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突变

从大明宫出来之后,马车朝东市疾驰而去,太平撩开车帘看了一眼身后的宫城门松了一口气,“终于出来了!”

马车行至东市口时,二人下车看到李显和李旦,身旁还站着一名女子。

上官看到那名女子穿着时下正盛行的衣裙,发髻上簪着一支华丽的金钗,身形健硕,面容圆润饱满,眉眼间带着丝丝妩媚。

太平见到女子兴奋的上前拉着她,“韦姐姐!”

女子莞尔低头行礼,“殿下。”

而后抬头看向身后的人,“殿下,这位是?”

太平退回到上官身旁说道,“婉儿,母后身边的女官,现在同我一起读书。”

“婉儿,这名字甚好,人如其名,看着也甚是温婉!”韦香儿笑意绵绵的说道。

上官淡淡一笑,旦在一旁说道,“边走边说吧,今日可是好不容易出宫一趟。”

太平听了拉上二人朝市集走去,韦香儿问道她,“殿下两年不见可还好?”

“也没有什么好与不好,你呢,这次回京还走吗?”

“父亲回京述职,大约会待上一段时日吧。”韦香儿回答完又问道,“后来殿下又去过园中寻找过那首诗的主人吗?”

太平一听悄然的拉扯了她的衣袖,韦香儿看向旁边的上官,明白了大概。

伏到她耳旁说道,“所以是殿下将她讨要来的吗?”

太平莞尔小声说道,“母后主动送来的。”

几人走到一处书画斋门前,看到挂着一副仕女图,李旦说道,“这副画甚有味道啊!”

说完便走进店内,只见画布上呈现了几位贵族女子嬉戏时的场景,头挽高髻,体态丰腴,细木圆面,长裙拽地。

李旦痴迷的走上前,盯着画中举止慵懒的女子,抚上说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身旁的店家说道,“公子,请不要用手触摸。”

李旦转过头看向他,冷言说道,“这副画我要了。”

太平偏着头看着那副仕女图,“旦哥哥,你的样子实在是不雅。”

李旦正守着店家将画卷起,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句话,太平转到一旁看到上官与韦香儿都在同一幅画面前驻足。

连李显也盯着画久久不能离去。

太平走近一看,是一女子身披盔甲,骑着战马,拿着璎枪在城门下指挥千军万马的画面。

“这是…平阳昭公主?”太平脱口而出。

李显纠正道,“太平,我们应该称呼为姑奶奶。”

太平走到画布前看着这番宏伟的场面,“我觉得称呼她为昭公主更为尊重,小时候听父亲讲过,她凭一己之力拉扯起一支民间队伍,为大唐打下半壁江山。”

“没能与她生在同一时代,真是遗憾!”

上官问道,“若是殿下与昭公主生在同一时代会如何呢?”

“本宫便能亲眼见识她的英姿飒爽了啊!”太平挥了挥手说道,“若是婉儿与昭公主在同一时代呢?”

上官看向画布,满是神往与憧憬,“臣会投入昭公主的娘子军麾下,建功立业,保卫山河。”

“为什么就不能成为昭公主那样的人呢?”韦香儿看向上官反问道。

“若姑娘有此宏愿,婉儿也自当效力。”上官微微颔首说道。

太平却横在她们中间,看着上官说道,“不行!”

“婉儿只能是我的!”

韦香儿在身后笑道,“好了好了,殿下,妾不会跟殿下抢的,不过是说笑罢了。”

从书画斋出来后,李旦手拿着画卷问道,“你们刚刚看什么那样热闹?”

“适才看到一副昭公主镇守娘子关的画。”李显回答道。

“噢…皇爷爷的姐姐,姑奶奶,小时候便听过她的事迹,我觉得还是有夸大其词的成分。”

太平瞪了他一眼,“旦哥哥对长辈毫无敬畏之心吗,在我朝提起昭公主谁不是心生敬佩之意?”

“太平,你要知道,女子终究是应该娴静端庄的,若不是局势所迫,怎会让女子上战场?”

“在平定天下之后,昭公主便没有再领军作战,想来她老人家心里也不甚认同此事!”

“懒得跟你争论。”太平白了他一眼,拉起身旁的人,“婉儿,韦姐姐我们走。”

李显看着两边的人,对抱着画卷的人说道,“三哥,我还是跟着她们,别出什么事了。”

李旦点点头,示意他赶快跟上。

“显哥哥,带我们去观斗□□!”太平对身旁人说道。

李显一听便面露喜色,“好啊!就在不远。”

几人穿过几条市集小巷,进到斗鸡馆,混入宾客之中,在栅栏外的矮桌旁坐下。

只见沙场中,两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互相怒视,尾翎翘得老高,抬起羽翼挥起一阵清风,利嘴一啄羽毛便四处飞散,几个回合下来,场内便是鸡毛到处飞了。

太平看得兴奋,欢呼雀跃道,“太刺激了!”

李显亦是兴致高涨,“这不算刺激的,那两只鸡成色不算好,训练也不算有素养的。”

“那要什么样的鸡才算好的?”韦香儿问道。

“首先要成色要纯,以青色为上,紫红次之。”李显指着围栏中的鸡说道,“像这样的,只能算作下品,在市井中常见。”

“然后就是要悉心喂养,韦姑娘若有兴趣,本王府中有有专人喂养斗鸡,可以带你去看看。”

韦香儿点点头,“英王殿下说好了,可不能反悔,我在家等着您的帖子!”

“明日本王便下帖子。”李显喝了一口茶说道,接着转身看向上官,“婉儿若是喜欢也可以一同前来。”

还未等上官说话,太平便抢先应下,“好啊,显哥哥便一同发帖子吧。”

李显摇摇头笑道,“好,依你。”

这时候一小厮打扮的男子进来在李显耳边耳语了几句,他便脸色大变,“太平我们要回去了。”

说完便起身,三人面面相窥,太平追上那人问道,“显哥哥到底怎么了?”

李显朝她说道,“二哥出事了。”

接着便差人将韦香儿送回府中,三人便骑马奔回宫中。

到东宫的时候只见兵器甲胄散了一地,旁边跪着李贤,披头散发的样子,武后站在玉阶之上,身旁的李治坐在太师椅上,一只手强撑着额头。

“贤儿,这天下早晚是你的,何至于要密谋造反?”

李贤仰头看向李治,大声说道,“父皇,只要母后在一日,您以为这天下能到的了儿臣手上吗?”

武后俯视着他,“你内心不堪一击,你的脆弱足以摧毁这千千万万的子民,你以为没有母后便坐得稳这天下吗?”

李贤咬紧牙关,脸涨的通红,几乎使出全身的力气说道,“母后,儿臣这样您便没有一丝责任吗?”

“您但凡给过儿一丝肯定与关怀,儿至于要每日活在自省之中吗?”

武后转过头不再看他,面目冰冷,看不到一丝情绪的波动。

李治微微合上双眼,就像明崇俨所说,这世间的命运即便是权利最高的人也无法主宰,他清楚所有事情的真相,但他也只能无奈的逃避。

“种瓜黄台下,

瓜熟子离离,

一摘使瓜好,

再摘使瓜稀,

三摘犹自可,

摘绝抱蔓归。”

李贤口中喃喃道出此诗,也道出了无尽的凄凉,这么多年间他仿佛是在这武后无形的手掌中泅渡,挣扎,始终都找不到自己。

于是他想要起身振臂一呼,但呼声未起,他自己便先陨落了。

太平看着自己哥哥,她也不懂为何自从二哥当上太子之后,与母后的关系就变得势同水火一般。

君子死,冠不乱。

这是李贤常挂在嘴边的话,如今却披头散发一般跪在东宫,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母亲的权利有多不容撼动,李显想要上前求情,太平悄然拉住了他。

“你曾是母亲与父亲的骄傲,自己去巴州思过吧。”武后冷冷的说道。

“儿臣遵旨。”地上的人深深地向她叩首。

李贤离京的那日,太平与旦和显去城郊送行,他身上穿着一件粗布衣衫,携带着一个轻便的包裹,眉目中少了些傲气,多了些沧桑。

看到三人前来,李贤往后看了看,太平说道,“婉儿没有来,她怕…你看到她徒增伤感,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太平将手帕展开,里面是一只埙,身后刻着一首诗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李贤收起后说道,“太平,替我谢谢婉儿。”

又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婉儿之才情无人能媲美,你说的对,纵使我们出身天潢贵胄,也攀折不了她这朵长在峭壁边的仙子草。”

太平摇摇头,上前抱住他,“贤哥哥,听闻巴山山水一绝,定可以治愈你在长安中的不如意。”

李显亦说道,“二哥,我们以后会去看你的。”

李贤轻拍了拍太平的后脑勺,“你这猴精,要好好听母后的话,二哥走后怕是看不到你大婚了。”

“那日太平所见之美景,就当贤哥哥送你的贺礼了。”

李旦将手搭在他身上,“二哥,等母后气消了,不定就将你接回来了。”

李贤摇摇头,转身将包袱挎在身上,骑上马对一众人说道,“你们都回去吧,有缘再见了!”

太平走回到马车上,上官看着她红着眼,“殿下哭过了吗?”

她抱住那人,索性放声大哭起来,上官只觉自己肩上的衣衫湿掉了一半,但还是轻声安慰道,“远离朝堂对太子殿下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太平起身,眼角还挂着泪珠,“真的吗?”

上官点点头,“伤痛没有意义,不如坦然一些,否则该错过余下的风景了。”

“巴州的生活会很艰苦吗?”

“心安宁之时,哪里都是好的。”上官淡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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