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的人都在下面忙,你这个主席却在偷懒。”
“谁说主席不能偷懒?”
有道理,都当主席了为什么不能偷个懒。
“既然你想偷懒,干嘛还要办这种费时费力的比赛。”
楼下的场子十分热闹,方至夏趴在阑干上俯身看去,不由得浮起微笑:“再过一个月我就不是学生会主席了,想在卸任之前,给可爱的学弟学妹们留点开心的回忆。”
“那我呢?”秦于天双手插在裤兜里,侧靠在阑干上歪头盯着方至夏,看起不大高兴,“我也想要开心的回忆。”
“你又不是我们学校的人。”
“谁说不是就不能要。”
方至夏无奈地叹口气,嘴角却有笑:“好你说,想要什么回忆?”
“你来想。”
“哈?”
秦于天朝楼下努努嘴:“唱歌比赛是你想出来留给学弟学妹的回忆,给我的当然也得你来想。”
方至夏无语到发笑:“没见过你这么奇葩的人。”
“我只有一个要求,要开心的。”
“等我想到再说吧。”
“在你毕业之前必须想到。”秦于天靠近方至夏身边,也看着楼下正在唱歌的人:“还有一年,我够宽心了。”
“世界真奇妙。”方至夏忽然感叹,“总感觉昨天才和你在楼顶打了一架,今天竟然就得思考怎么给你个开心的回忆。”
“都快三个月了。”
“才三个月。”
短短三个月,发生了很多令秦于天的心情跌宕起伏的事,但又全都是稀松寻常的小事。或许每个人都曾经历过,或许即将经历。这些平凡的每一天、每个周末,大概也会永远平凡下去。
方至夏抬眼看向秦于天:“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三个月的时候,是什么状态吗?”
“怎么可能忘,我那时候恨不得撕了你。”
“我还好,没见面的时候甚至想不起来有你这个人。”
“我靠,搞了半天全是我一厢情愿。”
“你以前为什么这么恨我?”
“就是觉得……你可恨。”
曾经强烈的感情不知什么时候起,全都荡然无存了。如今再想起来,虽然并不开心,却也没有任何愤怒。
“对了。”秦于天突然转身正对着方至夏横着抬起右手,手背向着自己手心向着方至夏,挡在两人中间,“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秦于天只看得到方至夏的眼睛,方至夏也只看得到秦于天的眼睛。
“你那天晚上对我比了这个,我还记得。”
“错了。”方至夏重新调整了秦于天右手的姿势,让他捂住自己的口鼻,“是这样。”
“捂嘴?什么意思?”
方至夏对秦于天勾勾手指,在他探着脑袋过来听时,说:“因为你吐了,有口臭。”
秦于天猛地拉开距离,尴尬极了:“靠!你最好永远别喝吐!”
方至夏笑得很开心:“我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不可能无节制地喝。”
“就你厉害!”
“那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我问过你的问题?”
秦于天认真想了想:“哪一个?”
方至夏深吸口气,收起笑容:“你的远房表哥。”
“我表哥怎么了?”
“我可能见过他。”
秦于天有点惊讶:“你?见过我表哥?我都没见过。”
“你们眼睛很像,声音也像。”方至夏嘴角牵起一丝笑,“尤其是你没那么激动的时候。”
“还好吧,哪儿激动了。当时……是看你不顺眼才故意大声说话的。”
“现在呢?”
“现在我说话声音小多了。”
“有多小?”
“比你小。”
“哦喔~”
秦于天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不对!我不小!”
方至夏笑得不行。秦于天见他这么笑,感觉身为男人的自尊受到了伤害。
“我说的是声音小!”他攥紧了拳头。
“哦~声音小。”
“方至夏你是不是想打架?!”
方至夏不管秦于天的死活,笑趴在栏杆上。
秦于天举起拳头,虚张声势吓唬他:“你再笑我真的要动手了!”
“不笑了不笑了。”方至夏擦着眼角笑出来的泪,长舒一口气,“哎哟,你怎么这么可爱。”
“你才可爱!”
等等,可爱好像不是骂人的话?
秦于天定住了,整个人不动弹。方至夏努力抿紧嘴,仿佛下一秒要爆笑出来。
“我不是说你可爱。”秦于天企图为自己辩解,“是在反驳你说我可爱。”
方至夏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出卖了他此刻的想法。
“我重申一次我不可爱!再说我可爱我揍你!”
方至夏没忍住,终于还是笑出来:“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秦于天没好气地问: “像什么?”
“还没长牙的虎崽。”
“没长牙我也能咬死你!”
方至夏继续逗他:“凶一个来看看。”
秦于天张大嘴上前就是一口,方至夏偏开脑袋让他咬了个空气。
“好了好了,知道你很凶了。”
秦于天觉得方至夏的语气怪怪的。
“小虎你看,小海哥哥来了哦。”方至夏指着楼下人群后的安海易给秦于天看。
“喂。”他发现哪里怪怪的了,“你是不是把我当小学生了。”
“没有。”方至夏接着又说,“是幼儿园。”
秦于天大喊一声你给老子等着,转身下了天台。
苟言新说他是小学生已经很过分,这里竟然还有个更过分的。说他是幼儿园?!幼儿个抽抽鬼!他风风火火走到安海易身边,拉上他,要去找方至夏说道说道。
方至夏太过分了,他得找个帮手。
“你干什么?”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个男生把安海易给拽了回去。
这人秦于天没见过,只当对方没礼貌:“谁啊你?”
“和你没关系。”
“我靠,你妨碍我还和我没关系?!”
“别激动,这是我朋友。”安海易拦在男生前面,接着又问,“你没找到方至夏。”
提起方至夏秦于天就来气:“找到了,在楼顶。”
安海易抬头朝楼顶看去:“你又被打了?”
“没有,但他骂我是幼儿园的!”
“那你这是……想拉我上去给你撑腰?”
“不是撑腰,是帮我教训他!”
安海易在忍笑:“你自己教训不就好了。”
秦于天咬了咬牙,看上去很是屈辱:“我说不过他。”
“小海哥。”男生小声叫了一句安海易,“他是谁?”
安海易又朝楼顶看了看:“我们学生会主席的老乡。不是这个学校的,你不知道也没关系。”
“为什么?”秦于天和男生几乎异口同声。
两人默契地互相瞪了彼此一眼。
“有电话。”此时安海易的手机响了,他像是在回避这两个人似的迅速接起来,“喂。好。”他将手机递给秦于天,“方至夏找你。”
“打什么电话。”秦于天嘴上在抱怨,却还是老老实实接过手机,仰头望向楼顶的方至夏,“终于知道自己错了?”
“我错了,可以请你帮我拿瓶水上来吗?我口渴了。”
“什么水?”
“舞台旁边的准备间里有矿泉水。”
“等着。”秦于天将手机还给安海易,穿过人群走进准备室,拿了两瓶水再次跑上楼顶。
唱歌比赛圆满结束,参加的和举办的都非常开心。
趁着今天周六,明天不用上课,学生会的人办了一场庆功宴。有了上回露宿街头的前车之鉴,秦于天不敢喝太多酒了,和同样不能喝酒的高中生坐在角落里炫饭。
中途不知道怎么地,那个高中生忽然和秦于天暗中较起劲来,明争暗抢每一道菜。秦于天不是个稳重的人,既然有人要和他抢,他就绝不轻易认输。
两个人吃得谁看谁都不顺眼,莫名其妙的。
“看来是饿坏了。”安海易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五道菜摆在他们面前。
嘴里都还包着饭菜没咽下去,秦于天和高中生双双傻眼。
安海易温柔一笑:“慢慢吃,不够再点。”
岂止是不够,秦于天都快吃吐了。
但是不能输。
他和男生互相瞪了对方一眼,硬着头皮继续吃。
吃完饭还想继续玩桌游的人结伴去了第二场。秦于天瘫在椅子上无法动弹,旁边的高中生和他差不多,也是一副再闻见肉香就要吐的表情。
方至夏结完账回来,脸上的血管差点扭成无语两个字:“我是饿着你们两个了?”
“我送他回家。”安海易把高中生从椅子上拽起来,“你们自便。”
方至夏看着一动不动的秦于天,问:“我要回学校清点东西。你呢?”
“我去帮你。”
需要清点的是一些明天退租的设备,数量不多,对着单子逐个确认并装好就可以了,没有花费太多时间。秦于天甚至觉得自己还没开始帮忙,事情就结束了。
“好了,回寝室吧。”
“下大雨了。”秦于天站在窗户边上往外看,“冲去寝室?”
方至夏刚好从角落里拿出两把伞:“那我放一把伞回去。”
秦于天回头看见了,在他放回去之前急忙抢下一把:“有伞你不早说。”
伞是有了,的确是有了,但在走回方至夏宿舍的路上,秦于天发现他用的那把竟然在漏雨!
“我靠!”
秦于天的背后已经淋湿了。
“这伞是坏的!”他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怒吼,“你故意坑我!”
方至夏伸手摸了摸他的伞:“我拿的时候没注意。再说,是你自己抢的这把坏伞,怎么成了我坑你。”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秦于天看了眼方至夏的伞,麻溜地钻了进来:“我和你一起撑。”
他把伞收了,想着吧,自己被坑得很惨了,总不能还被方至夏拒绝。
然而方至夏在他钻进来的一瞬间,跑开了。
“方至夏你干嘛啊!躲什么躲?!”秦于天这回彻底被淋了个透心凉,不得不举起他那把漏雨的破伞,“我这把是坏的!”
方至夏朝旁边退远了些:“反正淋都淋了,干脆别打了。我这把伞小,你挤进来我俩都得湿一半。”
“你也太没良心了!”秦于天不甘心,要去抢方至夏的伞。抢到之后他不会像方至夏这个混蛋一样吃独食,还是愿意和他一起撑的,“共患难都不肯!”
方至夏似乎早已预判到秦于天的想法,见他伸手立刻躲开,顶着风雨往前跑:“你说你可以冲回宿舍的,那就冲回去吧。”
“靠,你还是不是人?!”秦于天拼了命追过去。
顶风跑非常吃亏,乱飞的雨早就落得方至夏满身都是,打不打伞都是只落汤鸡。
“好了好了不跑了。”眼看秦于天快要追上,方至夏倒是自己投降了,将手里的伞递过来,“拿去吧。”
秦于天拿过伞,揽住方至夏的肩将他拉进伞下:“我和某个没良心的人不一样,才不会大雨淋头各自飞。”
方至夏无奈地笑起来:“你想一起撑就一起撑吧。”
“别给自己找台阶下。”秦于天用力搂了方至夏一把,“过来点。”
“要不你出去?”
“谁也别想从我伞底下出去!”
“把放我肩上的手拿开。”
“就不偏不。”
方至夏叹口气:“走快点总可以吧?”
“急什么。”
方至夏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让秦于天通体舒畅,有一种已经战胜世界取得主导权的爽快,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秦于天正享受当下,忽然后脖子凉了一下。这种感觉很像是淋了一滴雨:“我怎么觉得脖子后面一凉一凉的?”
“是啊,怎么会一凉一凉的?”方至夏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反问。
秦于天伸手摸了一下伞骨。
是湿的。
“你的伞不会也漏雨吧?”秦于天有点子崩溃。
方至夏淡定得很:“你终于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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