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要求好像并不过分。
片刻后,舒臾真就在厨房里捣弄起了煮面。期间,他一度想不通为何忽然到了这种局面,思忖着现在去买老鼠药还来得及吗?
忽然,他身后冷不丁出现声音:“还没好吗?我饿了。”
舒臾回头,金垠正靠在厨房门口,他将原来很整饬的西装换了,是一副很慵懒的休闲服模样。
他很想说“怎么没饿死你”,但还是很客气地弯了下眼睛:“马上好了。”
扭头后,他意识到身后的人似乎还在盯着他看,忍不住道:“金先生,你能去餐厅等吗?你这样我有压力。”
但金垠并不动。
舒臾只好作罢,他听见身后的人道:“明天晚上有安排吗?封沉过生日。”
舒臾心道,封沉过生日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其实是没有安排的,但还是说:“有安排,我准备和朋友一起去逛街。”
“哦?薛濒还是席莲?你当年也不是喜欢逛街的人,怎么现在基因突变了?”
金垠双手插在裤兜里,动了动嘴皮子。
“金先生当年还是一个很桀骜潇洒的金发美少年,现在不是也进化成一个黑发冷面神了?”
舒臾关了火,将原本就干净的碗筷在水龙头下冲了下,给金垠盛了一碗青菜鸡蛋面。
“你现在是跟他们中的谁交往,还是说,在脚踏两条船?”
身后的人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善。
舒臾却想起了另一件事,冷冷道:“首先,我的私事跟金先生没有任何关系。其次,金先生,你现在对男人还是要吃药吗?”
四周的空气一下子静寂了。
舒臾用托盘托着那碗青菜鸡蛋面往餐桌走,继续道:“你别告诉我,这两次你跟我,你都事先吃了药。毕竟当年分手之前,在洛城广场上,你说你每次跟我都是要吃药的,可能你当时把我想成夏樰学姐了。”
“我有时候很不明白你,为什么明明喜欢女人,却坚持要男人穿女装,还要跟男人纠缠?到你这种地步,找替身也会找女的吧?”
“说够了吗?”
身后的声音有点冷。那人缓缓走过来,脸色铁青地在餐桌前坐下。动筷子的那刻,他又朝舒臾丢下一句话:“因为男人不用怀孕,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舒臾没说话。现在的气氛太冷了,实在不是说话的时机。
对于方才那人的回答,他也并没有像刚重逢时那样觉得被刺到,他只是哦了声,心底无波无澜。
金垠的语气越冷,越刻薄,他反而越安心,因为他可以坦然地将对方当甲方,就像忍耐那些工作上的委屈一样去忍耐对方。
倘若对方变得很温柔体贴,他反而会惶恐,担心自己再次爱上对方。
一切只是交易而已,交易只需要动欲,不需要动情。
先前因为煮面而建立起的那一点还算温馨的氛围瞬间烟消云散,舒臾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他宁肯现在有人赶紧打电话把自己叫走。
否则他真不愿跟这脾性总是反复无常的国王久呆。
很快,好久不见的薛濒终于给他打了电话,问他明晚是否有时间。舒臾仿佛抓到了稻草,立即应声:“有,有,我有时间的。”
挂了电话后,他稍微松了口气,想着得找个理由和金垠道别,对方却说:“明天晚上到我这边来。”
舒臾忍不住道:“可我和朋友有约。”
“如果你不希望你对南坞工作室所做的努力功亏一篑的话,你可以不听我的话。”
舒臾长提一口气:“你找我来,多半只是为了做那种事。但明天既然是封沉生日,想必你这边也只是举办生日会,到时候你也没时间吧?我过来做什么?”
“你还真把自己当飞/机杯了?”
金垠放下筷子,冷笑了声,他起身点了一根烟,将烟在烟灰缸里捻了捻:“像你这么有自觉的人倒是很少见。”
舒臾一瞬间又想给他泼水了,但他忍耐住了,冷冷道:“金先生,是你说的,我们只是交易。过问感情私事本身就是一种僭越。”
说完,他直接掀门出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等真正回到家,他将小花抱在怀中,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先前金垠那番“因为男人不用怀孕”的话,又有点后悔没有再泼他一脸水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二日晚上,他在另一家清吧见到了薛濒。
两人点了杯饮料,坐下来刚寒暄了会儿,薛濒便收到了一番电话,他接通后表情显得很意外。
“舒臾,我现在要去个地方,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舒臾一问,才知薛濒要临时去一个生日会。
“上次在香泽酒吧,你还记得吧?我们遇到万夏娱乐的金先生了,当时你告诉我你妹妹是他的绯闻女友。今晚好像是他的生日会,他因为以前跟我有工作上的来往,也邀我过去,还说带朋友也行。”
今夜是金垠的生日?
昨天他不是说是封沉的生日……
舒臾大概明白过来昨天金垠为何生气了,因为他根本不记得他的生日。
那又如何,他们又不是情侣。
他不太想去,但很快,他的手机也响了,是金垠发来的,就两个字:“过来。”并给他发了地址,正是昨天舒臾呆过的别墅。
舒臾:“……”
半个小时后,他们赶到了金垠的别墅。
舒臾迄今没有告诉薛濒自己和金垠昔日的关系,也没有告诉他自己过去是因为金垠要他过去。故而,在薛濒的眼里,舒臾是作为好友陪着他一起去的。
生日宴的规模没有很大,但很高级,会上看起来都是跟金垠关系极好的朋友。
远远的,舒臾看见穿着抹胸红裙的姜聆十分文静地站在金垠身侧,那男人穿着一身很整饬的黑大衣,他正在门口与客人交待,看起来彬彬有礼又风度翩翩。
金垠身后不远处,则是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的沈玉鸿。看见舒臾后,姜聆和沈玉鸿的表情都不太好看,姜聆是讶异了下,沈玉鸿是微微蹙眉。
舒臾和薛濒一起过去的时候,那二人只同薛濒打招呼,都浑似没看见舒臾。金垠朝薛濒颔首,目光若有若无地在舒臾脸上停了下。
“我朋友,舒臾,一个审美很好的设计天才,才华和脸蛋一样惊艳。我带过来了,金先生,你不介意吧?”
薛濒与他握手后指了指舒臾,金垠唇角勾出一个淡淡的弧度:“当然不介意,舒先生气质超群,是一等一的美人,他愿意光顾,我这里自然是蓬荜生辉。”
舒臾:“……”
装,给我继续装。
下一刻,金垠却又朝他伸手了:“舒先生,欢迎你的光临,鄙人深感荣幸。”
舒臾忍耐着,淡淡笑了下:“金先生果真像传闻一样温柔体贴。”
在场的诸人中,只有姜聆和沈玉鸿是知道他二人是前男友关系的。他们见金垠对他态度很客气,都颇有些意外。
尤其是姜聆,她脸上藏不住事,仿佛很困惑,明明上次葬礼上金垠看起来很不待见舒臾,现在忽然间又这么温和。
舒臾在这里一回生二回熟,先前薛濒去跟人社交了,他独自去卫生间,刚出来,便看见身后有个红色的影子朝他走过来。
“哥,我要是有你这种厚脸皮,我做什么都能成功的。”
姜聆在他身侧站下,也在感应水龙头下洗手。
“没有被有钱的前男友邀请,却敢蹭着朋友的面子过来。你看看今天的场子,也就二三十人,全都是跟金老板关系很亲密的人。他方才对你温和,只是他有涵养罢了,你可别以为他对你还有旧情。”
“他有涵养?涵养在哪儿?在你一天到晚臆想是他正宫女友的梦里?”
舒臾连眼皮都没掀,他的反应一下子激怒了姜聆,她压低声音道:“我的事你少管,你扯我做什么,你不请自来是事实,你就是爱蹭!”
“你怎么知道我不请自来?”舒臾抬头,正好对上了姜聆那化着淡妆的眼睛,“金先生告诉你的?他怎么没告诉你他一天到晚要给我打好几个电话,他催着我来,求着我来呢?嗯?”
姜聆一愣,下意识道:“你放屁!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了解过他吗?你甚至都没有跟他一起生活过,你只有一个合约女友的虚名,你是不是以为他是个很克制,很禁欲,很绅士的人?”
“难道不是吗?”
她这话一出,舒臾瞬间笑了,他稍稍弯腰,将手搭在姜聆肩上,一字一字道:“我倒觉得,你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你的金老板。”
“我告诉你,他是个十分放浪且轻佻的种/马,约人过夜能一次用掉五六个安全套的那种。”
舒臾将“种/马”两个字说得尤为重,随后,他将手机戳给对方看:“喏,你的金老板求着我过来的佐证。”
姜聆气得浑身打颤,她并没有看清具体的对话内容,因为舒臾很快就把手机收回去了,但她确实看见了他们在对话。
她的脸色瞬间很不好看:“你怎么知道他是种……难道你们——你们私下一直在联系?”
“你猜?”
舒臾只觉得姜聆的反应很好笑,他正要再说什么,忽然,他们身后不远处,那个个子很高存在感很强的男人正在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那人一只手上握着酒杯,另一只手朝这边勾了勾,姜聆一看见他,方才看起来要发飙的眉眼瞬间变得十分柔和,立即提着裙裾小跑着迎上去:“你找我?”
“找他。”
金垠朝舒臾抬了抬下巴。
姜聆一愣:“那我——”
“你先过去。”
金垠朝她弯了弯眼睛,还很轻柔地摸了一下她的头:“乖,听话。”
舒臾旁观着金垠如何对待她,比起跟自己交流的时候,这男人与女性相处确实很温柔体贴,尽管有显而易见的距离感,但他的绅士态度也是真的。
唯独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他才是一副极近冷漠毒舌的模样。
姜聆离去之后,二人单独留在这里,舒臾怎么都无法忽视金垠的存在,只好轻轻说了四个字:“生日快乐。”
“谢谢。”
金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礼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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