，你给他点时间适应。”连水熟练地给黄是人批了块毛巾，让他有点安全感。

连川：“他是妖怪。”

连水：“妖怪也是动物。”

连川无语：“你脑子被毛茸茸吃了吗，一见到动物就发病。”

连水：“我是要成为野生动物保护神的男人。”

连川：“呵！”

“对不起，是我的错，你们不要为我吵架了。”

两人抬杠呢，黄是人突然细声细气地说道。

连川和连水都是一愣，半晌后连水摸着下巴，“这话有点茶。”

黄是人小声说道：“我看电视剧学的。”

“……以后学点好的吧。”连川正了正神色，问道，“我哥和你说了吗？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他凝聚出一小段山海境的灵气，放到黄是人的鼻子前。

“这是……”黄是人一开始只觉得想吃，但很快一种异样的感觉就涌上了他心头，“我好像闻过这个味道，就在不久前……这是，这是……家……”

一年前，他突然做了一个梦，梦里全是这个味道，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有这个味道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但是，家在哪里，他却完全找不到。

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黄是人伸出小爪子扒住连川的手腕，将脸小心翼翼地贴着那点灵气，“是家啊……可是为什么，我的家明明在这里啊。”

连川摸摸他的脑袋，光裸的肌肤看着恶心，但手感却是温暖且柔软的。他温和地说道：“那里是山海，天下妖怪的家园。”

“山海？”黄是人讷讷重复了一遍，他抬头看着连川，两只豆豆眼中渐渐地有了了然之色，“山海境，大人，大人！你是境主大人！！呜呜呜呜，我找到了境主大人了。”

当年群妖以血肉祭山海，为天下众妖谋得一条生路。从此往后，无论是天生精怪还是后天妖物，血脉中都留下了山海境的种子。

连川再次开口，问他：“你要和我回去吗？”

“好。”黄是人贴着他的手腕哭着说道，“大人，请带我回家吧。”

一点绿色的魂火从他胸口飞出，如同乳燕投林一般，飞入了连川的胸口。随即，一点明悟出现在黄是人的脑海中，他突然看到了一条绿色光芒汇成的路，那是只有他能看到的路，那是——

通往山海境的路。

连川轻轻推了他一下：“去吧。”

“嗯。”黄是人点点头，两眼死死地盯着那条小道，用力一跃，跳上那条路，沿着绿色的路跑向那个绿色的世界。

“那是什么？”

连水从刚开起，脑子就在不断开机死机中重复，他下意识的往前，想要踏上那条路，但是路却在他脚下溃散成光点，最后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怔怔地盯着连川，“你真是我弟？”

一天前，他也这么问过连川，当时连川给他的回答是：

“我是你爸爸。”连川说道。

连水松了口气，是他弟没错了。

……

脱马甲这事，还是明楼提的。

“你觉得地府那帮鬼知道了你和他的关系，他们会不会找你个走后门？”明楼这么问他。

连川：“……”

会，怎么不会。他甚至怀疑，以那群鬼的尿性，会直接认连水当爹。

问：有什么关系比裙带关系更瓷实的吗？

答：唯父子尔。

连川简单地把事情和连水说了下后，叮嘱他：“给我保密，凡人修士都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虽然，看屈自厚的样子，他的马甲已经半透明了。

“我是你哥，当然是站你这边的，放心吧。”连川毫无犹豫地点头应道。下一秒，他又嘿嘿一笑，“现在我上面也有人了。”

连川：“地府现在不太平，你别什么人都信。”

谁知道那些没资格进入山海的鬼，会不会绑架连水要挟他。

连水：“放心吧，你哥我有不是傻子。”

明楼仔细看了连水半晌，拿出一面盾一把剑递给他：“你收着，能护你安全。”

连水下意识地看连川，连川点点头，示意他收下。

“谢谢大腿。”连水这才高兴地拿起一剑一盾，兴奋地比划起来。

每个男孩子都有一个武侠梦，连水也不意外。他一手拿剑一手持盾，学了个游戏技能格挡劈砍，自觉还挺帅的。

连水常年在野外活动，身手还是有点的，虽然手下没有什么章法，但是力道挺足，一剑挥出带起一阵风啸。

“咔！”

突然，正对着几人的茶几突然发出一声闷响，下一秒在三人眼前裂成两半，倒在地上。

“卧槽！”连水目瞪口呆地看看茶几又看看手里的剑，“剑气！”

明楼点点头，“这是我用鳞片炼成的一组剑盾，还算能用。”

“这哪里是还算能用，这分明就是神器啊！”连水眼神火热，他现在看明楼，只觉得他脑门后面有个月亮。“大腿，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大腿了，你是我的神啊！”

明楼：“……”

连水：“大神，您吃香火吗？从今天起我每日三炷香供你，您有没有偏好的牌子，或者什么味道，我可以学着自己做。”他还记得连川介绍明楼是说，这是他下面的大腿

明楼：“……我不吃香火。”

连川忍不住捂脸，觉得他哥疯了。“你还是先找个武术班学一段时间吧。”

说罢，他就拉着明楼离开了，还是让他哥一个人缓缓吧。

等离开了连水的房间，连川就向明楼郑重道了谢。像明楼这样的大神，身上的随便一点东西都是天材地宝，用他的鳞片炼成的武器，少说也得是仙器级别了吧。

不要说人间的修士了，相信山海境中的那些仙人知道的话，可能倾家荡产都想求一副吧。

这东西用的好的话，能挡天劫。

明楼拍拍他的脑袋，无所谓道：“没什么，你我本就是一体的。”

说是这么说，但连川依然觉得不好意思，他想找点东西回给明楼，但是一时却想不到合适的。

明楼看他这样子，笑了笑道：“你要是在过意不去，等回去后，给我做三天饭吧。”

“家里有王二……”连川觉得这个要求太简单了，他手艺一般，连王二的十分之一都不如。

“王二又不是你。”明楼说着拉过他的手，带着他回房间，“就从今天开始吧，晚上让龙女送点河鲜过来，我要吃软兜长鱼、菊花鳜鱼、翡翠虾仁、鸡汁干丝、松仁鹅油卷还有……”

连川：“……你太看得起我了，这些我都不会。”并且也不可能一天内学会。

明楼：“你真没用，这点愿望都实现不了，你还是不是我的许愿精灵了？”

连川：“……”

这波他先忍了！

连川：“……水煮泡面吃不吃，给你多加个荷包蛋？”

明楼：“……我拒绝三天吃一样的。”

连川：“我那还有酸辣粉、螺蛳粉、酸汤牛肉粉，你自己点菜吧。”

明楼：“那我还是吃王二做的，不过你得陪我一起吃。”

“行！我哪天没和你一起吃。”

“很多天。”明楼哼道。

连川理亏：“我要赚钱养家的，理解一下啊！”

“那些出轨的男人也这么哄老婆。”

“……你也少看点电视剧吧。”

“晚上去东海喝酒？”

“行！”

“这周的零用钱多加两百？”

“你想屁吃呢！”

……

昨天那章的结尾改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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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