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朵

江柏予挥汗如雨,一身衣裳湿透了才下场。他对上宋盼刻意回避的冷漠目光,不明所以,只好在她旁边坐下,揣摩着她的心思,没头绪道:“怎么了?干坐着是不是很无聊?”

宋盼推了他一把,然后嫌弃地看向手掌,说:“湿答答的。”

没带换洗衣服有些失策,只有坐等它晾干了。江柏予道:“要不我们先走了?我回酒店换身衣服。”

宋盼正有此意,于是和邢书然、霓娜道别。

“晚点一块儿吃饭?我订了家餐厅,味道不错的。”邢书然气喘吁吁地喝着饮料,还没缓过劲来,说话不太利索。

江柏予没答话,看她的意见,宋盼回绝道:“晚点我们有事,改天吧,改天我俩请你吃饭。”

邢书然笑道:“这么客气?”

宋盼:“这不应该的吗,哪能次次都让你请。”她拎着包,牵起江柏予道,“走了啊,哥。”

“要不要开车送你们啊?”邢书然也和她客套起来。

“不用啦。哦对了,姐姐我加你个微信吧!”宋盼讨好地望着霓娜。

霓娜给她扫了二维码,两人互相备注上。

宋盼拉着江柏予走出球场,摆脸色道:“谁要他送啊,有车了不起,切。”

江柏予:“人家也是好心。”

宋盼审判道:“怎么啦?你跟他处成哥们儿了?刚认识这么一会儿就开始为他说话了。”

江柏予被她说蒙了,问:“他不是你朋友吗?”

“朋友也分真心朋友、塑料友情和虚与委蛇啊!”

“那你和他是哪一种?”

宋盼恨恨道:“最后一种!”

江柏予说:“不喜欢那就不来往好了,别把时间浪费在讨厌的人身上。”他思忖道,“但我看他对你很好,没欺负过你吧?”

“你懂什么啊,当美女是很累的,特别是我这样万众瞩目的大美女!”宋盼数落他,“我以前拒绝过一些死缠烂打的男的,结果他们在外面把我说得可难听了,这也就是没钱没势的,只能耍嘴皮子坏我名声,邢书然这种二世祖我是惹不起也躲不起,不跟他虚与委蛇还能如何?”

江柏予皱了皱眉,沉着脸道:“需要我去跟他们说清楚吗?”

“说什么?”

“散播流言蜚语是在伤害你,他们应该向你道歉。”

宋盼心软了软,说:“都是过去的事啦。再说,本美女有自己圆滑聪慧的处世之道,不用你逞英雄。”

“当美女真不容易。”江柏予摸摸她的头。

“但好处和优势也很多的哦~”宋盼眨巴眼道。

“比如?”

宋盼扒拉着他的胳膊,依偎道:“比如能泡到帅哥呀。”

江柏予给她逗笑了,垂首亲亲她的头发。

他们站在路边等网约车,江柏予的头发还湿着,颈脖因剧烈运动而泛起的红色尚未消退,起伏的胸膛和流汗痕迹散发着青春蓬勃的气息,黑色短袖映衬着漆黑短发,像流动的荷尔蒙。

宋盼欣赏了他半晌,有盘算道:“你看我有异性朋友,或跟别的男人一起玩儿,会吃醋生气吗?”

“听你这么说,倒是不会了。”江柏予能察觉到她的关注点,有些后悔没有带香体喷雾。

“为什么不会?”

“都是身不由己嘛。”

小计谋得逞,宋盼在心底给自己的语言艺术狠狠点了赞,拉着江柏予的胳膊扭了扭,“那你信任我吗?”

“我相信你很聪明。”江柏予替她梳理着被风吹乱的发丝,“你懂得权衡利弊,分得清孰好孰坏,喜欢的会争取,讨厌的会拒绝,不好不坏的也知道怎样周旋。既然你选了我,我就有自信。”

宋盼也蛮佩服此人的口才和情商,带着笑容刨根问底道:“什么自信?”

“我一定有他们远远不及之处,才能得你的青睐啊。”江柏予颇有底气道。

宋盼再次骄傲了,不过没有明面上表现出来,她说道:“好!现在来说说你。”

江柏予:“我怎么了?”

“你都没告诉我,你网球打得那么好!”

“好吗?”

宋盼掐他手背的皮肤道:“还跟我装傻?霓娜是专业运动员,她说你特别会打球!”

江柏予不掩饰了,坦白交代道:“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我妈就请过教练教我打球,想让我养成户外运动的习惯,强身健体。其实这几年上学太忙,球技也疏忽了,只能算有点基础。”

“你可真谦虚,霓娜说你把邢书然溜得满场跑。”

“他也溜我了啊。”

宋盼捶他肩膀,“不老实,奸猾。”

“奸猾听着是贬义词。”

“反正你很会自己夸自己。”

江柏予说:“车来了。”

到酒店,江柏予火速去冲了澡,换了干净衣服,一身清爽芬芳地站在镜子前吹头发。

宋盼坐在床尾玩手机,抬头看他穿的常服和拖鞋,也没说像偶像剧里裹条浴巾半裸上身,秀秀肌肉什么的,就抛砖引玉道:“我感觉你身材挺好的。”

江柏予被吹风机的噪音妨碍了听觉,关掉电源,问:“你说什么?”

“我说,感觉你身材挺好的!”宋盼恼道。

“一般。”

“有多一般?”她这话有擦边嫌疑,仿佛她很心急似的,于是她找补道,“我就想知道,你有腹肌吗?”

江柏予也不是傻的,反问她:“你想看吗?”

“呃也不是很想。”

“哦。”

然后他就接着吹头发去了。

宋盼在盈满房间的噪音里气得捶床,抓过枕头丢他,给他有惊无险地躲过了。

可恶啊!宋盼下床去纠缠,委屈示弱地说:“给人家看一下嘛。”

江柏予戏谑地望着她,“摸还是看,二选一。”

宋盼被他惹得发毛,直接上手揭起他的衣服下摆,“你可是我的人!我想看就看,想摸就摸!”

但她还没看到个所以然,就让江柏予搂进怀里,锁住了腰。呼吸交错,心跳漏拍,他拥抱着她说:“那就感受一下吧。”

宋盼吸入了满腔香味,被偏高的体温包围着,顿悟了“温柔乡”三个字的含义。他的骨架好结实,肌肉好紧凑,没有夸张壮大的线条和形状,但很坚韧强健。

她的手臂圈着他的腰,收紧,很细。但背又那么宽阔舒展,腿还那么笔直修长。

喜欢。宋盼眼里露出欣喜、害羞的笑意,咕哝道:“怎么长的啊你,脸好看就算了,身体也是我的理想型……”

江柏予听着她的心跳声,说:“幸好我是你的理想型。”

“看把你自恋的,受不了了!”她松开手,推远他,“赶紧的,收拾完出去吃饭,我都饿了。”

异地恋相聚不易,有时间就想要粘在一起过二人世界。宋盼带江柏予去她在这座城市里最喜欢的一家餐厅,这家馆子价格实惠,菜品色香味俱全,就是店面窄堂子小,每次去都排队。

他们打车过来路况不佳,堵了一个小时,正赶上用餐高峰期,只能坐在店外的椅子上等叫号,无聊到地上爬过一只蚂蚁都要多盯两眼。

宋盼细数着江柏予掌心的纹路,说是给他看手相,其实她什么也不懂,就想每一分钟都好好看看他。

“如何?我命好吗?”江柏予催她给结果。

宋盼卷起他的手指,把他的手还回去,说:“你这辈子最大的运气就是遇见了我。”

江柏予点头,“嗯,很准。”

宋盼批评他:“马屁精,什么都能夸。”

“不夸你你有意见,夸你你也不高兴。”

“难伺候吧?要不要知难而退?”

“不要。”

江柏予最突出的优点——识相。宋盼可太喜欢他了,靠在他肩上腻歪了一阵,也不管是在大街上,周围都是人。

“下午邢书然把你带走,和你说了什么呀?”她不经意间抛出这个她最为关心的问题。

“随便聊了聊,大部分是在介绍他自己,一些场面话罢了。”江柏予乖乖当根柱子,无怨无悔地让她赖着。

“那你觉得他这人咋样?”

“跟我不是一路人。”

“你是哪路人?”

“你认为呢?”

“我怎么看得透你啊,你这人藏得那么深。”

“我对你一向很诚实的。”

宋盼坐正道:“你这人,说话就爱兜圈子踢皮球,我不跟你说了。”

“我说我说,”江柏予挽过她一只手腕,“如果我是他,就不会为你费这些功夫。”

宋盼甩开他的手,瞋目道:“哈?几个意思?”

江柏予没容许她甩脱,攥着她的手指,继续道:“就是说,如果我是他,面对一个对我没意思的女孩子,我会直截了当地放弃,而不是保持似友非友的朦胧关系。”

宋盼的心一惊,半截身子都凉了。原来他一清二楚……

江柏予似乎怕给她造成压力,不与她对视,低着眼翻看她的手心和手背,“我这个人呢,很现实。注定得不到的,就不会让自己深陷其中。我不喜欢纠缠,看得开一些,会活得比较自在。”

宋盼问:“那我要是在你第一次表白时就明确拒绝了你,你也会放弃我吗?”

江柏予抬眸和她面面相觑,说:“这个假设不成立,你才说了我是你的理想型,所以你不会拒绝我。”

“你这样说话好讨厌啊。”宋盼不屑一顾道,“我当初是没拒绝你,但我随时都能跟你提分手。”

“不要跟我分手嘛。”江柏予也学她讨巧卖乖的样子,委屈乞求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有种预感,你肯定也会很喜欢我的。”

“自恋狂!”宋盼想揍他一拳,“没看出来,你是个大无赖。”

“哪有。”江柏予笑了笑,正色道,“我是觉得,你也很清醒通透,不矫情不做作,我并不害怕和你错过。”

就是他了。一股夹杂着声浪的潮水淹没了宋盼,她在沉沉的寂静中,听到脑海里回荡的那个清晰明彻的声音:就是他了。

江柏予担心她会多想,补充道:“我也有很努力地追你啊,我很诚心的。不然你听听我的心声真不真。”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胸口,让她触及皮肉白骨下的心脏搏动。

宋盼恨不得五指长出尖利的指甲,把他的心挖出来瞧瞧成色和品相。来日方长,她早晚有把它挖出来的那天,而眼下呢,只要相信就好了。

她的手指顺着胸膛掠过锁骨,攀上江柏予的颈侧,伸进头发中,虚虚地挂在他的耳后。她不能像对待赵子桥那样用力拧他耳朵,只好力道轻柔地摸着,说:“敢骗我的话,你就死定了。”

江柏予拿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笑道:“不敢。”

他的双眼盛着夜色,宋盼罕见地发觉,江柏予的沉静温和下其实有一抹难掩的锐利。也对,敢把所有真实想法宣之于口的人,怎会温吞如水,必然将在某些时刻凝结成冰。

看准了就下手,不退却不畏缩,不是因为热情,是源于那冰冷如刀尖的决断力。

宋盼决定不再和他耍那些小把戏,她就着手势,捂住他的嘴,凝视他的眼睛道:“我跟你保证,我以后不会单独和他见面了。”

“嗯。”江柏予也顺势亲吻她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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