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客找到了，下午我带人到你那里去。”

“行，我在家。”

萧政嘴里叼着烟，站在阳台，注意分散，手里拿着手机有一句没一句的回话。

“记得把屋子好好收拾收拾啊。”

“知道。”

“给你自己也收拾收拾，别邋里邋遢的！”

“行，先挂了啊。”

挂了电话，吹出最后一口烟雾，烟蒂被撵进烟灰缸，萧政看着天上的云，忽的打了个哆嗦。

夏末初秋，沈城的天气热一天冷一天的，让人难以适应。

萧政回了屋里，进了厕所。

洗手的时候萧政瞥了一眼镜子，想起表姐那些叮嘱，抬起手摸了摸脸上长得不太均匀的胡茬。

萧政是那种剃毛比较淡的类型，一个多月时间，胡子也就长了那么一点，头发倒是长得很快。

带着微微自然卷的头发遮住了眼睛，后面有些部分已经搭到了肩膀，对于男性来说算很长了。

黑眼圈也很重。

脸白的像鬼。

即便长的足够好看，这样邋里邋遢的样子也不会多好。

萧政站在那里看了一会，伸手拿了剃须刀把胡子刮了，琢磨了一会儿不太想出去理发，头发而已，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到屋子里翻了翻，翻出了好久以前妈妈留下的皮筋，上面还有个因为太小而印得有点儿丑的猫猫头。

房子里不算脏，只是有点儿乱，东西放的乱七八糟的很久没有收拾。

80平左右房子一个人收拾起来不太容易，只是象征性的弄了两下沙发的萧政果断一屁股坐下。

坐了半天，萧政用眼睛在屋里转了好几圈，起来把乱的过分的地方整理了下，其他的他认为一个男人的屋子没有那么整洁的必要。

收拾的差不多，萧政回了房间，翻出之前在网站上接的一篇翻译工作，开始工作。

“叮咚~”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好几声，萧政才听见，摘了音乐声音过大的耳机，随手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萧政起身开门，先听到的是表姐的抱怨声：“怎么这么慢啊，你家这个门铃得换换了，声音太小了。”

是他那开租房中介的表姐。

表姐身后，跟着一个头顶几乎贴到门框顶的年轻男人，男人穿着白色短袖和牛仔裤，带着口罩，露着一双很是好看的眼睛，手里拖着一个很大的黑箱子，看起来很重。

微微吃惊于来人的身高，萧政脸上没什么表情，到鞋柜里拿了拖鞋：“进来吧，刚在屋里没听见门铃。”

“所以说让你换门铃，换个声特别大的看你还能不能听不见。”表姐换了鞋，熟门熟路的往里走。

一道如有实质的视线落在身上，萧政察觉，抬头看去却发现男人并没在看他。

萧政摸了把后颈，以为是错觉，伸手想帮他搬行李，结果被避开，萧政没所谓，转身自顾自的走进去。

表姐介绍道：“这位是裴砚，是我朋友的朋友的侄子，听说毕业了要在这附近找房子，介绍过来的，你带小裴看看房子，小裴这是萧政，房主。”

这名字总觉得哪里听过，萧政懒得思考，只疑惑了一下便将疑问抛开，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他家房子八十多不到九十平米，站在客厅中央一眼就能看全，萧政草草的给人指了指厨房厕所推开许久无人的卧室房间，道：“这是要租你的。”

“我爸妈以前住的，很久没打扫了。”萧政说：“你要住的话得自己收拾。”

话音刚落他后背就挨了表姐一巴掌：“说什么呢，哪有你这么介绍的？到底想不想租出去啊你。”

“没关系，”一旁安静的裴砚突然开口：“我今天能直接搬进来吗？”

萧政点头表示没意见。

表姐从背着的包里翻了翻，拿出三分文件道：“这是合同，你们看看有什么要改的吗。”

萧政看都没看就摇头，他不在意这些。

裴砚打卡看了一眼，道：“我能不能直接租三年？我这三年都要在这边。”

表姐看萧政，萧政摊手表示无所谓。

“那政啊，你给我找个笔。”

萧政进屋给她拿了根笔，表姐拿了笔在合同上勾了两下。

“好了，这样就行了。”表姐笑着道，把合同递过来：“签字就行了，然后我就不收你押金了，你直接把钱给他就行”

裴砚点头，干脆的扫码付了钱。

“行，那我就先走了啊，你们好好相处。”合同一共三份，一人一份，表姐把自己那份收好，走之前看了眼萧政，拉过裴砚小声说道：“他这两年经历了不少事，要是他态度不好的话，你多担待啊。”

“你这么年轻，要是有时间，你愿意的话，给他带的活泼一点，行不？”表姐语气带着商量：“不行的话也没事，你帮我看着他有没有吃饭，不吃的话跟我说一声就行。”

裴砚没应也没拒绝，却道：“能加您个微信吗？您能私下和我说说他的事吗？”

表姐有点疑惑的看他，裴砚解释道：“我是他以前的学生，老师应该是没认出我。”

表姐恍然大悟，掏出手机加了微信。

“你们在说什么？”萧政见他们站在门口半天，疑惑的问。

“没事没事，我走了啊，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啊，不用送了不用送了，关门吧，小心进蚊子。”

门啪的一下关上，独留室内两个人，空间一时陷入寂静。

“额，那个…”萧政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能说的话，干脆放弃：“你，先收拾行李吧，我先回屋里了。”

萧政扭头往自己屋里走，却听裴砚开口：“老师，您不记得我了吗？”

萧政闻言惊讶的转头看过去，只见裴砚缓缓摘下口罩，露出下半张脸，薄薄的嘴唇，嘴角恰到好处的上扬弧度，右边下颌处小小一科黑痣，加上那双本就好看非常的眼睛，美得像一只张扬的狐狸，惊艳的萧政晃了神。

回神的萧政拧眉想了一会，倏然睁大眼睛：“裴砚！你是高二一班的那个裴砚？”

裴砚笑了笑，眉眼嘴角弯起来就更像一只在笑的狐狸：“我还以为老师把我忘了呢。”

萧政有些尴尬，一方面是没能认出熟人的尴尬，一方面是让自己曾经的学生看到自己如今模样的窘迫。

“你变化太大了。”萧政感慨。

当年他刚刚正式入职教师，在那所高中教英语，正好遇到高二一班的班主任要回老家去照顾生病的老人，就当了几个月的代理班主任，裴砚就是哪个班里的。

其实他对裴砚印象挺深的，他长的好看，瘦瘦弱弱的，家境很不好，吃过不少苦，还差点没法上学，当时他还私下给他开小灶，甚至还借过钱给他上学用。

“你都大学毕业了啊，真快啊。”

“是啊，托老师的福。”裴砚说。

“和我有什么关系，听我姐说你上的东大是吧，真厉害啊。”

“要不是老师，我当初就不能继续念书了更别说上大学了。”

裴砚的话让他想起了以前那些有些模糊了的记忆，让他突然尴尬起来，沉默下来，一时间空气有些寂静，萧政不知能再多说什么，让裴砚自己整理东西，便回了房间。

看着自己不算整洁的房间，角落还放着昨日的外卖袋子，萧政躺倒在床，不愿面对。

自己生活过得一塌糊涂，还遇到了曾经教过的现在很有出息的学生，这都是什么事，让学生看见自己这丢人的样子，萧政长叹口气。

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表姐找什么租客。

这也太巧了。。

咚咚两声敲门声传来，打断萧政的自怨自艾。

“老师，我想去买点生活用品，但我对这边不太熟悉，老师能陪我去吗？”

“下个地图自己去。”萧政拒绝。

门口的人却没有走，说：“租了房子之后我手里就没有多少钱了，我想去便宜一点的地方买，可我不知道哪里便宜。”

他的话，让萧政想起裴砚的身世，裴砚父亲是个赌鬼，在裴砚初中的时候欠了赌债，一走了之，留下裴砚孤儿寡母生活。

想到那笔普通人一辈子都拿不出的钱，萧政有点心软，他叹了口气，起身打开门，“走吧，我带你去吧。”

裴砚笑开，很开心的样子：“谢谢老师。”

即便身子长大了，还是那个很乖的孩子啊，萧政莫名的心情好转，笑说：“我现在不当老师了，你不用叫我老师。”

“那，谢谢哥哥。”

萧政停下往门口走的脚步，被他叫的起了点鸡皮疙瘩，无奈的看他一眼，道：“。。不用，叫我名字就行，叫哥也行，哥哥就算了。”

“好的，哥。”

萧政点头，似是应下了这称呼，“萧政哥你就穿这个下楼吗？”

萧政现在头发有点乱，身上穿着居家的短袖短裤加拖鞋，他闻言低头看了眼，道：“不，我得换双鞋。”

然后换了放在门口的外出拖鞋，一副这就准备好了的样子回头看他。

裴砚：“。。”

“这个时间外面有点冷的。”裴砚说着，小跑着从房间里拿出了件卫衣外套：“哥你穿这个吧，小心感冒。”

“不用，我身体没那么差。”

裴砚却坚持伸着胳膊：“还是穿上吧。”

说着他还靠近了点，似是想直接把衣服给他穿上。

有些突然的靠近让萧政忍不住后退一步，有点无奈，还是接过衣服穿上了。

衣服上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清新自然，很好闻的味道。

衣服有些大了，袖子遮住了萧政的手，他抬起手把袖子挽了挽，失笑道：“你长的可真高啊，衣服我穿大这么多，你有190吗？”

“没有，我186，187左右吧。”裴砚看着他道：“其实是老师太瘦了。”

萧政顿了顿，没说话。

萧政有179将近180的身高，体重不到60，身形单薄，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瘦，他也知道，知道这样不好看，但就是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他拢了拢衣服，道：“走吧，一会回来我还有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