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房门被粗暴的推开,突然灌入的冷风吹的贺云峥一哆嗦,他盯着来人的脸看了半天,才酣然笑道:“商无惑。”
“……”
商无惑黑着脸把门关上,气势汹汹地来到桌前,一把夺过贺云峥手里的酒杯。
印象中贺云峥就没怎么叫过他的名字,每次都是商将军商将军地叫着,疏远得很。
“你醉了。”
商无惑瞥了一眼贺云峥脚边已经空了好多的酒坛子,心说哪怕酒量再好的人,也经不住这么往死里灌自己。
贺云峥歪头,似是不满手中的酒杯被抢,就这么直直盯着商无惑看。
“看什么?”
商无惑板着一张脸,训斥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他们不过是合作而已。
可贺云峥此刻的眼神太过于灼热,看的商无惑浑身不自在。
良久,商无惑听见贺云峥低笑了一声,说:“将军好看。”
“???”
商无惑皱眉看向贺云峥,砰的一声放下酒杯,“当真是醉的不轻!”
贺云峥垂头不语,双眸微阖,似乎是有些困倦了。
“啧,起来,到床上睡。”
商无惑想着之前自己醉酒的时候还是贺云峥把他送回来的,现在情况对调,他总不能不管。
正要伸手去扶人,贺云峥却突然抬起了头,一把抓住商无惑的手臂,陡然起身把商无惑逼到了屏风边,高大的身形越凑越近,即便已经贴上了,却似乎仍嫌看得不够真切。
“发什么酒疯?”
商无惑没动,就这么任由贺云峥抓着他。
“商将军那晚可是撒泼了好久……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贺云峥模糊的嗓音莫名带上了点委屈,带着酒香的温热气息落在商无惑的眉眼上,惹得睫毛轻颤。
商无惑心底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该死……他是真的不记得那晚都干了什么。
但骨子里的那股劲儿还是让商无惑梗着脖子抬起了头,“所以呢?”
“所以要还回来。”
贺云峥这话说的完全不似开玩笑,话落单手抓住商无惑的腰带一个用力,人就扛在了肩上。
“贺云峥!你做什么!?”
突然的天旋地转让商无惑一惊,双手本能地抓住了贺云峥的衣服。
哗——
一阵内力荡开,屋子的窗户应声敞开,贺云峥扛着商无惑,顺手拿了什么东西,身手矫健地上了屋顶。
寒风凛冽,吹得衣摆猎猎作响,贺云峥把一脸懵的商无惑放下,又把一柄剑扔给了商无惑。
“拔剑。”
贺云峥说着已经拔出佩剑,剑锋对准了商无惑,比起以往的凌厉,此刻的贺云峥懒散得很。
“……”
商无惑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了,看着毫无战意的贺云峥,搞不明白这是闹哪出。
“怎么?贺宗主还有醉酒练剑的癖好?”
“你那晚就是这么折腾我的……”
贺云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目光幽怨。
“……啊?”
商无惑闹了个大红脸,所以……醉酒练剑的竟是他自己?
还没等商无惑接受这个事实,贺云峥就已经提剑袭来,但也就是摆摆样子,并没有真的出招。
商无惑看出贺云峥不过是想“报复”他一下,愧疚心作祟之下,竟也配合了。
凄然的月光下,两道修长的身影在屋顶翻飞舞动,飘逸的发丝与剑刃折射的寒光交错,清冽的碰撞声夹杂着凌乱的呼吸。
“够了。”
半炷香后,商无惑强势逼停了贺云峥的剑招,他感受到贺云峥的气息乱了。
“你的伤还没好,今天就到此为止。”
“嗯。”
贺云峥眸光微敛,意外的好说话,也不管商无惑了,径直下了屋顶。
商无惑本以为这人怎么也要再闹腾一阵,没成想这么痛快。
好奇心驱使下,商无惑下来后又到窗前看了一会儿,见贺云峥回去之后就宽衣歇息了,这才放心离开。
而在商无惑走后没多久,床上的贺云峥便睁开了双眼,那里边一片清明,哪有半点醉意。
贺云峥轻咳一声,下一秒一道黑影翻窗而入,悄无声息。
“宗主,大长老和四长老已经暗中将穆尧青的人安插进了琼崃宗,宗主之前布置在暗中的兄弟们已经分散开盯着这些人了。
穆尧青今夜见了二长老,目前仍在翠竹轩,似乎是在商讨如何将琼崃宗和前朝旧部集结起来,以行复国之事,他们还提到了前朝遗孤,但应该还没找到人。
还有,穆尧青和长老都不相信您已身死,还在加大力度找您。”
傅司单膝跪在床前,目光探寻地看向床上的贺云峥,似乎在确认贺云峥的伤势如何。
贺云峥坐起身,垂头沉思片刻,开口道:
“暂时按照原计划行事,我们在暗中的人先不要暴露,穆尧青向来谨慎,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之前不会轻易动手,他在等一个名正言顺的时机。
你密切关注几个长老的动向,有任何异动随时来报,还有,让裘笙去云水阁见紫杉,就说,欠本宗主的人情该还了,她知道怎么做。
宫里的那位最近也该出手了,都城的天,要变了。”
“是,那宗主您……”
傅司并不觉得将军府是个安全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朝廷的眼线。
“本宗主现在可是生死不明,自然不该抛头露面。”
贺云峥习惯性地想要把玩腰间的玉佩,却摸了个空。
傅司见宗主不打算离开将军府,只得垂眸退下,时局紧张,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只有他们这些下属做的面面俱到,宗主面临的风险才会小一些。
傅司走后,贺云峥也起身出了门。
有样东西,忘了拿回来。
……
主卧房里,商无惑满脑子都是穆尧青和琼崃宗的事,一边是穆尧青迟迟没有抓到,一边是答应贺云峥的报酬丝毫没有进展,商无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正愁着,商无惑就听一声微弱的响动。
有人在推门。
什么人这么大胆?夜闯将军府就罢了,还到他跟前来了?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那人似乎在屋子里翻找什么,甚至还踢到了桌角,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商无惑缓缓睁开了一只眼,就看一个模糊的身影大摇大摆的在屏风后走动。
现在的贼人这么大胆了吗?他还在这呢!
黑暗中,商无惑不屑勾唇,缓缓闭上了眼睛,被子里的手摸上了一把匕首,静静等着贼人靠近。
很快,商无惑就感觉到床前多了一个人。
下一秒,一只冰凉的大手肆无忌惮地伸进了被子里。
“!?!?”
商无惑猛地睁开眼睛,又惊又怒,一把抓住按在他胸前的手,另一只手握住匕首,猛地刺向这胆大包天的贼人。
“啪——!”
那贼人牢牢攥住了商无惑的手腕,匕首距离那人的脖颈不到半寸,却再难下压分毫。
商无惑心下一惊,正要暴起,却隐约闻见了一股熟悉的酒气。
“贺云峥?”
“……你要杀我。”
阴影下,贺云峥的双眸暗藏冷光,许是喝了太多酒,嗓音带上了些沙哑。
商无惑皱眉,“你卧房里进了贼人你不动手?”
贺云峥不说话,只是攥着商无惑的手力道加重了些。
“……”商无惑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渐渐能看清贺云峥脸上的执着,心说他跟一个醉酒的人较什么劲,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我没想杀你,先松手可以吗?”
“嗯。”
贺云峥松开了手,却没后退,而是直接上了床,就坐在商无惑旁边。
商无惑:……
“又做什么?”
商无惑探身点燃了床头的烛火,这才看见贺云峥只穿了一件中衣,双手冻得骨节泛白,脸上因之前饮酒浮上的一点血色此刻也褪了个干净。
外面那么冷,就这么过来的?
“呼啦——”
半边被子盖在了贺云峥身上。
“看什么看,有事说事,没事就回去睡觉。”
商无惑丝毫没有意识到此刻他们的处境有多尴尬,一人一半被子,商无惑一手拽着一边,把两人都围在了里头。
没办法,被子就一床,都给贺云峥的话,他也挺冷的。
贺云峥盯着商无惑看了很久,神色如常,只是被子下的双手早就攥成了拳头。
直到床头的蜡烛流下烛泪,贺云峥才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摊开在商无惑面前,“我的东西。”
“什么你的东西?”商无惑一头雾水。
贺云峥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腰间。
商无惑顿时反应过来,从枕头下摸出来贺云峥的那枚玉佩,放在了贺云峥的掌心。
“很重要吧?”
醉了还想着。
“嗯。”贺云峥眼底情绪翻涌。
商无惑……把他的玉佩放在枕下?
忽地,贺云峥又把玉佩塞回了商无惑的手里。
“怎么又不要了?不是很重要?”商无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那么像赶人。
“你帮我保管,我现在戴在身上,会暴露身份。”贺云峥缩回了手。
商无惑一愣,这玉佩应该有着什么特别的意义,要他保管重要的东西……算是信任他吗?
等等,还知道会暴露?
商无惑面色一冷,霍地掀开被子,“你没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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