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真相

林己鸣睁大眼睛,他抬头看着以阵法为中心向四周向外,不断有一朵一朵的鲜花冒出来。

黑雾散得越来越快,最终被柔弱的阳光取代。

阳光轻柔地打在白雪上色彩绚烂的花上面,满地灿烂色彩掩盖了遍地狼藉。

花重锦停手朝他走过来,抬手在空中无形地将林己鸣身上的锁链一拉,林己鸣就被强行从地上拉了起来。

寒风轻吹,他头疼得厉害,站不稳,整个人基本是被提着的。

“有一个阵法叫‘枯木逢春’,几千年前,一些统治者会用普通人来作为它的阵眼,借献祭他们的灵魂,来告慰死在战场的勇士,同时也是为了防止亡灵怨气久聚不散,生出些‘不好的东西’。

你画的阵,比那个阵法多一笔,这就好似你们之间加了一道门,怨灵只能因你而聚集,却不能被你的灵魂抚慰。不过我想,你的目的应该不是将这些素昧平生的亡魂活活从地下拉出来,抚慰他们吧?”

“竟是如此…”林己鸣在脸上挤出一个哭笑,仔细琢磨着他的话,抬头眼神里尽是悲伤。

“可我看书上说,这个阵能通‘往生路’,了结世间一切遗憾事…它怎么可能只是抚慰亡灵…”

花重锦见他满身狼狈,摇了摇头:“**里的东西,我没有太多研究,‘枯木逢春’确实只能这么用。”

花重锦将手悬在林己鸣肩膀上,惨白的灵力在一片雪亮的天色下显得十分纯粹。

林己鸣体内涌进一股暖流,伤口的痛觉轻了不少,他恢复些力气,神情复杂地看着花重锦,一言不发。

“先生,你这么做可想过旦月族?仇家信任你,族民尊敬你,可你做的这些事...很可惜。”

可惜么?林己鸣低头看着脚边的花,粉嫩而娇美,在寒冽的川云山上,这种鲜活的生命还能存活多久。

“殿下,**真的不在我身上,当时在献城,刘瑾生和魔界人为这书打了起来,但是还没出结果,就来了一个男人,我不敢久留,便仓皇离开了——书八成在他那。”

花重锦听完“嗯”了一声,点了点头,脸上已经看不出表情。

“书找回来了?”林己鸣见他如此反应,又想到他知道自己画了什么阵。

“还没,得等人送过来。”

林己鸣不明所以,也琢磨不透对方的心思,于是脸上换上愁容岔开话题道:“殿下,仇旻那丫头还在这附近,恐怕得麻烦殿下带她回去。”

花重锦眉头微敛,忽然想起什么,抬手将林己鸣当初做的迷阵封印破了。

然后两人就看着仇珞山背着仇千渡以一种十分“艰苦”的方式走到了他们面前。

林己鸣:“.…..”

仇珞山放下睡得迷迷糊糊的妹妹,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瞪得比平时大了一圈。

他还在这是不是幻觉里没回过神,就听到一边懒着嗓子抱怨的千渡突然喊了一声,将他喊回了魂。

仇千渡又惊又喜地跑到两人面前,满脸笑意还来不及开口,又惊觉此刻林己鸣狼狈的模样至极。

小姑娘一双大眼睛在林己鸣满身狼藉上扫过,最后将目光停在血肉模糊、白骨森森的右手上,她吓得目瞪口呆,好似失声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仇珞山凑过来也被吓得不轻,顿时又回到了是不是幻觉的冥妄中。

说来话长,林己鸣也没解释,只说将仇旻带回去,仇千渡听到姐姐的名字,眼泪顿时大颗大颗往外掉,她搞不清现在的状况,心中担心先生,又怕仇旻遭遇不测。

仇千渡哭得一抖一抖,慌忙之间将包里能找出的药全塞给仇珞山,然后二话不说跑去安置仇旻的地方。

仇珞山不知所措,他心情复杂地看着林己鸣,最终向妹妹跑去了。

当仇旻被仇珞山抱回来的时候,恰好“等的人”来了。

颜灼若穿着一身黑色极其简便的常服,身边是戴着金色符文面具的神界司寇,和几个穿戴清一色白色宽大袍与面具的手下。

钟扬对花重锦行了个礼,便让手下人去带林己鸣,然而手下还没碰到,就先被花重锦拦了下来。

他看着颜灼若说:“东西,拿来。”

闻言,在场人都疑惑地皱起了眉头,颜灼若拿出那本皱巴巴的书,递了过去。

花重锦接过后,抬手将林己鸣身上那惨白不成型的东西轻轻一扯,那看似牢靠的东西便轻轻化作一片白沙流进了他的手心,最终在修长的食指上形成了一枚惨白的玉戒,玉戒之上红蓝两色的符文简单相映,好看显眼却不张扬。

九司堂的人把林己鸣带走了,分别前,颜灼若喊住刚转身要走的花重锦:“喂?”

花重锦闻声回头朝颜灼若看了一眼,颜灼若轻弯的桃花眼装着笑意,他嘴角上扬,说:“我叫颜灼若。”

这少年脸上有着少年人独特的不羁,黑色的常服和随意绑在一起的黑长发,让他在漫山白雪和温柔阳光的相互映衬下,显得那双眼珠子像深邃清潭下最纯粹的黑石子,熠熠生辉却也触不可及。

花重锦对他轻轻一笑:“我知道。”

他知道,钟扬曾经跟他提过这位魔界司寇是什么样的人,可他不知道,如今的匆匆一瞥,将来要用很多年去忘记。

·

争执了小半个月,九司堂才把对林己鸣的处理确定下来——将他废了修为,送到永无天日的地下城,今生不得再踏出半步。

与昏城内,颜灼若刚从药澡池子里出来,身上湿热热的水汽还没干,清爽的药香满溢在空气里,他只套了一件单薄的里衣,抬步朝□□假山边去。

这里地方虽然不大,但也算有“山”有水有竹林,极其幽静,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把酒赏月话平常的极佳之地。

不过颜灼若没有那种闲情逸致的觉悟,他在小池子里放了一只“小王八”。

最近盗贼猖狂得很,一直惦记喝王八汤,害他时不时就得过来瞧瞧,免得这小家伙惨死锅中。

果然不出他意料,颜灼若刚拉开门,就看见楚琛贼头贼脑地从墙外翻进来。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紧张,风吹得竹叶摇摇直晃,就是不敢落下来。

颜灼若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对这死不悔改的家伙冷道:“你在做什么?”

楚琛学他抱胸,他站的地方比颜灼若站的地方矮了一大截,现在只好抬着下巴看着他,但这动作放在楚琛身上显得他十分轻佻。

“看你洗澡。”楚琛两眼弯弯,直言不讳,他的目光有意地颜灼若身上游离一遍——颜灼若穿衣的时候身上的水没擦干,于是单薄的白色里衣下若影若现的肌肉线条变得更能让人浮想联翩。

颜灼若冷哼一声,他对楚琛没正经的胡说八道习以为常,不以为意却用警告地眼神瞪着人说:“离王八远点。”

“我去雾山待几个月,”颜灼若将门推开,让他进来,冷森森道:“我要是发现它没了,你就给它陪葬。”

“艹了,没良心是吧!”楚琛三两步跨到颜灼若身后,顺手在人家身上拍了一巴掌,楚琛全然不顾对方投来恶狠狠的眼神,继续道:“老子他娘的养你多少年,一只王八舍不得给?!小白眼狼!”

“上次的玄龟没到手,这是我随手在街上买的,想吃自己买去。”颜灼若拿了件披风将自己包了起来,随后将司寇面具丢给楚琛:“这几个月的事你去。”

“衣服呢?”楚琛挑起眉头。

“坏了。”

这语气理直气壮,楚琛咬牙切齿骂道:“你真特么是个败家子!”

司寇服是特别材料制成的,并不单是件衣服,必要时刻还能变成法器。

原料难找不说,其中工序之复杂常人根本难以想象,所以一件司寇服耗时没有大半个月根本做不来。

这已经是颜灼若第无数次糟蹋东西。

颜灼若看着眼前人气到扭曲的脸,还特么火上浇油地问:“那件披风赔了吗?”。

“你他娘还有脸问,你知道那玩意多稀罕吗?”楚琛忍不住一巴掌向颜灼若挥去,后者身后敏捷地躲开了。

颜灼若一颗白菜多少钱都不知道,哪里明白这个,只好耸耸肩转移话题,说起了林己鸣的事。

·

神界,清瑶。

旦月族因为林己鸣的事,这阵子都不欢快。

先生性格温润,待他们极好,如今说他犯了大错,落得这么个下场,实在太突然,难以置信。

仇契知道林己鸣心里的执念,也很多次和他谈过,但这个结果还是太意外,他如今无精打采,总是忍不住思念这个朋友,当然也是因为身边没了他,难以应付的事情更多了。

比起其他人低沉沮丧,时不时要来一声叹息的心情,仇旻的反应反倒显得冷漠很多,冷漠得让人觉得害怕。

府中上下都知道这位大小姐有多么爱慕林己鸣,可如今,先生离开了,他们本以为她会伤心欲绝,起码是不吃不喝的哭上好些天,但是没有,他们不见小姐掉一滴眼泪。

只是小姐好像失了魂,常常木讷地坐在院子里盯着满地青葱的草药,不说话,不搭理人。

仇契担心女儿的精神状态,怀着被女儿轰出来的不安,讪讪推开了院门。

他没进去,看着坐在院中的女儿,像是在寻求许可。

月光落在院子里,打在药草上方白色的花蕾上,在地上落下一片摇曳的阴影。

仇旻穿着一件单薄的鹅黄色轻衣,把她的身子显得也很单薄,他神情冷漠,眼底黑得看不清情绪。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抬眼看了一眼,也没说话,就把眼帘垂了下去。

仇契知道她的意思,便抬脚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她身边。

女儿在他眼里,看起来骨瘦嶙峋,很憔悴,他很想抱住她给她一个安慰,但始终不敢伸出手。

仇旻骨子里太傲,她不会主动向父亲要什么安慰,她好似从来就不需要那种东西,从小到大,她父亲从来都没给过她的,现在也不需要。

“阿旻,你这些天在家憋了很久,出去走走吧。”仇契磕磕巴巴地说:“最近,仙界那边有人买了一批药,你没事的话,亲自送过去怎么样?”

“让珞山去吧,反正他也闲得很。”

“行…也行,那你帮我整理今年的账本吧,我最近忙得有些糊涂,那东西我看过一遍,不知道有没有错,你帮我再看看,那两兄妹都是没什么脑子的,我还是放心你。”

仇契打量仇旻脸上的表情,妄想从细微之处,找到一个破口,结果显然是白费功夫。

仇旻不答话,风吹得他打了个寒战,他想多嘴让仇旻进屋,不料仇旻先开口了:“爹,你是想让我将来继承家主是么?”

闻言,仇契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当然啊,你要是答应,我明天就能下令,不不不,今晚就行,我现在就去。”

“不急。”仇旻总算是抬头看着他了,她冷淡而坚定的目光让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仇旻说:“我要去地下城。”

“什么?!”仇契那一刻觉得自己聋了。

“三天之内,你去找陛下拿到通行证,今后我跟你好好学接管旦月族的事。”

仇旻站了起来,看了眼父亲不知是冻得还是气到发红的脸颊,垂眸道:“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是不可以想别的法子去,到时候你可以放心,不管我干了什么绝对不会连累族里。”

“仇旻,你特么说些话不觉得自己可笑吗?!”仇契忍不住大骂:“你喜欢的是一个有妇之夫,哪怕他夫人已经死了,他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我从未求他和我在一起。”

“那你图什么?”

仇旻不答,转身便进屋,全然不顾仇契的一通乱吼,直接关了门,好似这门能将她与世隔绝,能断了那些可悲又荒唐的现实,只留下她一厢情愿却死不悔改的谵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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