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甜品店，苏勤说她例假来了，不能吃冰的。宋盼让她挑蛋糕，苏勤说更想喝奶茶。
罗厉会来事儿，见机献殷勤道：“诶我也想喝奶茶，我跟你去买吧。”
宋盼和苏勤对视一眼，苏勤没反对，说：“那我去买奶茶，要给你俩带吗？”
“不用，得控糖了！”宋盼玩闹似的拍了把她的腰，挤眼睛道，“等你回来啊。”
江柏予去取她点的冰淇淋，并多买了一杯意式咖啡和一盒马卡龙。
宋盼吃到想了几天的栗子味冰淇淋球，含着小勺子舍不得松口；她把另一支小勺递给江柏予，可他对分享甜食兴致缺缺，摆手拒绝了。
她只好挖一勺亲自喂他，这回他接受了。
宋盼关注着他的表情，那流丽的眼角、锋利的眉梢，冷淡依旧，看不出丝毫享受。
她被扫了兴，问：“你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在想事情。”江柏予说。
宋盼觉得他在找借口，刨根问底道：“什么事情呀？说给我听听呢。”
“我觉得你的室友，长得有些面熟。”
“你上次不是见过她吗？”
“是，但上次她的妆太浓，我就没放在心上。今天一看，更像了……”
“更像什么？”宋盼被拉高了悬念和期待值。
江柏予有意地倾身靠拢她，压低音量道：“罗厉十多岁时，有过一任很难忘的前女友，那女孩的鼻尖上也有颗痣，也是大眼睛。气质和你室友很神似。”
“啊！？”这是哪门子八卦啊！宋盼大叫道，“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江柏予笃定道：“不会，那个女孩姓金，而且年龄对不上。只是单纯长得像而已。”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宋盼指尖施力掐着他的胳膊，“你这不是坏我大事吗！”
江柏予被她掐得吃痛，极力想抽开手臂，“不碍事啊，你真想他们俩能成，她长得像他前女友是件好事，自带感情基础了。”
“什么感情基础？”宋盼更生气了，几乎暴怒道，“谁要长得像别人的前任啊？我说是因为你长得像我初恋，所以我才喜欢你的，你心里什么滋味？”
“你安心，”江柏予给她顺毛，“不是什么狗血的初恋情结，罗厉不会因为这种原因和她在一起，他人是不着调，但并不是个混账。他在恋爱方面是不设防的傻瓜，我保证他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朋友的事。我只是想到有这么一桩，所以告诉你，你别多想。”
“我可不觉得这天底下有哪一个男人是真傻瓜，”宋盼悻悻然道，“你们这些男的很过分！哪里来的那么多白月光朱砂痣啊？忘不掉前任还走入下一段感情，真贱。”
“我也不理解，怎么会有忘不掉的前任这一说。”江柏予难得疑惑道，“这世界上，难道真有不可替代的人吗？”
宋盼：“怎么？你是分了手就能把人家忘得一干二净，然后无缝衔接的那种人吗？”
江柏予迟疑了两分钟，说：“所以……分了手，铭记前任是不对的，忘记前任也是不对的？”
“你别偷换概念，我的意思是如果心里有忘不了的人，就不应该再去爱别人，这很不厚道！”
“确实，罗厉自那以后谈恋爱总是遇人不淑，我觉得他自己的问题更大。”江柏予想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对，罪有应得。”
宋盼责问：“他是你发小诶！你就这么说他？”
“他皮糙肉厚，尤其是脸皮，说两句没关系。”
“不是，我发现你这人，好像不管讨论什么，你都是在揣摩别人的想法？你自己的看法却是深藏不露的，你在隐瞒什么呀？”
“我哪有？”江柏予澄清道，“你跟我讨论的很多话题，是我从前没有思考过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吧！”宋盼确实相信，江柏予从未把“缅怀旧爱”和“忠于新欢”等诸如此类的问题纳入过考虑范畴。“你都没给我讲过呢，罗厉和他那些前女友是怎么回事啊？他每次都被渣吗？是他活该还是两边都有错？”
“我真不清楚，只记得他每次分手都打电话跟我哭。我一般不问他前因后果，毕竟是揭人伤疤。”
“啊？他每次分手还跟你哭呢？”宋盼突然咯咯笑起来，“这么脆弱？好好奇哦。”
江柏予咳嗽两声，眼色示意她，罗厉和苏勤回来了。
罗厉端着奶茶，惯常打趣他们俩道：“哟，您二位聊什么呢？笑得这么不怀好意，不会是在聊我吧？”
宋盼光明磊落道：“猜对了！正是在聊你！”
苏勤手里也有一杯奶茶，宋盼兼顾地cue她一句：“你点的乌龙茶底啊，我也特爱喝这个。”
苏勤坐她在另一侧，说：“没加糖不好喝。”
“这儿有马卡龙，这个甜。”罗厉把甜点盒子往苏勤手边送了一些。
“宋姐，你男朋友那一大家子的事儿才精彩，他跟你聊过没？你都不知道我们俩小时候是怎么长大的。”罗厉把手往桌上一横，大有高谈阔论的架势。
“没，你说说呢。”宋盼光顾着讲话，冰淇淋都化了三分之一，她拿起勺子搅和搅和，用马卡龙蘸着吃。
罗厉讲了他和江柏予上幼儿园时的童年往事。说江柏予这人打小就蔫儿坏，经常站在园里一片草坪前面发呆。别的小朋友感到好奇，就站在旁边跟他一块儿看。
“我也是那些好奇宝宝之一，我就寻思这片草里有啥啊，他能杵在那儿看那么久？难道有虫子，有蛇？有奥特曼？”罗厉追忆往昔，眼中满是憧憬，“天真纯良的我啊，才三四岁吧，开口就问他，哥们儿你在这里看什么呢？”
“结果这个人——他说他在找好吃的草，还煞有其事地教我说，青草里有一些的尖比较短，短的那种嚼着味儿是甜的，好吃。我看他真开始弯腰拔草，还把草放嘴里啃得津津有味——我就跟着他做。他看我学他啃草，就问我怎么样？甜不甜？我还说：甜！”
他的语言生动幽默，表情活泼喜感，讲的故事把两个女孩逗得哈哈笑。
“后来边上的同学看我们吃草吃得欢，也跑过来一块儿拔草吃。他这始作俑者是开溜了，留下我们一群傻小孩在那儿找甜草，把草皮揪秃了，还被幼儿园园长抓住，训了我们一顿。幸好那老师是明事理的，请了他家长。”罗厉指着江柏予，唾弃道，“就这个人，天生坏种。从小就喜欢愚弄比他笨的。”
“哈哈哈哈哈……”宋盼笑够了，问，“真的假的？你小时候那么笨啊？”
罗厉批评她道：“我看你跟他就是天生一家人，你还笑，还说受害者笨，这分明是他作恶多端！”
江柏予对幼时的顽劣供认不讳，见她爱听，便说道：“还有一次，罗厉来我家玩儿。我的卧室里两张儿童床，其实有一张是旧的，但我妈没扔，平时也没人睡，放的都是玩具。他可能是瞧上我的玩具了，想玩儿，但他不说，他问我，你一个人为什么要睡两张床？”
罗厉：“你还敢提？你数数你都编过多少谎话骗我？”
江柏予不顾他的抗议，接着说：“我看他好骗，就跟他说，这两张床都是我睡的。因为每天晚上，我都会把自己撕成两半，一半睡左边的床，一半睡右边的床。我的身上有一根拉链，往下拉，我就变成两半，往上拉，我就合体了。”
罗厉对儿时那个幼稚懵懂的自己翻了个白眼，江柏予忍俊不禁道：“他当时对我的话深信不疑，看我的眼神都直了，还让我给他演示一下怎么变成两半。我说我一般不对外表演，如果他今晚在我家留宿，就能看见我怎么变身了。”
“然后呢？”宋盼眼中冒着光，她笑时嘴角上翘，两颊会浮现出雨滴般的笑涡，像是两朵凭白绽放的两朵矢。红唇间的牙齿洁白美丽，月牙状的眼睛亮得发蓝。江柏予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凝在她的脸上，这是他在人间遇见的所有美好的集合。
“然后……”他受她感染的笑着，“那晚上他就住在我家里了，我给他放了一部手撕活人的香港僵尸片，他吓得躲在窗帘后面。那以后我们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你真不是个好人。”宋盼说，但她的笑容里全是欣赏。
聊天不是演讲，要交流互动，你来我往。宋盼关照身边话少的苏勤，找共同语言道：“勤勤你有发小吗？”
苏勤摇头，“没有，我认识时间最长的朋友就是初中同学。”
“那也快十年了。”
“但不在同一个地方读书，很少联系了。”苏勤艳羡道，“羡慕你们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每个阶段的朋友都不同，最后也没留下无话不谈的知心好友。”
“将来会有的！”宋盼拉上苏勤道，“我想去下卫生间，你陪我吧。”
商场的卫生间总要绕一大圈才能找到，这样的独处时间就像群聊切到私聊。
“怎么样？会不会觉得他有点聒噪？”
“倒还好……我不讨厌话多的，不过……”苏勤说，“就没有一见钟情的感觉吧。”
宋盼：“有没有好感呢？”
“只能说不反感，可以接触试一试。”
“那你们俩去买奶茶的那会儿聊了些什么？”
“没聊什么，就加了个微信。哦对了！”苏勤想到有趣的，眉飞色舞道，“他夸我有品位，耳环很漂亮，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这是山寨版！”
宋盼一听，和她笑成一团。
“你觉得他对你有那个意思吗？”她像个随时关注进度的监制。
苏勤：“暂时没感觉，可能他也想先了解了解再说？”
于是宋盼忍下了那股倾诉欲，等他们俩发展发展再说吧，反正也不一定能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