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令今朝和魏如梦二人在舒元走后还是一直住在院子里。
令今朝平日里除了喂鸡种菜就是为舒元抄写经书。舒元去了西南,原本给吴蔻的那份经书给不出去,就也算作舒元的,刚好为他祈福。
天气暖和了些,院子里的鸡又开始下蛋了,但是新春的菜还没有长好,于是今天魏如梦要出发去市场买些回来。
“今朝,你想吃什么吗?”魏如梦问。
令今朝停下抄写经书的手想了想,说到:“香椿吧,我想吃香椿煎蛋了。”
“行。”魏如梦应下就往外走,心里想这卖香椿的可比较少,今天她得好找了。
魏如梦一走,令今朝又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写完一张纸就叠到一旁。快到午间,这一轮抄完了,等下整理好就要装进匣子里存着。
外面又淅沥沥的下起雨来,风夹着雨吹进屋里。令今朝被吹的有些冷,站起身来想去关上门窗。忽的面前出现一张人脸,令今朝被吓得倒退两步撞在桌子上,刚抄好的佛经散落了一地。
令今朝扶着桌面站稳,内心一紧,慌忙喊到:“是谁!”
那人默不作声,只是从窗户外翻进来,浑身的黑色,连脸都蒙上了块黑布。
令今朝发觉来者不善,心里暗叫不好,难道是杨筝发现自己住在这里了派人把自己抓回去随便配给哪个痨鬼吗?
那人一步步的逼近,令今朝也步步的后退,现下魏如梦必不可能回来,这个院子周围更是没有邻居,呼救是没有用的。
令今朝眼角的余光瞟着房内的两扇门,一扇是通往院子,她可以跑出去,可是面前的男人看身形就很矫健,自己肯定是跑不过他的;另一扇是通往厨房的,好歹能捞到刀具自保,可是转念一想万一面前的人也拿到了刀自己岂不是更占下风?不对,厨房还有一扇通往院子的门!
仅是电光火石间,令今朝思虑完毕后立马朝着厨房奔去,刚走到灶台旁拿起刀,又打算朝着院子跑去。
还没等令今朝踏进院子一步,就感觉到手腕一疼,拿刀的手腕已经被追上来的男人卸掉了。
“啊!”令今朝惊呼出声,小腿被从手上掉下来的刀划伤,自己也被男人拉着向后摔去。
本就被火灼伤过的脸加上剧烈的表情,让那男人忍不住皱起眉头,可想起舒博渊给他的任务,他环顾厨房,还是决定将令今朝拖回屋内。
令今朝恐惧的看向面前的男人,不知道他要对自己怎么样。
“你想干嘛?”令今朝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男人看了下自己刚才不小心被刀划了个口子的手背,蹲下来就扇了令今朝一巴掌,骂到:“我让你跑了吗?”
男人的力道很大,令今朝被扇的头晕目眩,还没来得及再周旋,就觉得身前一凉。
那人厌恶的看着她,随意将一块撕碎的衣料就蒙到她的脸上。任凭令今朝如何挣扎都逃脱不了。
“杨筝……杨筝!”令今朝绝望的喃喃着这个名字,她母亲的名字,是她吧,一定是她吧,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疼痛一阵阵的传来,令今朝觉得自己被困在熊熊烈火中怎么逃也逃不出去。
之后男人走了,留令今朝独自一个人躺在地上,身下压着几张佛经,墨水已经晕染到身上,很黏腻。
令今朝缓了很久才站起来。看着满地的狼藉她现在做不出任何表情。
令今朝缓缓的走到厨房,她刚才差点逃走的地方,那刀还落在门口。令今朝举起刀,那刀刃锋利,是平时用来砍骨的。小腿的疼痛又传了过来,却远不比身下的疼痛。
或许一开始就是错的,或许一开始她就应该如母亲所愿,应了“早夭”这个名字,胎死腹中也好,当时一把火把直接烧死也罢,何必苟活至今又受如此屈辱?
“今朝!”
这就是魏如梦刚回来就看到的场景——衣服破烂还沾着几张佛经的令今朝正拿着刀对着自己的脖子。
魏如梦连忙扔下买回来的菜往厨房跑去。
令今朝见到魏如梦回来了,顿住了手上的动作,等魏如梦走上前来想夺走她手里的刀,令今朝却怎么也不肯放手。
“怎么回事?怎么了?你把刀给我呀!”魏如梦着急的说。
令今朝泣不成声,手里却硬拽着刀不放手。魏如梦见状也不敢太过用力去争抢,只能将视线打量着现状,看看是发生了什么。
聪明如魏如梦,见到令今朝身上的伤口和痕迹以及凌乱的房间立马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今朝……”魏如梦唤她。
“为什么?为什么杨筝她就是不愿意放过我?为什么林家就是不愿意放过我?”令今朝无神的自言自语,只留眼泪簌簌流下,“我不是令今朝,令今朝这个名字改不了我的命格,我也不是林早腰,谢姨娘救不了我,舒元救不了我,你也救不了我,我就是林早夭,我是林早夭!我早就死了,这只是一个怨鬼在驱动一个已经死亡了的躯壳,我脸上的胎记就是证据!就算被杨筝烧毁了也摆脱不了!”说罢令今朝就要举起刀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魏如梦慌得不行,情急之下扭动刀柄,让刀刃对着自己的脸割去。
脸上很疼,血液爬上脸庞,魏如梦又接连划了几道。
接着刀就被令今朝扔到一边去,令今朝的手抚上魏如梦的脸。
面前令今朝的嘴唇嗫嚅着发不出声音,魏如梦伸出手抱着她,在令今朝的耳边说到:“我知道,远不如你千分之一的痛。”
令今朝哭着,说话也是断断续续:“你又……是……何必?”
第二日严柳听门房说魏如梦和令今朝来找自己有些诧异。平日里令今朝不怎么出来,今日却不知为何和魏如梦一起来了怀梨园。
等见到面前消瘦的令今朝和在面纱后隐约可见脸上的几道疤痕的魏如梦,严柳更是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严柳请二人坐下后立马问。
“仇家找上门,我们打算搬去淼州,你不必多问。”魏如梦说着直截了当的入了主题,“今日来找你,只是跟你说一声,马车就在门外,我们马上就要走。也来不及和舒元说一声,日后他回来了你再告诉他,免得他在战场上担心。”
“这么急着要走?”严柳有些不舍也有些担忧,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舒元还没回来,魏如梦和令今朝二人又要走,让他下意识的感到不安。
“仇家追的紧,京城我们也待腻了。院子里的几只鸡,你看看是拿到这里养还是杀了吃,我们管不了了。现下要走了,你也不用送。”魏如梦说着,就牵起已经不安到发抖的令今朝站起来,起身往外走。
马车就停在门外,魏如梦扶着令今朝进了马车里面,自己跨上前面的马,驾着离开了。
严柳站在院子外面看着,内心油然升起一股不安。
小厮从远处小跑到严柳面前将一封信递给严柳:“严老板,舒公子里传回来的信。”
严柳眼前一亮,接过信后应了小厮一声就回到屋子里急不可耐的打开。
是舒元的信。
信里说了舒元对他是多么想念,以及他在西南平安一切都好。只不过这篇信比起以往的还多了一段表示自己立功,可能要升迁了。
几日后西南传来的捷报传遍京城。对于长时间沉浸于失败的沉重心情里的百姓,这个消息尤其激励人心。舒元的名声也是第一次以正面的形势传播开来。
每三个月舒元就会写信回来,大差不差都是报平安,本以为剩下的时间也是保持现状,所以对于这次升迁严柳也挺意外的。不过严柳在替舒元感到高兴的时候也忍不住担心,官位更高了之后会不会更加危险呢?
严柳又陷入了每日愁思的状态。
舒元正在董正极的营帐里说着话。
“这次大胜,你功劳不小,我已经禀报上去要升你的官职。”董正极说着拍了拍舒元的肩膀。
舒元高兴,举杯和董正极喝了一杯。
“接下来,你有什么想法?”董正极问。
舒元皱了皱眉说:“夏赤空之弟夏赤翡过两日就能到达此地,夏赤翡还没有怎么上过战场,也不知道他能力如何。但夏赤空的伤也快要大好,北魏又送来一批军粮,我们暂时还是不要再轻举妄动了。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佳。”
“嗯,尝到甜头也不要恋战,见好就收。”董正极满意的点了点头。舒元说的他都想到了,他问舒元只是想测测这位年轻人是否因为一时的胜利而忘乎所以,舒元给他的答案令他很满意。
两人又商讨了一段时间舒元就回去了自己的帐篷。
远远的就看见杜君才正站在自己的帐篷外面。
“杜提督。”舒元打了声招呼。
杜君才听见舒元这么称呼自己不免的变了变脸色。最开始他们私下还是杜兄舒兄的喊着,只不过后面进了军营他才知道这里的阶级森严,他瞧不起舒元仅仅是一个参将,于是要求不要再称兄道弟。
现在父亲刚传来家书,告诉他舒元已经是比他高好几级的都督了。显得之前自己的疏远简直就像个笑话。
现在看到面前这张脸,杜君才有股想上去把舒元撕烂的冲动。只不过想起信里父亲还要求他和舒元要打好关系,这才忍住,只唤了一声:“舒参将。”就离身回到一旁自己的帐篷中去了。
第二天一早,圣旨到达,舒元才知道自己升职的事。
虽然是董正极自己力荐的舒元,可是他没想到皇上会一下把舒元拔高了那么多。参将到都督简直如同飞升般。
舒元在军营里的人脉本来就好,之前带着大家打了几场胜仗,将士们都挺喜欢他的。这次升职虽说突然但是也没有人太不服气。
有人提议庆祝,却被舒元婉拒了。
“在这里我们的粮食还是十分紧张,等大家班师回朝,我一定宴请大家,届时大家可一定要赏脸啊。”
杜君才见到大家对舒元的态度,脸色更差了。
京城孟府中,尹子慧病倒好几天了。
“小病而已。”
尹子慧总是这么说,不愿意孟遥樱去找大夫来看。
眼见着尹子慧人已经消瘦了一大圈,孟遥樱还是不顾她的反对叫来了大夫查看。
大夫把完脉后立马出声道贺:“恭喜孟大人!”
“什么?”尹子慧和孟遥樱带着疑问同时看向大夫。
“夫人这是有孕了,已经两月之久了。”大夫说。
“是吗?”尹子慧惊喜的用手抚着肚子,她嫁进孟家三年没有所出,一直是她的心病,没想到如今竟然怀上了。
“老夫行医多年,不会看错的。”大夫说。
“多谢大夫了。”孟遥樱不动声色地狠瞪了一旁的李霖一眼,李霖回望孟遥樱一眼后避开眼神,带着大夫出去了。
“还好,还好你坚持要找大夫来,要不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尹子慧摸着肚子,脸上尽显羞赧,“我身体一向不好,这两月月信不来,我还以为我得了什么绝症活不长久了……还好没事,这是喜事。”
“……”
“怎么了?你不开心吗?”孟遥樱一直没有开口,尹子慧试探的看向他。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你说要不是我叫大夫来,你得消沉到什么时候?”孟遥樱走到尹子慧身前给她掖好被子,“我去外面听听大夫的叮嘱,怕李霖记不清。”
“好。”尹子慧依着他。
孟遥樱来到门外,站在李霖的面前死盯着他,大夫说的什么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等大夫说完走远,孟遥樱才开口:“上面叫你这么做的?”
“一直不生不是个办法,这段时间京城里的议论越来越多了,于我们不利。”李霖说。
“之前的药已经能让她伤了根本,再也怀不上,你们最开始就打算好了她一定得生,根本没有给她吃那药。”孟遥樱说。
“你竟然知道了,又有什么好争论的呢?”李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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