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舟的手有点迟疑地轻触她的发顶，抚摸的动作有点像是没电的机器人，又轻又慢还有点卡顿。
江于晚反正是一点都没感觉到，要不是看着他的手伸过来了，还以为他没同意呢。
“你是不是没有摸过猫猫狗狗。”江于晚不高兴的嘴都能挂油瓶了，“摸了跟没摸一样，一点都没有被你安抚到！”
她一把抓住谢行舟的手腕，使了点劲往下拉，他的手跟她的发丝实打实的亲密接触，打破了刚刚悬浮在边缘似触非触的局面。
谢行舟带着安抚的意味重新摸了摸她的脑袋，发丝调皮地穿过指缝，手收回去的时候还带起来几根不愿离开的发丝。
“这样有开心一点吗？”
“我不开心吗？”江于晚后知后觉今晚的情绪是有点不受控制，但是更诧异的是谢行舟看出来了。
“今天你看起来蔫蔫的。”
“其实见到你挺开心的，可能是上班累着了，脑子转着转着就不受控制了。”江于晚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工作这种烂话题上，立刻转移了话题，“粥没那么烫了，快喝，一会要赶不上电影了。”
吃完饭到电影院取了票之后，江于晚拒绝了谢行舟关于购买饮料和爆米花的询问。虽然她也有点想体验一下摸黑在电影院靠爆米花摸摸小手的活动，但是很遗憾，她吃撑了。
只是电影放了没多久，江于晚就后悔了。
陈腔滥调的爱情故事，下了血本的营销，在外藏住无聊又无语的剧情，留着把自己骗进电影院杀。
越看江于晚越觉得自己的眼皮都有点沉重了，又忍不住打了第n个哈欠。
似有若无的的熟悉木质香飘过来，江于晚忍不住转一点点头偷瞄专心看电影的谢行舟。
画面切换的光影变化照的谢行舟的侧脸影影绰绰的，江于晚不自觉地开始用眼神描摹他的剪影。
眉，眼，鼻，嘴唇，下巴，然后就是喉结…
熟悉又温暖的气味包围着江于晚，看着看着眼睛就睁不开了。
谢行舟其实一直能感觉到身侧灼热的眼神，不敢转头还要保持坐着的仪态让他也有点坐立不安。忍着忍着突然感受到身边的人一点一点的，才发现江于晚睡着了。
“困了？回去吗？”谢行舟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脑袋，靠着耳朵轻声问道。
江于晚轻声哼唧，挣扎着点点头，又摇摇头，眼睛似睁非睁然后就彻底闭上了。
谢行舟心软的一塌糊涂，掐掐她的小脸，非常小声地在她耳边哄着她，“乖，醒一醒，我们去车上再睡。”
最后半哄半扶着带着人出了电影院。
江于晚正在要睡着的边缘，被一打断还有点哼哼唧唧的不清醒，整个人靠着谢行舟再也不肯动了。
“我们去车上再睡？前面就是直梯只要走两步。”谢行舟小声哄道。
江于晚勉强同意，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拽着谢行舟的衣角亦步亦趋地跟着。
跟鸭妈妈带着鸭宝宝一样。
江于晚一路挣扎着也没有清醒一点，迷迷糊糊坐进副驾驶就立刻接上了周公的信号。
谢行舟调了一下靠背让她睡得舒服点。又从后座拿了件外套盖在她身上，然后才系上安全带。
江于晚被外套和安全带裹着，显得小小一团的。
谢行舟忍不住伸手用指背摩挲着江于晚的脸。江于晚哼哼唧唧拍开了在脸上作乱的手。
谢行舟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从门侧拿了只矿泉水，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冷水。稍微冷静一点之后，谢行舟倚在车门，思绪却一下飘回了大三那年。
那天下课去了就近的饭堂，排队的时候恰好排在了江于晚坐的桌子附近。做了一回“梁上君子”，偷听了两个女孩的聊天。
“我一发现他们喜欢我，我就会觉得很麻烦，想保持距离。他们一越界，我甚至会有点讨厌他们。”江于晚托着腮一边思考一边说。
身边的女孩翻着手机，找到了什么递给江于晚看，“好像你是回避型依恋。”
“我看看。”江于晚翻看了一会，“好像不太准，有些又对不上。”
“不能喜欢你也不能靠近你，那只能吸引你等你来追吗？”
江于晚摩挲着下巴，眉头紧蹙，“我喜欢比我强的，成绩差的我直接pass。我觉得我是会勇敢追人的！不过我更想被追，所以我也可能会尝试吸引对方，让他追我？要是他追我，然后我下头……天哪，完蛋人生！”
“别这么快下定义嘛！我觉得要是‘对的那位’追你，你肯定下不了头。”
“感觉像在做梦。”江于晚撇撇嘴，“反正现在感觉到的喜欢，我都非常下头！”
谢行舟忍不住捏紧手里的矿泉水瓶，感觉江于晚端着饭盘走远的背影又一次具现在眼前。
不能再失分寸了，要慢一点，再慢一点。
开回到家楼下，谢行舟拉起手刹，看着身旁的人毫无要醒的意思，轻轻拍了拍肩膀。
“到了，醒醒。”
不知是座椅调的正好，还是外套加安全带的包裹感，还是真的累到了，江于晚一点都没有要醒的意思，哼唧一声就抓着外套蒙住脑袋侧了下身继续睡。
谢行舟被可爱到轻笑一声，也没有继续叫她，只是把外套又往下拉一点，防止她闷到了不能呼吸。
就这么撑着脑袋侧身看着她睡觉，停车场的车来来去去，车灯照的谢行舟的眼明明灭灭的，眼中的深意也随之起起伏伏。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个画面，被震醒的江于晚迷迷糊糊地摸出来手机，不太清醒地接通。
“唔…谁…？”没醒的声音软乎乎的。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谢行舟听得也不真切。
“妈咪，我在…”江于晚睁开眼睛想确认一下自己在哪，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睡在了谢行舟车上，声音都变得含糊又心虚，“在…家…睡觉。”
跟谢行舟灼热的视线对上，江于晚已经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声音了。
“上班太累了不小心睡过去了！妈，我还有个事没做完，一会我做完了再回电话给你噢。”又点头应和了一下妈妈的叮嘱，江于晚才挂断电话。
“不好意思啊，看电影看到睡着了…”江于晚一边解开安全带把座位调回来，一边心虚地道歉，“我也不知道这个电影居然宣传诈骗，剧情那么无聊，你说取消我还非要看…”
谢行舟兴味盎然，也没接这个话，反而带点调侃说道，“在家？”
江于晚错愕的转头看向谢行舟，慌里慌张地解释，“不是，现在有点晚了，说在男生车上睡着了我妈肯定要问的，解释起来很麻烦…”
“哦~”谢行舟拉长了语调，“看来之前跟你恋爱的时候没有到告知家长这一步，是我这个男朋友做的既不合格又很麻烦。怪不得一失忆就要从头开始，原来是我一点基础都没有打好。”
江于晚被这茶里茶气的话吓到脑子有点宕机，除了连连摆手苍白的两句“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其他的话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没关系，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只要你不推开我，做什么都可以。”谢行舟熄火拔钥匙就要下车，“走吧，早点回去早点休息。”
江于晚愣了一下，没有及时下车，谢行舟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才回过神来。
“不想动？想睡车上？”谢行舟无奈地轻敲江于晚的脑门，“乖一点，回家睡，车子的座椅没那么舒服，明天起来会腰酸背痛的。”
“没有！我现在下车！”江于晚又急急忙忙下车，但是睡了太久腿还没缓好有点软，差点没站稳。
谢行舟轻轻扶了一把就松开了手。
“谢谢。”江于晚把抱在怀里的外套递给谢行舟，“外套还你。”
谢行舟接过外套重新披在江于晚身上。
“刚睡醒容易着凉，披着先。”
江于晚有点讪讪的，“本来怕约好了不去看电影对你不礼貌，结果死倔要去现在更不礼貌了。”
谢行舟叹了口气，弯下腰一边给她拢了拢外套，一边认真看着她的眼睛。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很差劲的人吗？”
外套一紧，看着近在咫尺的谢行舟，他身上的味道一下笼罩了自己，明明也没有什么暧昧的举动，但是江于晚就是觉得被他禁锢住了。
江于晚偏过脑袋，不敢继续对视，“你怎么会这么想？”
“为什么要对我小心翼翼的？你反反复复跟我道歉，会让我觉得你和我之间很有距离感。”
“不是的！”江于晚抬头看着谢行舟的眼睛，立刻反驳。
“我只是讲礼貌。而且电影都没看完，浪费了两张票钱呢。”
虽然看完浪费的是时间，江于晚心里小声接上了一句吐槽。一边吐槽一边脑子不知道拐到哪里去了，脱口而出，“那我以后争取对你不礼貌一点？”
谢行舟一下有点哽住，无语地扯扯嘴角。
“也行，我们也是熟到了不讲礼貌的程度。”
“那不行，你还是得对我讲礼貌。”
谢行舟气笑了，咬着后槽牙接不上话，觉得自己媚眼抛给瞎子看。
自己在聊感情，江于晚拐个弯就去讲礼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