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国—求姻

宇轩国。

梓霜快马加鞭,赶往皇宫。

宫门外,梓霜跪地,喊道:“父皇,求您成全儿臣吧,二臣从未倾心任何人,今次对他……父皇,求您成全 。”

额头磕在石阶上,一道道闷声在寂静的宫殿前格外清晰。

孤倾珏是梓霜他爹,更是宇轩国国君,嫡子婚事,怎能儿戏,而且那娶的还是一男子,此事传开,举国上下不得效仿,皇室将成为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更有甚者,他国也会起哄嘲讽?

孤倾珏双手背负,严肃道:“此事不行。你可想过此事……你将皇室颜面放在何处,你让你母后如何自处?若父皇同意你娶他,你能许他一世荣华,不被世人谩骂?你能藏他一辈子,你们世外桃源,逍遥自在。可你想过这宇轩国的江山么,想过这偌大的江山谁来接管,想过父皇年迈后,他国来犯,宇轩国如何自保?你想过么?”

梓霜执意说:“父皇,儿子求您了,儿臣真的喜欢他,想和他一起。”

“放肆!”孤倾珏吼道:“你喜欢他,就能将嫡长皇子的担子扔了,你喜欢他,就能置一国江山不顾,因为你的喜欢,你就要任性为之,让宇轩国成为他国笑柄,让孤的宇轩国嫡长一脉无后而终?!!这就是你为一国第嫡子的责任?”

“论江山大统,你不忠;论后嗣绵延,你不孝;论家国社稷,你不仁;论黎民百姓,你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有何资格来求孤,让孤同意你的婚事?!况且,你一顶天立地男儿,耽于美色,色令智昏,那男子定是祸国妖颜,一大祸水,若孤得以见得,定将这等妖颜惑国之人扒皮焚尸,挫骨扬灰!”

梓霜惊恐:“父皇不要,求父皇不要。阿醉是无辜的,儿臣……儿臣只是喜欢他而已。”

孤倾珏冷冷一笑,说:“珠玉无罪,怀璧其罪。霜儿,人的喜欢和偏爱有时候就是一把杀人的剑,你自己不觉得,可别人却会因你而死,想想是不是很恐惧?”

梓霜哑然:“父皇,他是无辜的。”

孤倾珏冷哼一声:“他无辜?若你们真在一起,我国颜面何在,人人得以唾之。他国只要说到我宇轩国,都会想到皇室丑闻,认为宇轩国妖风乱国,世俗不容。那时候,整个宇轩国不无辜么?国里的百姓不无辜么?他们的无辜谁来负责,你么?”

梓霜道:“父皇,儿臣只是喜欢一个人,想和他在一起。和他一起后,儿臣不会放下一国皇子应有的责任担当,也不会弃黎明百姓不顾,儿臣还是儿臣,宇轩国还是宇轩国,唯独不同的是儿臣身边多了一个人,那个人不能生儿育女罢了,不能同正常女儿家一样罢了。可这一切都不是儿臣喜欢他的阻碍,若娶一女子只为皇室颜面,只会后嗣绵延,那置女子幸福于何地,和毁了人家女子一生有何分明?与其这样,儿臣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做坑害他人之事!”

“逆子!不孝!愧对我孤家先祖!”孤倾珏心中一口气梗着,差点没背过去。

日头苒苒,惠风暖暖。

梓霜跪地不起,血在白玉台阶上,被风吹散一片。

也吹到了皇宫各处。

***

早有眼力劲的宫人去通知了皇后芳姒,皇后芳姒过来,梓霜正跪地磕的厉害,额头上好大一片红,血顺着眉眼往下流,孤倾珏一脸怒气,脸色如乌云,气氛僵持到冰点。

芳姒过去,梓霜见人过来,当即抓住芳姒的裙摆,哀求道:“母亲,求您,求您,求您劝劝父皇。儿臣这些年从未忤逆,唯独这次想求个恩典,母亲,您帮我给父皇说说话。”

芳姒手中拿了一件东西,无法抚摸梓霜的头,只好蹲下身来,心疼说:“我的好孩子,你还不知道你父皇的脾气么?若真的可以求,母后怎会不求?”

梓霜低头,低声道:“真的就没有机会么?儿臣真心喜欢他的,真的,他真的很好。”

芳姒抓紧手中东西,看着梓霜,摇摇头,示意梓霜放手。

梓霜倔强摇头,目光转到了芳姒手中的东西上,问:“这是……这是……”

芳姒叹口气,说:“你打开看看,看看也好。”

梓霜打开那东西,竟是一副画和一纸婚书。

梓霜惊,怎么会是她,怎么会?

芳姒问:“我儿,你可还好?”

梓霜激动道:“母亲怎么会是她!这画像和婚书你哪里来的,你怎么会有这些?”

芳姒说:“一个故人手中得来的。”

梓霜:“故人,哪个故人?儿未曾听说。”

芳姒长叹一声,悲伤的,凄凉的,失落的,泪滑出,絮絮道:“她,她应该已经死了吧 。”

梓霜道:“母亲,您莫伤怀。”

芳姒擦擦眼泪,勉强笑道:“失态了。”

梓霜看着那幅画。

画上是一女子,女子眉眼俏丽,桃花眼潋滟风情,睫毛翩翩,和临醉的眉眼如出一辙,梓霜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不敢证实,轻声道:“母亲,儿有个猜测,这女子到底是谁,她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在何处?”

芳姒说:“二十五年前,有一妖煣国,前五年,妖煣国委实凄惨,他国联合进犯,妖娆国内妖气丛生,哀鸿遍野,饿殍满地,支撑没几年。妖煣国嫡公主芙华为了国内安稳,毅然走上了和亲这条不归路。本以为她在御坤国能幸福,却因为诞下妖子临醉被打入冷宫,受人欺凌,百般侮|辱。”

“临醉?!”梓霜惊,道:“不应该啊,不应该会在他身上啊。”

芳姒凄凄道:“母亲也不知为何,为何会诞下妖子?”

梓霜愤道:“是芙华公主身上的桃潋,是桃潋的位置转移到临醉身上,才导致这一切。”

芳姒微怒,说:“霜儿不可胡说。你可知,芙华公主与我孤家有大恩,她的孩子临醉正是母亲要找的人。”

梓霜惊诧:“怎么会这么巧?”

宫殿外的桃花灼灼,纷纷扬扬。

芳姒看了一眼,叹口气,说:“故事还要回到二十五年前。”

二十五年前,宇轩国还不姓孤,孤家只是一简单王侯氏族,因碍了路,被人诬陷造反孤家险遭灭族。

数千大军将孤家团团围住,孤家丫鬟小厮看护无一人存活,府中上下拼尽全力保住了孤倾珏,孤夫人芳姒和年幼的梓霜。

衷心的奶妈将孤夫人和梓霜送上马车后,死在了士兵的大刀下,整个孤府血红一片,血腥味三天三夜没散。

逃跑路上,追杀不断,孤倾珏一路护送孤夫人和梓霜,杀出一条血路,护全两人,自己却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孤夫人和梓霜带着重伤中毒的孤倾珏,一路颠沛,穿山过水,竟来到一山谷,山谷名叫“彻悠谷”。

谷中人不染尘世烟火,却救济众生,两仙童发现重伤的孤倾珏,将三人带入谷中草屋,谷中当家人收留三人,亲手将孤倾珏医治解毒。

只是那彻悠谷族中有规定,救命之恩,以身相还,父恩子报。谷主救治成功之时,救治之人之子便要和谷主之子联姻,一是报恩,二是子嗣相亲,防止恩将仇报,窃取医术。

孤夫人当时救人心切,想也没想,瞒着孤倾珏签了,事后孤夫人告知,孤倾珏大怒,却也知救命之恩为重,发作几下也没了后话。

梓霜听完,道:“彻悠谷谷主就是芙华公主?”

芳姒点头:“是。她当时隐居世外,我们有缘遇见,被她救治才有今天,她是我们的恩人。”

梓霜焦急道:“那她和亲后,生的孩子可是临醉?母亲,我要最确切的回答。”

芳姒和他对视,说:“临醉。芙华公主之子,彻悠谷谷主之后,御坤国皇十九子,身有桃潋,居桃花庄,眉眼和画上女子眉眼无二分别——就是他。”

梓霜握住芳姒手,道:“母亲,母亲,儿臣喜欢的人就是临醉,就是他。要娶的也是他,想一生一世对他好。”

芳姒郑重道:“霜儿,你还年轻,要想好是否真心喜欢他,想和他一生欢好?恩人之子,本该毕生还报,切莫贪图新鲜,辜负了人家。”

梓霜挺直脊背,道:“母亲!儿喜欢他,想对他好,和他一起,不辜负,不背叛,不弃之!”

芳姒满意笑道:“既然霜儿这般坚定,母后无论如何也要成全我儿。只要你坚定的,认为对的,母亲都支持。”

梓霜感激,跪地一磕:“儿谢母亲。谢母亲。”

梓霜跪地求娶桃妖之子临醉一事在宫中沸沸扬扬,孤倾珏气的扔了桌上所有奏折,严禁宫人捕风捉影,以讹传讹,轻者拔掉舌头,重则金线缝唇,这般狠戾态度,宫中算是消停了不少。

白日和梓霜谈完,晚间,芳姒抱着画卷和婚书进了御书房。

芳姒一身锦衣,大红色裙摆上牡丹艳丽,头上珠玉环佩在烛光下熠熠生辉,静立在桌案前,对孤倾珏嫣然一笑。

孤倾珏一身记龙袍,支着头,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朱笔,感觉案前有道人影,急忙起身去扶芳姒,道:“皇后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传一声。”

芳姒温柔一笑,将糕点端上放置,又拿起朱砚碾磨起来 。

孤倾珏握住芳姒的手,道:“皇后身份尊重,怎么能做这样的辛苦事,让女官前来伺候就成。”

芳姒笑,帮孤倾珏理了理额前发,轻轻说:“夫君处理国事辛苦了,作为夫君的妻,为夫君研墨分担事应该的,哪里辛苦?”

孤倾珏将人揽到怀中,道:“你我二十几年了,你一直唤我夫君,从未变过。宫中多少算计利用,也只有你将我当成你的夫君,从不是君主。这样没有距离,让我想起了和你相识的日子。”

芳姒温柔道:“夫君,你还记得二十几年前,桃花纷飞的定国寺么?”

孤倾珏笑道:“怎么会不记得,那日桃花开的艳,你去定国寺上香,下山时在花下,桃花落在你肩头,在你衣裙上,你柔柔一笑,轻轻将肩头落花拈,我当时看的痴了,心想哪有这么好看的小姐?你冲我温柔笑的样子和现在一般无二,从未变过,可我却心动了一辈子。”

芳姒道:“夫君当时胆子也是真的大,只在花下远远见我一眼,五日后便央媒人去我家说亲,夫君当时也不怕吃闭门羹?”

孤倾珏哈哈笑道:“当时只想把你娶回家,只想对你好,只想看你温柔笑,哪里想那么多?”

芳姒说:“父亲观你家世品行,知你年少血性,定有作为,对你印象颇好。问我是否喜欢你,你猜我当时怎么说?”

孤倾珏道:“我竟不知还有这一遭,爱妻说来听听。”

芳姒将那纸婚书递上,说:“夫君看看这个,你若同意霜儿婚事,我就告诉你。”

孤倾珏叹口气,说:“芳姒啊,不是我不同意,实在是这事荒唐!若是女子,只要他喜欢的,我随时赐婚。关键霜儿娶的是男后,历朝历代都没人开这个例,这事不妥……再说,我这些年侧妃未纳,只有你一个正宫,若霜儿娶男后,这江山不就要拱手相让了么?更有甚者,举国知道,我在大臣面前面子里子都没了,朝臣为了这事,宫门外跪了一片,就怕这动乱国本的事出现,我……我也不好做啊。”

芳姒悠悠道:“这事并不难办,没人开创这例,夫君开了便是,夫君都开了一君一后的例,还怕多一个男后之事么?江山怎会拱手相让,夫君是觉得妾身老了么,夫君你后继有人呢,你摸摸看。”

芳姒摸向肚子,看了一眼孤倾珏,轻声道:“夫君,我正年轻,能为夫君延后。”

孤倾珏大乐,“爱妻,当真,果真?”

芳姒点头:“无误。夫君龙马精神呢~~”

孤倾珏哈哈大笑,喜道:“爱妻辛苦,爱妻辛苦,是为夫的不是,竟不知,竟不知啊。”

芳姒接着说:“夫君怕面子过不去,可这事本来就是皇家自己的私事,谁人敢置喙?有二子在,谁敢拿国本说事,是要造|反?”

孤倾珏道:“就算我同意,霜儿拿什么让群臣信服?群臣若不服,民心不向,我都保不住他。他身为皇子,一举一动都在天下人眼中,代表的不是他一人而是皇家,这与生俱来的责任,他推脱不得,也推脱不了。”

芳姒道:“那夫君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孤倾珏说:“芳姒啊,慈母多败儿,你不能这么护着他,这个例真不能开。”

芳姒笑了笑,摊开御桌上的画卷,道:“夫君看看,熟悉么?”

孤倾珏看一眼,忙忙道:“这……这……是恩人?!芙华,芙华少主?她人呢,现在何处?”

芳姒道:“我差人调查,芙华公主嫁到了御坤国,为妍妃,而她还生了一个孩子呢。”

孤倾珏心中预感不好,道:“是?”

芳姒笑道:“芙华公主的孩子是个男孩,名唤临醉,正是我们霜儿喜欢,并且要娶的那个人。”

孤倾珏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居然是恩人之子……可……可……爱妻你知道,历朝历代从未有这等男妃男后之事,先祖规矩不好破。”

芳姒明白:“我知道你顾及什么,群臣不好交代,让你不好服众。”

“可是……这事是约定,婚书定下时在他们族中便有了契咒,一旦违反,必遭天谴,轻则妻离子散,重则国破家亡。夫君,这是我们欠的,必须要还,不能拿了恩,忘了还情。契咒一旦结下,除了遵循,没有解法。夫君的面子难道比家国天下还重要?’芳姒严肃道。

孤倾珏宠爱妻子,不拘小节,平素平等对待芳姒,可到底是一国之主,受不得威胁,对芳姒说的契咒一事将信将疑,怎么也不愿相信,一张纸能决定一个国家的存亡,只当时怪力乱神。

“不论这契咒是真是假,娶男后男妃一事都需重新商订。若真事成,我该如何想先帝交代,告诉先帝,先祖,孤家子孙在我儿这代香火无望,沦为举国笑柄。爱妻当真是宠儿无度。此事不可,孤不信这事也不同意,还能翻天了不成?!”

这话刚罢,房外阴风乍起,电闪雷鸣,天空中一道红光乍现,直接劈向御书房侧边的一颗大树上,百年大树断根,轰然倒地,空中瓢泼红雨洋洋洒洒,一波一波。

孤倾珏道:“孤不信,休要用这些哄孤,都是些障眼法!”

“轰!”又来一道雷,红光频现,雷声轰轰,阴风肆动,天空呈现桔红色。明明春日烂漫,桃花盛开的季节,却春雷阵阵,风雨交加。

梓霜跪在御书房外,脊背料峭,孤傲|挺|拔,指天宣誓:“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春雷阵阵,雨雪霏霏,永世不毁。若换成旁人,便撕毁婚书,断绝君臣父子情义,永不相认!”

天降异象,孤倾珏惊诧连连,连喝了好几杯茶。

少顷,宫人来报:“王上,太子昏倒了。”

孤倾珏道:“怎么会?!”

芳姒哀求道:“夫君,你就同意吧,成全孩子,我腹中孩子能给天下一个交代。今日天降异象正是说服朝臣的契机。”

孤倾珏道:“此话何解?”

芳姒道:“我腹中有子,国本有望,香火有继,天下不会易主。天降异象,婚书为证,夫君可说神尊指引,上天欲赐一有福之人于我国,消灾解难,再降福祉,那人就是霜儿欣赏之人,这般赐婚,名正言顺,朝臣信服。我不信谁敢拿国民福祉,神尊赐福说事,这是大不敬。夫君,你觉得呢?”

孤倾珏疼爱儿子,苦于找不到明状堵大臣嘴,逃不过史书工笔各种骂名,如今名头正当,国本安稳,又能彰显他仁德爱民之心,简直一举多得,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当即拿来玉玺,朱笔一挥,婚书定下!

此事一成,芳姒眉开眼笑,越发温柔,抱着孤倾珏脖子,附耳悠悠道:“夫君想知道芳儿当年说了什么么?”

孤倾珏温香软玉在怀,道:“是什么,为夫听听。”

芳姒张开胳膊,撒娇道:“夫君,抱我去皇后宫,我悄悄说给夫君听。”

孤倾珏拦腰抱起芳姒,笑道:“你啊,都当母亲的人了,还小儿女撒娇呢。”

芳姒道:“夫君不喜欢?夫君当时怎么说的,要把我宠成公主,女王,夫君要食言?”

孤倾珏道;“怎会?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为夫会做到的,爱妻勿恼。”

芳姒温柔道:“夫君真好。”

埋首在那人胸口,芳姒嘴角微微一勾,无声一叹。

君子爱娇憨温柔,自古不变。

作为皇后的威严也只是给朝臣天下女人看的,相处之时,她还是想做一个小儿女,温软如水,青春芳华。

毕竟,男人爱的大多是低眉顺眼的温柔。

“芳姒懂。”

那句没说出口的话是:“两情相悦易,相扶相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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