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峥,回答我。”
商无惑的语气极冷,就这么直直看着贺云峥,看得贺云峥差点就要装不下去了。
“不要的话,还我。”
贺云峥神情受伤,伸手就要去抢回商无惑手里的玉佩。
商无惑急于验证,自是不想给的,手往后一缩,身子也后仰。
贺云峥心下一狠,直接扑了上去,将商无惑压在了身下。
两人其中一只手十指相扣,中间隔着的,是那枚早已被攥得温热的玉佩。
鼻尖相抵,两人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这一刻贺云峥忘了自己是来拿回玉佩的,商无惑也忘了他是要问责这人装醉的。
短暂的呼吸纠葛后,贺云峥一个翻身滚到了一旁,背身对着商无惑,“偏屋太冷,商将军屋里暖和,借住一晚。”
“……”
商无惑没答应,但也没赶人。
那枚玉佩,也还在商无惑的手里。
这一晚,两人一个看着冷冰冰的地面走神,一个盯着那宽阔的后背发呆,谁也没睡。
……
天刚亮时,商无惑接到了从宫里传来的口谕,很急,似乎是特别要紧的事。
“这次你就别跟着了,宫里不比外面,人多眼杂,容易出乱子。”
商无惑在铜镜前整理衣冠,当着贺云峥的面,从容地把玉佩塞进了怀里。
贺云峥眸光微动,不动声色地戴好人.皮.面.具。
“不是说了不要去?”商无惑皱眉。
贺云峥把发丝从衣襟中拽出,随意扔到身后,苦笑道:“商将军怕不是忘了我琼崃宗还乱着?有些蛀虫生得太久了,总得处理。”
“你要回去?”商无惑面色一变,“现在时机不对。”
“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贺云峥嘴角噙笑,起身出门前回头冲着商无惑说道:“商将军今晚记得给贺某留门,世风日下,虎落平阳,贺某恐怕还得继续叨扰将军。”
商无惑嘴角抽了抽,一想到昨晚那尴尬的气氛就头疼,赶在贺云峥的身影消失之前道:“今晚回你的偏屋。”
等人走了,商无惑想了想叫来了管家,“给偏屋里多加点炭火。”
……
城北酒肆。
傅司和裘笙已等候多时,只是贺云峥进门时,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紧张。
“宗主。”傅司和裘笙单膝跪地,“您吩咐的已经安排好了,除三长老外,其他几位长老都在我们的监视中,叛乱的琼崃宗一众也均在掌控中,随时可以动手。”
“穆尧青那边可有什么动静?”贺云峥负手站在窗边,冷风掠过侧脸。
“穆尧青寅时一刻离开琼崃宗,而后……不知去向。”傅司额角有冷汗留下,穆尧青实在过于警惕,他派出去的人,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能跟住。
“嗯。”贺云峥心中有了猜测,垂眼看向裘笙,“你呢?”
“回宗主,紫杉姑娘说了,三日内给宗主答复,到时必定是一份让宗主满意的大礼。”裘笙抱拳道。
“哦?本宗主倒是有些期待了……”
贺云峥指尖轻扣窗台,思量片刻后,吩咐道:“裘笙,你现在出发,等商无惑离开皇宫后,跟着他,别被发现,若他有危险,通知我。”
“是。”
裘笙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领命离去。
“宗主可是担心……穆尧青会……”
傅司不觉得穆尧青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找朝廷的麻烦,虽说商无惑已经许久未曾领兵出征,但往日威名犹在,穆尧青虽是前朝名将,但也不会自负至此。
贺云峥双眸微眯,“宫里的那位不是花瓶,商无惑是他的好兄弟,如今商无惑被朝臣架在了风口浪尖,那位不会坐视不管,恐怕暗中不知查探了穆尧青多少次了。
如今急召商无惑入宫,恐怕是有了什么新的发现,再加上穆尧青天未亮便匆匆离开琼崃宗,想必是得了什么密信,对方抓住了他的某样把柄,又或者说,对方手里有穆尧青想要的东西,或者……人。
若我猜的不错,宫里的那位,想必是针对穆尧青设了一个局,用诱饵引出穆尧青,再以商无惑这把刀入局。
局成,穆尧青落网,危机解除;局败,也可折损穆尧青元气,为日后做打算。
只不过这场赌局,手握筹码的人,恐怕不只是宫里的那位……”
“傅司。”
“属下在。”傅司脊背绷直。
“我没记错的话,大长老每年都会在今日到都城外竹屋小住几日,对吧?”贺云峥的眼神逐渐放空。
“是,据说是为了陪伴早年夭折的幼子。”傅司回道。
贺云峥冷笑一声,“自己造的孽,迟来的忏悔又有何用?”
若非大长老早年时一意孤行,为抢占资源草菅人命,得罪了不少江湖人士,又怎会招致祸端,使得无辜的发妻和幼子白白丧命?
“走,随我去宽慰一下大长老。”
贺云峥取来佩剑包裹后背在身后,叫上傅司,秘密赶往城外。
一路上,渐渐有许多百姓打扮的壮汉陆续跟上了贺云峥,均在出城后露出了里面的黑色劲装,利刃在手,杀气凛然。
……
一小片竹林内,寒风萧瑟,竹叶簌簌。
贺云峥刚一靠近竹屋,数十道黑影从天而降,齐齐拦在了竹屋前。
“哟,不愧是本宗主挑选出来的人,很好。”
贺云峥薄唇轻扬,眼底却是化不开的寒意,看得那些曾经的下属好一阵颤栗,握剑的手紧了又松。
竹屋内的人似乎是听见了动静,推门走了出来,正是大长老。
“老夫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即便,是他亲手将贺云峥从悬崖边击落的。
“大长老似乎知道我会来。”
贺云峥扯下人.皮.面.具,没了虚假的遮掩,那份杀意如芒刺般直指大长老。
“你是老夫看着长大的,老夫可是了解得很,只不过……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大长老猛地拍拍手,更多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瞬间把贺云峥和傅司围在了中间。
“动手!”
大长老面色狰狞,只要贺云峥死了,以自己的资历威望,琼崃宗迟早是自己的!
贺云峥一动不动,好整以暇地望着大长老,脸上轻蔑的笑意看得大长老毛骨悚然。
下一秒,只听一声极具磁性的:“杀!”
“噗呲——!!”
阵阵皮肉割裂,血液迸溅的声响传入耳中,过半的黑衣人连一声哀嚎都没能发出,就瞪大着眼睛倒了下去。
而杀死他们的,正是之前围成一圈站在他们身后的黑衣人。
“你们干什么!?反了!?”大长老目眦欲裂。
“大长老何出此言?”贺云峥一步步踏着尸体走过,离大长老越来越近,可在场的黑衣人,没有一人上前阻拦。
“他们本就是我的人,何来的反了?”
“贺云峥,别高兴的太早!”
大长老迅速从袖子里掏出一支骨哨吹响,很快就有更多的死士现身。
与此同时,先前从都城中暗中跟随贺云峥出城的一众暗卫迅速与在场的黑衣人汇聚,瞬息间便和大长老的死士交手,刀光剑影间,愈发衬托着贺云峥目光的嗜血。
“大长老,今天,走不了的是你,既然觉得愧对妻儿,那便亲自去忏悔吧,这里,是个好地方。”
贺云峥刷地抽出佩剑,步步逼近。
大长老眼看贺云峥真的对他动了杀心,当即给身旁的死士喂下去了不知是什么的药丸,只见那两人吃下药丸后双眼顿时变得血红,周身的气势暴涨,嘶吼着便朝着贺云峥冲了上来。
傅司见状立马上前迎敌,可那两人似乎不知疼痛般,只攻不守,不论是内力还是力气,都在短时间内达到了一个可怖的程度。
“疯子。”
贺云峥眼神一暗,两步上前,在傅司与其中一人对掌时,猛地拍了一把傅司的后背,醇厚的内力悄然运转。
只听砰的一声,那死士倒飞出去,噗地喷出一口血,当场毙命。
“剩下的自己解决。”
贺云峥收手,提剑冲向大长老。
傅司还未从被宗主传输内力的激荡中反应过来,听见宗主的声音条件反射地挥剑迎击。
“砰——!!”
贺云峥一剑落下,下了死手。
再无死士可调动的大长老只能硬着头皮抗下,登时屈膝闷哼一声。
可下一秒,大长老的招式陡然变得诡异起来,每一招都变得出其不意,甚至……不是琼崃宗的招数。
若是商无惑在的话,就能认出,这是前朝云盛**中的剑法,由穆尧青创下。
“呲——!”
剑锋相抵,大长老的长剑陡然一转,猝不及防划破了贺云峥的肩膀。
贺云峥面上浮现出几分邪佞,一拳砸在自己的剑身上,剑身霎时弯曲不可思议的弧度,剑尖直直刺入大长老心口。
“呃——!”
大长老仓促间卸力后退,这才避免了被剑穿心的结局,却也被贺云峥回弹的剑尖剜下一块肉来。
差一点。
贺云峥指尖划过剑锋的血,脚尖一点,正要乘胜追击,一击毙命,就看见与竹林相对的远处空中咻地升起一道红烟。
是裘笙的信号,商无惑那边出事了!
“呲——!”
大长老眼尖地抓住贺云峥分神的瞬间,猛地将一包药粉洒向了贺云峥。
趁着贺云峥短暂失明的空隙,狼狈逃窜。
“嗖——!”
银白的长剑猛然飞出,只听噗嗤一声闷响,惨叫声过后,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啧。”
贺云峥拂袖挥散药粉,只看见不远处插在地上的佩剑,以及……一只还握着剑的右臂。
“宗主,这……”
傅司和其他暗卫解决了死士,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贺云峥眼底肆虐着风暴,沉声道:
“你们继续追,他废了胳膊,跑不多远,人抓了,留口气就行,我还有话要审。”
说完,贺云峥取回佩剑,火速朝着方才红烟升起的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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